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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亲爹跪拜,忠仁去了大码头 ...

  •   日复一日,小忠仁在码头上如鱼得水,自由自在地在这个小天地里挥洒他的聪明和机智。
      这一天,他一如既往,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兜售他小柳条筐里的货物,乍看起来他今天似乎运气不佳,柳条筐里还有大半没卖出去,但他外表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两只脚看似漫不经心地在溜达,那两只清澈明亮的眼睛却流露出了他内心的希翼,它们一直在机警地四处观察,仔细判断着身边的人是否有想买东西的迹象,一旦确定了目标后,他的两只小短腿就会跑的比兔子还快,转眼就到了那个人的跟前,把筐子伸到跟前让那个人挑选,嘴里还说着“先生,太太,您一看就是好人”之类的甜言蜜语的讨喜话。
      他观察细致,嘴巴又甜,被他盯上的买卖十有八九能成功。
      在小忠仁又做成一笔买卖,歪头再次四顾的时候,一双温暖的大手摸上了他的小脑袋。
      他转头一看,却是一个并不认识的中年人。
      机灵的小忠仁见这个摸他脑袋的人显然没有恶意,便立即露出他一贯足以迷惑人的甜蜜笑容,欢喜地问道:“先生,您是想要买什么吗?”
      中年人慈祥地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微笑着说:“是啊,我是要买你的东西,你家中还有多少你筐子里这样的东西呢?带我去看看好不好?我把它们都买了。”
      听他这样一说,小忠仁的眼睛都发亮了,他到底还是孩子,也没有多想这个人为什么要买他这么多的东西,便立即高兴地大叫起来:“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个人点点头说:“我说的是真的,只是,在我买你的东西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还有,你还必须要带我去你家,去见见你的爹娘,你愿意吗?”
      小忠仁这下就搞不明白了,他几乎没做什么思考便脱口反问道:“先生,你是要买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还要去我家见我爹娘呢?”
      “因为我想让你以后能去卖更多更好的东西啊。小家伙,我问你,你想不想以后变得象我这样,不用自己每天这么辛苦,就能去做更大的买卖呢?”
      听见他这样问话,小忠仁这才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和他说话的这个人,凭他一个小孩子稚嫩的眼光,他也看出这个人不同一般,他衣着讲究,神态安详,无端就给人一种信赖感,后面跟着两个给他提行李的下人,更是显示了他身份的不凡。
      小忠仁在做了一番仔细观察后,才用明显带着羡慕的神情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说:“先生,如果有人说不想成为你这样的人,那一定是假话。”
      对方再一次笑了,他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小男孩的机智和实诚。
      他在这个码头来来去去了好多回,早就注意到这个不同于一般儿童的小男孩了。
      他几乎每次都看见他欢天喜地地兜揽生意,一点不带被父母家人勉强的痕迹,他小小年纪,就十分善于察言观色,对不同的人都有令人心喜的不同说辞,实在让他叹服。
      上一回,他乘坐的船还有好一会才能走,他便上岸信步闲逛,偏巧就目睹了这个小男孩巧言卖布的整个过程,他在附近站了好一会儿,耳里当然便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全部对话,特别是当买布的人走了后,他听见小忠仁对比他个子高了一截的二狗子说:“你真笨,我娘什么时候也没说过那些话,那都是我自己编出来的”时候,他差点就没忍住想痛快地笑出声来。
      他由衷地喜欢上了这个小男孩,他觉得这样的孩子真是上天赐给这个世界的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礼物。那一刻,他的心里竟升起了一种嫉妒这个小男孩父母的奇怪感觉,察觉到自己的微妙心理后,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但也是在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样的孩子如果好好培养,以后绝对会不同凡响。
      他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心里为这个聪明的小男孩遗憾。
      他知道一定是这个孩子家运不济,无力支撑他读书费用,才会让他这样荒废时日,过早透支他幼小的智慧。
      也几乎是在那同时,他起了惜才之心。
      正好他有足够的实力,所以他想托这个小男孩一把。
      这次他本来外出可以不走这条线路的,但他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个聪慧的小男孩,便在事情办完后又专门拐到这里走了一趟。
      他从上岸后,就找到这个小男孩,并一直悄悄跟踪注视他的一切,直到最后他再也忍不住自己对他的那股子喜爱之情,才直接走了出来。
      他听了小忠仁的话后,想再次考验他一下,便对小忠仁说:“那你敢不敢跟我走?”
