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梨涡有酒》七碗粥

7、第七章

　　最后林小桃还是去赴约了，她本来都是要跑路了的，被许墁的一句话说服了。
　　“你不去的话，今天的钱不都浪费了吗。”
　　林小桃壮士一咬牙，踏上了征程。
　　“真不用我陪你去吗”许墁拉住林小桃拉出租车车门的手。
　　“不用，等着我凯旋归来吧”林小桃对许墁抛了个媚眼。
　　许墁收回手，看着出租车渐渐融入车流中。是夜了，有点凉。许墁搓搓露在外面的胳膊，打了个冷颤，转身往回家的方向去。
　　四周高楼林立，灯红酒绿。许墁一个人的身影显得单薄脆弱，不时有出租车停下来问要不要坐车。她想了想，觉得挺冷的，上了车。
　　司机师傅是一个年轻女人，很健谈。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啊”
　　“我朋友”她顿了顿“约会去了。”
　　“哦，你怎么不约会啊，你这么好看，应该有男朋友啊”
　　“是嘛，长得好看就要有男朋友啊……”
　　“是啊，追的人肯定多啊，肯定还长得好，不像我家那口子，长得跟一窝瓜似得”女人聊到丈夫的时候即使满嘴嫌弃，可话语里藏不住深深地爱意。
　　“恩，挺帅的”许墁回答着她的话，安静地倚在靠背上看着窗外的热闹。
　　她忍不住想。
　　他在干嘛呢。吃饭了吗。吃得好吗。
　　跟谁一起吃呢。
　　如果是女人呢……
　　许墁心一沉。
　　她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笑自己满心在乎，却又假装冷静。
　　她笑自己演技拙劣，却次次破功。
　　她笑自己短短数日，城池失守，缴枪卸甲。
　　她笑自己花痴入迷，情难自控。

　　许墁躺在床上，看着纸上严峋的字迹细细研究，伸出手指，一笔一划的跟着写。手指纤细，像是在画爱人脸的轮廓。
　　他的眉梢，开心的样子，难过的样子，恼怒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眼，笑的样子，安静的样子，生气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嘴，说话的样子，沉默的样子，说爱会是什么样子。
　　许墁想着他，记挂着他，也画着他，那是她心里的他。
　　可是你怎么都不联系我呢……许墁有些怨。
　　她当然不知道还有一种手段叫做——欲擒故纵。

　　此时的严峋也在床上，但不是在宿舍，是在他家。
　　严峋是本地人，家里离学校不远，很早就申请了不住校，他到底还是不能适应满寝室的臭袜子和脏内裤。
　　他拿着一个相框，里面裱着一张照片，照片看不出来年份。
　　那是一张严峋的自拍，他穿了一件纯白的t恤，笑得灿烂明朗，嘴角咧着大大的弧度，眼睛弯弯的，很是愉悦。
　　身后是操场的台阶，分片区的不同的颜色，像彩虹，和严峋一样的明朗色彩。但是仔细看能看到角落里的一抹小小身影，还不足前面的严峋十分之一大小。
　　那身影正低头看书，风吹起了她的头发，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那身影有些瘦弱，有些单薄，再无其他。
　　严峋眼神温柔的看着照片里的小小身影，拇指指腹有一搭没一搭的抚过她的身子，她的头发。
　　嘴里念念有词，“墁墁啊，这次你总不会再躲了吧。”
　　两颗跳动的心，两个年轻的灵魂互相思念着，互相爱恋着。
　　陷入爱情中的人总是以为自己是孤独的，其实不然，你爱的他许是也在何处念着你，想着你，盼着见到你。
　　这份情愫不曾流露却深沉浓烈，见证人也许只有永远温柔笑着的月色了。

　　许墁是被电话吵醒的。她昨晚一夜好眠，睡的很沉，错过了一贯的起床时间，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还不等许墁缓过神来，电话那边已经开始打嘴炮了 “许墁，许墁，你快来实验室，我根据你给的方法操作，但是好像出了问题。”
　　“我确定方法没有问题，操作也都正确，但是整个实验过程就是不受控制了。”
　　“不止这一组实验有问题，我连着试了几组都跟以前的数据完全对不上了”
　　许墁算是听懂了他话里的重点，也感受到了那边的气氛，安慰着那头陷入狂躁状态的张斌，“你别着急，我马上就过来，你先不要操作了，拍照或者别的方法记录一下现在的情况，试剂、仪器、实验结果什么的都记下来。”

