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南北daisy

4、路灯

　　很长时间，江沅喜爱偏黄的暖灯光的效果。可是时过境迁的格局会改变很多偏好，要么是越来越想要珍藏，要么宁愿舍弃或是遗忘。

　　那时候，街上一盏盏幽黄的路灯连成了一条线，那光便也照亮了一片路。

　　陈炀在跟着路灯的光走去公司的路上经过一个广场，广场上正放着句末字字押韵的广场舞曲目，随着音乐舞动的依然是那些热情洋溢的阿姨们，也有几个叔叔在一旁跟着动脖子动肩。小孩喧闹得举着小猪佩奇形状的气球奔跑追逐着，旁边有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一起交谈着家长里短。风是暖的，人们笑着，陈炀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节，好像一切都愉悦而有生命力。

　　他看着那些笑脸，心情越来越好，就开始跑了起来，一路跑到了电梯门口才开始调整呼吸，公司在13楼，到舞室门口的时候陈炀依然上气不接下气，刚进门，就看到江沅用诧异的眼神望向他：“这么着急吗?”，随后撩了一下刘海：“是不是上次被我的舞迷住了，要早点来欣赏？”“滚”陈炀看着江沅的一脸欠样就觉得无语，心想:旁边还有其他练习生，这种不要脸的话怎么说的出口的，“那你怎么喘成这样？”“跑过来的，当锻炼了”陈炀把书包扔到地上，“小伙子，不错不错”，江沅拍了拍陈炀的肩膀，陈炀推开他的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时候老师进来开了音响:“开始热身吧，我们做下蹲训练。"

　　大家按照习惯，按年龄从大到小站成两排，陈炀比江沅小一岁，就自然站在了江沅旁边，“两只手臂举起持平成一直线，双膝弯曲，背挺直”，老师在前面示范着动作，“保持这个动作5分钟”。陈炀坚持了大概一分钟后，耳边传来一阵跟着音响嘶吼的声音：“I’m in love with the shape of you。”这声音陈炀一听就知道是江沅，他皱着眉头转头看了一眼，江沅正一脸忘我得继续跟唱着：“We push and pull like a magnet do。”陈炀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根筋抽了一下，他转过头来突然也开始跟着音响大声吼起来:“Everyday discovering something brand new。”江沅听到耳边这一声大喊瞬间转头看着陈炀，呆住不出声了，他没想到一贯不太爱说话的陈炀也有这一面，陈炀也停下来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两人一起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好傻呀”，江沅看着陈炀笑得停不下来，“哇，你还说我，你看看你自己那副样子”，陈炀觉得笑得肚子都有点痛了，便弯下腰去捂肚子，这时老师从后面过来拍了两人各一下：“练动作笑什么笑，各罚25个俯卧撑。”陈炀一听就推了江沅一下：“都是你害的。”江沅还在张着嘴哈哈哈得笑着，陈炀瞪了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快点快点”，老师喊道，“我替陈炀做了吧”江沅跨到老师面前说，“不麻烦您嘞”，陈炀听到这话就立刻趴下来准备开始，“其他人继续下蹲，别停下来，你们两个，互相数个数。”“一，二”，江沅数到15个时，看陈炀有些吃力了，“你可以做到20个，后面的哥帮你做了，怎么样”，陈炀没力气不说话，坚持着做完了25个，“你小子可以啊，帮你做你都不领情”，“你少废话，快点”，陈炀累得蹲了下来，江沅毕竟已经进公司训练3年了，这种俯卧撑对他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所以完成的速度还是令陈炀在心里惊叹了一下。

　　“好了，休息调整一分钟后，我们开始练习今天的舞”，老师喊道。陈炀正准备去倒水喝，发现饮水机里已经没有水了，“我天，水都没了，祖国的花朵是需要浇灌的好吗”，另一个练习生抱怨道，“大家等一等，水大概过15分钟送过来，大家稍微忍一下，有带水的同学给其他人分一点哦”，舞蹈老师的助理姐姐喊了一声。“我带了，有要的我倒给你们吧”，江沅拿出一瓶矿泉水，一时之间大家都蜂拥而上，“班长最好了，再多给我一点”，“我也要我也要”，陈炀虽然也觉得喉咙干，但见水被分得也不多了，就打算一会等送水的来了再说，“你不要吗？”，江沅站在了陈炀面前，陈炀看到他露着的一口大白牙，突然就觉得有一点心烦，“不用了，一会又不是没水”，“说是15分钟，以前有时候过半个小时也不来的，一会练舞累得很，我习惯了，你跑来都那么喘，不提前喝点水肯定不行，这水也不多，你就....”，没等江沅碎碎念完，手里的瓶子已经被陈炀夺过去一饮而尽了，“谢谢，不客气了”，喝得太急，陈炀满足得打了个嗝一脸得意得看着江沅。“这就是你说废话的后果，你就喝不到你自己的水你知道吗”，江沅看着陈炀递给自己的空瓶子，再看到陈炀浓密乌黑的睫毛时愣了一下，压根不知道刚刚陈炀说了什么，“好了，大家整队，我们准备正式开始了，江沅，你到前面来和我站在一排”，江沅反应过来，也没回答陈炀什么，急匆匆得把空瓶扔进了垃圾桶，就到队伍最前面跟老师站在一排了。“快点站好”，陈炀也排到了队伍里，“好，我们开始了”，老师和江沅面向镜子，背对着大家，“今天我们要练的这支舞比较有难度，里面的wave很多。大家先总体看一遍这个舞，对他的构成有个大概的了解”，“悠悠，放音乐”，老师的助理打开了音响。