      小忠仁这下可不愿意了,就反问到:“虽然你是个有身份的了不起的先生,可是我又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你要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就需要我来教你要怎样做呀,你不跟我走,我怎么教你呢?”
      小忠仁第一次听见这样充满了诱惑的话语。
      他再次认真打量这个陌生人,似乎在判断这个人说话的可信程度。
      这个人看小忠仁盯着自己,不说话,只是大眼睛一个劲地眨呀眨的,便猜出他的小脑袋瓜此时一定是在紧张地思索,于是他装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索性还把双手背到身后,胸有成竹地在孩子旁边踱起了步子,等待他到底怎样来回答自己。
      小忠仁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是不是我非得和你走,以后才能变得和你一样?”
      这个人肯定地点了点头:“只能是这样。你要不要跟我走?”
      小忠仁这回没再考虑很长时间了,他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想跟你走,可是我得先问问我爹和我娘,要他们同意才行。”
      这个人没有立即停止踱步,原因是他不想让这个孩子发现自己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小忠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转,终于盯得他停止了踱步,他的眼睛也终于对上了小忠仁的眼睛,里面仍然还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所以我刚才跟你说叫你带我去见你的爹娘啊,你不会再问我为什么了吧?现在你还是先回答我前两个问题吧,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小忠仁这回真的什么也不问了,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叫葛忠仁,今年已经六岁了。”
      看他说话的时候,还不自觉地挺了挺小胸脯,似乎是想努力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小大人的模样,这个人再忍不住自己心里对他的喜爱了,他含笑问道“那好,葛忠仁,你现在可不可以带我去见你爹娘了呢?”
      想到自己以后有机会变成和这个先生一样的人,小忠仁心一下就兴奋起来了,他也不掩饰,连蹦了两下说:“先生,可以的,你跟我走吧。”
      跟着这个先生一起的其中一个下人,很有眼色地上前拿过了小忠仁手里的柳条筐,小忠仁便在前面欢快地带路。
      在河塘村,这个人见到了小忠仁家那几间破旧的茅草屋,也见到了小忠仁的父亲和母亲。
      葛明义和葛氏却是慌了神,他们从没有和这样体面的人打过交道,更没想到儿子会有能耐把这样一个明显是习惯于呼奴唤婢的贵人带到自己家里来。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贵人来到他们家里是为了什么。
      虽然来人表现的很和蔼,但看着不离他左右的两个下人,葛明义夫妇还是感觉出他强大的气场,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敢问这个人的来意,也不敢当着来人的面问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慌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来接待这样一个穿着和举止行为看起来就很高贵的有钱人。
      葛家连一口喝的热水都没有,因为平时他们都习惯了喝生水,总不能让来的客人也喝生水吧?
      葛氏把家里的凳子连擦了几遍,在丈夫请客人坐下后,就连忙去锅底下生火,张罗着烧开水。
      水烧好后,她把家里吃饭的几个粗碗洗了又洗,才把锅里烧好的开水舀起来,没有茶叶,她只好倒了三碗白开水,小心谨慎地一一捧了上来。
      葛明义的两只手在腿边搓了好几回,他对家里没有待客的任何东西,本来就有些难为情,见妻子端出的又是白开水,想到他们家里连简单的茶叶也没办法拿出来,更感觉到不好意思,尤其是来人又是这样明显有身份的人,无形中便自惭形秽了。
      来人在阻止不了葛氏忙碌的时候,早悄悄对这个家四下打量了一番,根本不用多观察,他就已看出这个人家一贫如洗。
      现在见他们家连个像样的茶具都没有,心里不免加重了感叹,难怪他们会让自己还没长成的孩子过早涉足世事。
      但他的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轻视的神情,他始终笑吟吟地和葛明义寒暄着,不动声色地询问一些他想知道的问题。
