《碧玉妆成》池芙庭槿

1、第 1 章

　　楔子

　　曾经名噪一时的玉醴山庄在天子御弟恪文王温仲良的自愿入赘后次年，又再次成为了说书茶客的谈资。
　　茶余饭后，入赘的老梗铺垫完，便开始了新的话题。
　　谈论什么呢，谈论那个入赘女婿温仲良与玉醴山庄少庄主沈玉醴的女儿。
　　那个天生先天不足无法习武继承玉醴剑法的山庄小小姐，沈碧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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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影斑驳婆娑，晴空碧天下，两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孩正悄摸摸的往院侧的狗洞摸去。
　　“这洞这么窄，不行不行，阿璃你推我一把。” 前头半个身子已经爬出洞外的孩子挣扎着往前爬了一会后，回头朝他后头的小孩小声说着。待得他整个人从洞里爬出来了，便又接着回过身把后头跟着他爬了半截儿的小孩往外拉了出来。“呼，可算是出来了。”
　　两人站在墙外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一个发髻高束于脑后，一身干净的长衫腰间还别了一把扇子，是个面皮白净的小公子。另一个梳着双宝髻，额间一束刘海衬得圆圆的小脸格外可爱，是个模样秀气的小姑娘。
　　“小姐，不是，少爷，我们现在往哪走呀？”一身鹅黄襦裙的小丫头转头朝身旁的小公子看过去，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水光熠熠，满是向往。
　　被她叫做少爷的小公子也转头看着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小丫头的脑袋，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跟着我就好，不管去哪我都带着你。”
　　“嗯！”小丫头重重的点了点头，水汪汪的眼睛里弯出了花。另一只手紧了紧背上的包袱，顺着那只拉着她的手毅然的踏入了院墙外的树林。
　　当天晚上玉醴山庄就闹开了，小小姐沈碧妆留书一封带着她的小丫鬟离家出走了。
　　而事件的主角却早早地去车行包了马车当日便出城北上了，等到家丁们慌忙跑到江州城里找人的时候，哪里还有半个影子。

　　托着天子脚下的福气，京都周边的城镇也是一片繁荣景象。
　　离家之后直接乘着马车北上，到达附近的城镇留宿一晚后，天一亮便跟着镖队继续北上的沈家小姐在一路风尘后终于到了原定的落脚点，京都以南三千里的越津城。
　　人传越津城临近京都治安严明，府尹也是公正廉明不倚分毫，一派清平盛世的和平景象。
　　归来客栈内。
　　“客官，您里边儿请。二位这是要打尖呢还是住店？”
　　“给我家少爷来间上房。”
　　“上上上，上你个头啊。”沈碧妆一个暴栗磕在阿璃头上。“小二，我们要一间普通的房间就好了。” 眼见着小二的眼色从奉承到鄙夷，沈碧妆也不理会，牵了阿璃的手跟着小二上了楼。
　　“少爷，咱们庄子里又不是没钱，干嘛不住上房呀，您瞧这屋子破破烂烂的，您哪能住这样的屋子啊…”进了房间关上门，阿璃便开始嘟囔起来。“您瞧那小二的眼色，好似我们没钱装有钱一样，阿璃虽然是个丫鬟吧，可是跟在您身边这么久，哪里受过这种气呀。”
　　沈碧妆转过身来撇了阿璃一眼，眼神里尽是恨铁不成钢。“你也知道你跟了我这么久，那你怎么一点我的聪明劲儿都没学来呀。庄子里有钱，那是我们的钱嘛？我们现在是在离家出走，身上的银钱统共就这么多，在没找到赚钱的路子之前，能省则省啊。再说了，那小二什么眼色你管他做什么，他要真是个眼力见好的，也不能因着你一句话就摆脸色呀。”
　　“说的也是。”阿璃挠了挠脑袋，便把这事儿扔在一边，转头忙活着整理褥子端茶倒水了。
　　“小姐，你说我们能在这住多久呀，这一路走下来，尽是在赶路，阿璃什么都没见着，也什么都没玩着。虽说我们这次出门的主要目的是逃婚来着，可我们难道真要这么一直逃下去？”将滚烫的茶水在两个杯子间倒凉，递过去给了沈碧妆后阿璃才坐下来托着脸问，接着又嘟起嘴，眼睑耷拉着，语气里也带着些乞求的可怜。“阿璃也没想玩很久，就一天，阿璃想去街市上逛逛，真的就一天。”
　　喝着阿璃倒凉的茶水，瞧着她那委屈的小模样，沈碧妆也没舍得逗她。“傻阿璃，我怎么舍得让你跟着我出来就只是奔波呢，你呢，脑子也算是转了一回，问对了问题。”伸手捏了捏阿璃圆嘟嘟的脸蛋子，沈碧妆便也学着她单手托着脸。“虽然我们是出来逃婚的，但是，如果我们没办法自己在外边站稳脚跟的话，能逃一辈子嘛？所以呢，你只管放心好了，我心里已经有了些盘算，今日我们先在这儿歇一天，明日我们就一块儿上街去，找找有什么好机遇。”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说。“还有，不管屋里屋外，出了庄子的门你就得叫我少爷，你要是不把这习惯改过来，总有一天得让你顺口穿了帮！”
　　这最后一句话沈碧妆说的横眉冷竖地，虽然没有真的生气，但也让阿璃吓得只顾着捂着嘴直点头。

　　日上三竿，两人才慢悠悠的爬起来开始洗漱。一路的马车颠簸，山野露宿，这才算是睡了个好觉。只不过那没眼力的小二又将他们看做了正直年少气血旺盛的公子哥和情窦初开贪慕情滋味的通房丫头。
　　“少爷，您再吃块鱼，最后两块了别浪费了呀。”阿璃与沈碧妆对桌而坐，这会儿正将剃了刺的鱼肉往碧妆的碗里塞。
　　“拿走拿走！我都要撑死了！浪费也不吃了！”将面前的碗一端，沈碧妆扭身就把碗里剩下的一口饭扒完然后啪地一声拍在了方桌上。“再吃我就得胖成二表姐那样了！你是不是很乐意看我长那样？”见阿璃摇了摇头，沈碧妆赶紧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来，阿璃你喝口茶，然后想想，你现在还在继续吃，是因为没吃饱还是因为觉得吃不完浪费？绝不能因为怕浪费就继续吃呀，你想想二表姐。”
　　平日里她二人虽然主仆相称，但从小一块长大的情谊，早让彼此之间的关系亲近得如同姐妹。这番情境在山庄里也是常常上演，天真单纯的阿璃与一脸循循善诱模样的阿碧，总是将庄子里上下逗得尽是欢笑。
　　阿璃接过茶喝了，也放下筷子认真的想了，这才抬头对着沈碧妆认真的回答。“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