　　陈炀最喜欢江沅的模样，就是在音乐开始的瞬间，江沅开始随着音乐跃动的时候，跟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的面孔。他眼神里对于舞蹈的炙热，动作和身体线条的流畅，几乎让人可以预见他在舞台聚光灯下闪耀的光芒。

　　直到现在，陈炀依然认为，江沅站在聚光灯下引得掌声雷动，是理所应当的景象。

　　那天后来陈炀有个动作在老师指导了很多遍后还是没能做完整，渐渐得，夜色也沉了，老师下课了，大家也在陆续回家，“江沅，一会你教教陈炀吧”，“好”。江沅用纸巾擦了擦汗走到江沅旁边，“我走了啊，你们稍微练练也赶快回家吧，别太晚，注意安全”“OK”，江沅比了个手势给老师，回头看到陈炀正双手扶膝，弯着腰喘着气，看着镜子，“累了吧，现在有水了，要不要先喝点水再练?”陈炀摇了摇头:“快点练好快点回家，来吧。”“好”，江沅走到陈炀的侧前方，“你看，这个动作需要注意的是手臂要打开，发力的方式是手臂拐到外面然后定住，身体也是一样，转身，定住......”江沅非常有耐心得边示范着动作边讲解着，陈炀跟着练着，慢慢得，感觉就来了，陈炀的动作也顺畅了，“我好像会了，你看是不是这样”，陈炀单独把这个动作连贯得做了一遍，“不错，做对了，时间不早了，回家吧”，看着衣服后背湿了半块的江沅，想到他刚刚耐心得教自己，陈炀觉得自己先走也不合适，“一起走吧”，江沅笑了:“好”，陈炀用一次性杯子喝了口水，瞟了一眼江沅，“怎么，笑什么，跟我一起走开心吗?”,“当然，谁都喜欢跟好看的人走在一起”，江沅以前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种话，包括男生女生，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夸陈炀，“大概是因为长得太精致了吧”，江沅心里想。陈炀听到这话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您好看，你收拾好了吗，走吧”，陈炀把一次性杯子以一种投篮的弧度抛进了垃圾桶朝门口走去，“好了，走吧”，江沅断了饮水机和音响的电，跟在陈炀后面把灯关了，门锁了，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楼下。

　　路灯依然散着柔和的光，“我往这走，你呢”陈炀在前面转身指了指左边，“你家也是这个方向?”江沅看着陈炀指的这个方向问道，“对啊，你也是？”“是啊，真巧”，“那走吧”，“你家在哪个街道?”“锦绣路那里”，“我家离那不远哎，那个路口左转是锦绣路，往右转就是光荣路了，我家就在那附近”，江沅边说边看向陈炀，“那是不远，你几班的来着，是和我一个学校吧”，“你第一次来公司的时候我都听到有老师跟你说了，是一个学校的，我初二25班，我知道你，初一28班的”“你怎么知道的”“你可是初一的风云人物啊，女生们经常说起你”，“哦，随便吧”陈炀不说话了，“干嘛，这种话你听到不开心?”“我不喜欢有人一天到晚说我的八卦，明明我什么事都没有”，陈炀用近乎发脾气的口气说道，江沅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在生气了，便赶紧转移话题“你爸妈在家吗”，“这么晚，当然在啊”，“真好啊，我爸妈经常出差不在家的”，“那平时你经常一个人在家吗”“对啊，不过也好，比较自由，可以玩游戏”，“你玩什么”“绝地求生，王者荣耀，我都玩”“我也玩哎.....”两个人就一路聊游戏聊到了分叉口，“我要往这走了，下次再聊吧”，陈炀朝江沅挥了一下手，“好，一会要不要一起玩一局?”，“今天累了，下次吧”，“好，那你路上小心”江沅也转身走了。

　　那天路灯下，陈炀的影子被路灯拉得修长，烙在了江沅的脑子里，江沅正躺在沙发上想着那个时候两人影子重叠的状态，被母亲的声音打断了：“江沅，你以前买的那个黄色灯光的折叠台灯，可以照亮整个房间的那个，还挺好的，我想用用，你放哪里了?”

　　“扔了。”江沅平静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