      通过几句简短的对话和他们的表现,来人就已经凭他多年行商的老练经验判断出,孩子的父母是两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听小忠仁在路上说的话好像他们家里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关系。
      通过进一步的判断,这位贵客的心里现在已经是颇为满意了。
      他在来之前就给自己规定了底线,若是这家人有任何不妥帖的地方,哪怕对这个孩子再喜欢,他都准备罢手,站在商人的角度,他是绝对不会愿意无端给自己惹麻烦的。
      现在他终于对自己的决定有了信心。
      他奇怪这样两个憨厚老实的种田人,生出的儿子却如此聪慧,足以令人感叹造物主的意外之处。
      他没有嫌弃葛家茶碗的粗陋,端起来就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碗,向孩子紧张的父母微微一笑后,才开口对葛明义说道:“兄弟,今天到府上来,其实有些冒昧,鄙姓马,叫马德云,家在天津,其实也是做买卖的,老实说,我今天来府上,不为别的,就奔你的这个儿子来的,我做生意这么久,还真没见过像你儿子这样有经商天赋的好坯子,这样的好苗子可不能就这样糟蹋了,他这么小,你们怎么可以让他这样荒废时日呢?他应该要读书识字,以后才能有更大的出息啊。我到了这里后其实已经看出来了,以兄弟你们的家境,想培养自己的孩子确实力不从心,而且你们这样的小村子,也不可能有好的教育资源。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愿意帮助你们,若是你们放心,就把孩子交给我吧,我把他带到天津去,先让他读书识字,以后我会亲自下工夫好好栽培他,只是不知道兄弟能否信得过我?愿不愿意我把你们的儿子带走?”
      开始还不明所以一脸戒备的葛明义,听到这个有钱人是因为看上了自家的儿子,还说要带他去大地方读书识字,并亲自培养他,葛明义简直难以置信,他激动的嘴唇都哆嗦了,心里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青天白日的在做梦啊?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心人吗?
      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到他葛家的头上?
      他是有什么企图吗?
      葛明义只感觉到头脑里有许多的想法纷至沓来,他一时竟不知做何回答。
      葛氏因为心里一直紧张,来人说的话便有很多没有听清,只大约听清来人说要带走她的儿子,还问他们愿不愿意,她便非常恐慌,一脸惊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马德云见他们夫妻二人听了自己的话后,一个哆嗦,一个惊恐,便知道他们还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意图。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他忙对葛明义说:“兄弟,你放心,我不是来抢你们的儿子的,我自己有孩子,我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他们都比忠仁要大的多了,你以后会知道的。我之所以想带走你们的儿子,完全是因为怜惜他这么聪明伶俐却不能读书识字,小小年纪就混迹码头,白白糟蹋了一个好坯子。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孩子的父亲可以一起跟着去天津我家里看看。只要你们放心地把忠仁交给我,若干年后,我绝对会还给你们一个了不起的儿子,让你们都好好享他的清福!”
      旁边的一个下人见老爷说过话后,这两个呆呆的乡下人居然还不识好歹,半天没反应,便有些心急,他忍不住插了嘴:“你们家的儿子能被我们家老爷看上,真不知是你们家哪辈子人烧了高香显灵,才会有这样天大的好处落在你们身上,你们到天津码头上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们老爷不但家大业大,更是当地人人称颂的大善人呢。”
      马德云呵呵笑着阻止自己的下人,叫他别乱插嘴吓着人家了。
      葛氏可不管什么好处不好处的,她现在是确定了这个人来她家原来是真的想带走她的儿子的,立即戒备心大起。
      葛氏更加紧张地盯紧自己的丈夫,她希望丈夫能开口拒绝。
      可是葛氏在盯了丈夫一阵子后很快就失望了,葛明义明显是完全被那个人所说的话打动了的模样,因为她观察到了丈夫先猜疑后激动的心理过程。她不知道丈夫此时是什么心理,但看他认真思索的样子多半是会应允了。
      葛氏的心里极为舍不得,可是她又不能当着外人违背当家作主的丈夫的意愿,所以她只能在一边自顾自地抹起了眼泪,表示自己的不情愿。
      葛明义半天才稳住了自己的心神,确定了这不是做梦,心里想着保不准真是葛家祖宗显灵,要让他们这辈子在儿子那里熬出头了,否则怎么可能会这么突然就冒出一个有钱的老爷来,无端端地就说愿意培养他们这样一个寒门里的孩子呢?