　　张斌挂断电话之后烦躁的在实验室里一圈一圈的绕。
　　“张斌啊，别这么紧张，别这么自责了嘛，就算出错了也是大家的错啊，”小希笑着宽慰他。
　　“再说了，谁的方法有问题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是许墁提出的方法对这个实验不适用造成的呀。”
　　“哎呀，没事的啦，你和许墁都那么厉害，肯定可以解决好的啦，你设计的方案那么完美。”小希走上去拍着张斌的肩膀，“安啦安啦，你这不是还有我们嘛，碰到什么都陪你啦，肯定不会有怨言的啊，放心放心，笑一笑。”
　　小希用食指提起张斌的嘴角，冲他咧嘴笑得阳光。
　　说了这么多，小希看张斌还在绕，都饶了这么多圈了，头给他都绕晕了，“行行行，您老继续绕着吧，我去溜达溜达，”说完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通电话还没挂断的时候许墁就开始整理自己，她匆忙急着出门，也没有时间吃早餐了。
　　叫了出租车，这个时候不是高峰期，没有很堵。
　　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到了实验室。还没来得及缓过劲儿，就被小希拉进去了。
　　实验室的状况确实不大好，最近的几组实验结果和以前的实验结果相去甚远，不可能是误差所致，极大的可能是有一组实验的实验设计的过程是错误的，前后步骤不够连贯，经不起改动。
　　以前的大致实验过程是经过张教授审批的，大体环节是没有问题的，昨天许墁拿过来的补充方法也仅仅改变了原实验的一个独立的环节，却让整个实验过程出现了这样的结果。
　　这其中的原因对于现在的许墁来说有点难以解释，也不知该如何找出错误点。
　　张斌一个人有点应付不过来这种状况，他毕竟还是一个普通学生，没有经历过这些，也是第一次在张教授不在实验室的情况下进行操作。一时间他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慌乱地像一只没头苍蝇，四处奔走。
　　他在许墁来的路上再三浏览了以往实验时录制的视频，反复跟组员讨论确定了实验过程的正确性。
　　许墁来不及让自己从赶路的匆忙中缓过来，迅速浏览了一下张斌的记录材料然后和指纹组成员做了一次简单的讨论。
　　“你们的实验过程实验步骤都是谁设计的？”许墁也敛去了平时对待他们的温和神情。
　　“我是主要设计。”张斌说，“出了问题就在我。”
　　“别介啊，张斌，你不厚道啊，怎么把功劳全揽下来了。”一个男生揽过张斌的肩，不痛不痒的锤了他一拳。
　　“是啊，我可是也有参与设计啊，”小希笑。
　　“行了啊，我现在不是在兴师问罪，我只是想知道，设计者在设计这个实验过程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自己都觉得解释不通的地方。”许墁停了一下，接着说，“或者说是自己都觉得前后实验并无关联了，开始脱离正轨开始跑偏，从这开始实验开始出错，直接导致了结果的错误。”
　　“我知道当众承认自己的问题可能有点难度，而且这一时半会可能你们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带上你们觉得对想清楚刚刚我说的问题有帮助的资料回去，我放你们一天半假，后天按时来实验室。”
　　“对了，带上你们对我说的话的思考结果来，”又补充一句“当然，如果有人在经过一番冷静的思考之后还是觉得自己设计的实验过程没有问题的话，这当然也是可以的，说明你们对自己很自信呀，这是好事呢”许墁冲众人笑，也算是稍微缓和了一下冷凝的气氛。
　　小希看到许墁走出门了，松下刚刚一直紧绷的肩，呼出一口浊气。
　　正当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道轻快的女声又响起。
　　“等会儿我请各位吃饭哈，不准缺席哦。”

　　许墁这次真的走离了实验室，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其实刚刚说话的时候她自己心里都没底，只是凭着一种直觉和一股觉得自己应该在这种时候摆点以前自己什么都会的架子出来，这样才不至于被别人说：你瞧，她以前什么都会的，现在碰到这么点小问题都解决不好这样的话语。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觉得那份实验方案确实有问题，虽然说不上来到底问题在哪，但是就觉得有个环节出了岔子，这种敏锐的直觉是许墁在最近这段时间啃了不知道数目的实验报告所得来的。
　　“张教授，是我，许墁。”
　　“哦，许墁啊，怎么想起给我这个糟老头打电话了，实验室还有什么问题是你没法儿解决的？”那边的老头声音很有精气神，还调笑着许墁。
　　“恩，有点问题。”
　　“以前您审查过的实验可能有些步骤需要重新研究一下可行性了，”许墁放沉了声音。
　　“哦，我现在这样也不方便跟你讨论啊。”老头不以为然，“我给你们叫一个我觉得不错的这方面的人才过去，他应该可以帮你处理好这件事。”
　　“可是教授，你都没问我是哪个实验组出了问题。”许墁很紧张，生怕露出破绽。
　　“得了吧，我能不知道是谁么，肯定是指纹组的实验有问题呗，就张斌那臭小子，心高气傲，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就该治治。”老头子语气变得有些生气了，更确切的说是——恨铁不成钢。
　　“你把实验室的情况发一份报告给我，我看一下，也给你们提点建议。”
　　“好的”许墁听到了自己希望听到的答案，语气不由得愉悦了很多。
　　“那个男生你自己和他联系，你们聊一下实验室的情况，要他准备一下然后让他尽早过来实验室帮忙，要是他不来你就跟他说小心我和他妈告状。”那头的老头笑得狡诈。
　　“……好的，教授”许墁有点小尴尬，暗自想着原来教授这是赶鸭子上架啊，这种差事怎么就落我头上了。
　　“行，我这就告诉你他的联系方式。”
　　“好的”
　　许墁听到的是一个邮箱，这让她有点摸不找头脑。
　　这年头还有人用邮箱交流啊？
　　许墁没有细想，只觉得能联系上就行，她只希望对方能够尽快答应自己这种逼迫式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