      他反复思索了一番,更确定了自己并不是做梦以后,才颤抖着声音对自己的妻子说:“你哭什么呀?这是我们儿子的大造化呀!”
      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说出感激的话语,于是干脆上前几步,一下跪在了马德云的面前,连着给他磕了几个响头:“马老爷,我愿意把儿子交给你,从此以后,你就是他再生父母!”
      马德云急忙弯腰把跪着的葛明义强拉了起来,心里为他应允了自己而十分高兴。
      李铁柱一家人在得知葛家来客后很快也都过来了,他们清楚了来人的目的和善举后,都为小忠仁感到高兴得不得了。
      见马老爷并不嫌弃他们这些乡下人,而且还是一副非常平易近人的样子,李铁柱就大着胆子对葛明义建议说:“马老爷既然如此抬举忠仁,何不让小忠仁就拜马老爷为干爹,以后也能名正言顺地孝敬他啊?”
      葛明义听了李铁柱的话后,心里是求之不得,可是又深怕自己贸然张口会显得有所造次。
      于是葛明义欲言又止,他只有一脸期待地看看马老爷,他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人家是否愿意俯就。
      马德云非常清楚地听到了李铁柱在一边的提议,可是他却端坐不动,嘴里也不置可否。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他的身上后,马德云依旧是不做丝毫反应,他只是再次端起葛家粗糙的碗喝了口水,放下后,他才扫了一眼正带着满脸期待神情望着自己的葛明义,又看了一直在一边垂头不语的葛氏一下,最后他把眼光落在她身边的小忠仁身上,含笑看着他。
      小忠仁一直在乖巧地听大人们说话,并不插一句嘴。
      他见母亲流泪的时候,小小的心便也感觉到酸涩涩的,他拉母亲坐下,用他的小手不停地给母亲擦着眼泪。
      过后就那么偎依着母亲站在她跟前,静静地听大人们说话。
      当他听到隔壁李铁柱叔叔对父亲说的话,叫他认这个好心的老爷做干爹时,小忠仁便立即凝神细察,他很快地看看自己的爹,又细细地观察马老爷的反应。
      从葛明义的神情上他马上判断出自己的爹是愿意的,并且在等待马老爷的许可,可那个令他感觉到亲近的马老爷却一直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聪明的小忠仁脑袋瓜子转了转,便很快领会了马老爷的意图,他没有等待任何人的提点,径自走到马老爷跟前,直接就跪了下去。
      他规规矩矩地连磕了几个头,然后用脆生生的声音大声说:“葛忠仁给干爹叩头了。”
      马老爷见这个孩子居然还如此识眼色,不由得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脑袋瓜子够灵!我认下你这个干儿子了。起来起来!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真正想要用心提携的人!”
      马德云现在可以说是非常得意自己英明的决定了,这样聪慧灵敏的孩子,比起他那几个孩子真是不知强了多少倍,一旦用心调教,何愁不成大器?
      马德云在得意的同时,也不免在心里稍稍盘算了一下,这次未雨绸缪的投资应该是值得的,将来就算他老了,他儿子也会有个在生意上绝对于他有益的帮手了。
      他心里开心,便想着早点回去和家人分享他的成就感。
      马德云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了,他干脆利落地对小忠仁,其实也是说给他父母听:“我说小忠仁也别在家多磨蹭时间了,这就跟我走吧,干爹以后一定会让你名震一方!”
      葛明义见自己这么贫苦的一个种田人,居然一下子和一个有身份的人攀上了亲戚关系,最主要的是这个人对自己的儿子还如此器重,不由得满心自豪。
      见马老爷着急要走,他也不多做挽留,他早明白马老爷的心其实一直就在自己儿子身上,是儿子吸引了他的目光,否则的话,他们这样的穷人,他是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他们只是沾了儿子的光而已。
      葛明义在想通了后也不磨蹭,他抱拳对着马老爷,弯下腰又是一个深深的长揖后,便吩咐妻子给儿子准备行装。
      贤淑的葛氏听话地转身进屋,立即着手给儿子收拾离家的行李。
      马老爷见葛氏收拾出了不少的东西,连忙对葛明义说:“忠仁如今也是我的干儿子了,你们无须收拾太多的东西,只把他在这一两天内着急着要换洗的内外衣带上一套就行,其他什么都别带。你们也别担心,既是我马府少爷,等到了天津的家里后,自会一切给他安排的妥帖,全部的衣服,也都会重做,这里带去太多的话,到时候也未必能穿得上,你们就不要太费心事了。”
      听了马老爷的话,葛明义和葛氏立即就明白过来了,他们反应并不迟钝,光看马老爷现在的排场,也能想像到,儿子到了那个新家后,确实是不适合再穿那些旧衣服了。
      葛氏想到儿子从小到大,就没穿过什么像样的衣服,他所有的衣服都是自己织的老粗布做成的,而且都是在织好后挑最孬的布才能给他做衣服,他们自己的也一样,因为好的布都要去卖钱来换家里的柴米油盐。
      以前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儿子即将要去大地方了,就算把他最好的衣服拿出来也是寒碜的难以见人。
      葛氏拿着儿子的几件小衣服,鼻子一个劲地发酸,深深感到是愧对自己的儿子了。
      她同时想到儿子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心里不由得更加难过了起来。
      可是她马上又想到,儿子这次出去是为了以后的大出息,就算再难过,她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了。
      葛氏这样的女人比较相信当时迷信的说法。
      她曾经听人说过,亲人临行前掉眼泪是不吉利的,不管是不是真实的,她都存了心。
      所以现在,她极力抑制自己伤心,一是唯恐会给儿子带来什么不好的预兆,二来也生怕自己的眼泪惹恼了贵人,甩手而去,同样是断送了儿子的锦绣前程。
      因此葛氏硬憋着自己的伤心和难过,不敢有一丝流露,她听从马老爷的话,给儿子打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后,便围着儿子转来转去,强装出欢喜的模样。
      临走的时候,马德云悄悄塞了两百两银票给小忠仁的父母。
      葛明义坚辞不要,说此生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恩人对儿子的再造情意,怎敢再领受恩人的钱财?
      马德云说:“这些钱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不足挂齿,可对于你们庄户人家来说,少了忠仁每日做小买卖的补贴,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你们拿了这钱,先不说有没有大的用处,就算是让我有个心安吧。”
      他把银票重新塞到葛明义手上:“别跟我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你若不收下,小忠仁在我那里,他怎么能安心受教呢?不能儿子在外有所享受,父母在家还要继续受苦吧?怎么说我们现在都是亲戚了,别说忠仁,连我也不会忍心的。你若是再不收下,就别怪我这个老哥哥要生气了。你记着,以后若是有了什么难处,也只管和我张口,只要是我这个老哥哥能做到的,决不推辞!”
      见恩人如此慷慨大方,又说得如此情深意切,葛明义夫妇便感激涕零了,他们含泪收下了银票。
      对于葛明义和葛氏他们来说,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笔的银钱呢?二百两银子,一个庄户人家不吃不喝好多年也苦不了这么多的进项啊,在这个恩人的眼里却什么都不是,他们对儿子的未来更加充满了希望。
      村里的人见葛家来了仪表不凡的有钱人,都很好奇,葛家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体面的亲戚了?
      待村里的人知道是这个有钱人看上了葛家的小儿子,要把他带出去好好栽培的时候,都羡慕得不得了,也由衷地替葛家感到高兴。
      大家都想着,若是自己的村子以后能因此出个把了不起的人物,村子里的人总会受益的,就算他们得不了好处,最起码在外面也能昂首挺胸,有了骄傲的资本呀。
      因此马老板离开的时候,除了葛明义夫妇和李铁柱一家人,荷塘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来了,他们簇拥着马老板一行人,一直把小忠仁送到了串场河码头。
      于是码头上的许多人也都知道了,那个每天跑来跑去做小买卖的男孩子,被一个商老板看中,要跟着他去天津大码头了呀。
      小忠仁跟着马老板,终于象他自己曾经盼望过的那样,坐上了其中的一条船儿,去了他想去的遥远的地方。
      后来陆续有很多人知道对他青眼有加的那个商老板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人,他的生意做的很大很成功,而且他还是天津一带有名的大善人。
      很多人便由衷地感叹小忠仁真是个有大运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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