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串场河》毛丫

10、第六章、辛苦数载， 敏萱回了娘家（二）

　　王敏萱一怒之下回了娘家，留下葛老爷在家可是真真遭足了罪。
　　葛老爷在生意场上那是奇才，走到哪都游刃有余，手腕一流，可想不到居家琐碎的事务却让他头昏脑胀，一筹莫展，茫茫然抓了瞎。
　　面对两个嗷嗷哭着喊着要娘的孩子，他简直就是手足无措，焦头烂额，只好哄过了大的，再去安抚小的。于是明明是他自己吩咐让奶娘把孩子带到他跟前来的，却对着奶娘一阵怒吼：“我让你把孩子带来，你不会选他情绪好的时候送过来吗？非得让他鬼哭狼嚎成这样？”
　　奶娘一肚子委屈却低头不敢吭声，心里腹诽：你老人家吩咐送过来，谁敢耽搁一分一秒啊？
　　葛老爷从没想到，太太离开了葛家大院，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六神无主，每天就像失魂落魄一般。因此，他当初带回葛镇的那个姨太太，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再去过问了，由得她一个人在客栈住了好几天。
　　不想这个姨太太竟也消息灵通，在听说了葛太太已经回了娘家后，立即自作主张让客栈的伙计把她送到了葛家大院。
　　葛老爷接到通报虽然一肚子不高兴，但也只好让管家去给她安排了个离主院偏远的院落暂时住下。
　　哪知道连这个姨太太也不让他省心，三天两头来他面前一番哭诉，不是抱怨他狠心对她不闻不问，就是说大院里的丫鬟佣人们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总是阳奉阴违的，她在大院里要什么什么没有，做什么也都不顺心，因而在他面前总是自觉委屈万分的模样。
　　葛老爷因为太太甩手而去本来就心里压抑的要命，此时听着孩子叫，大人哭，更是心烦的要死，哪里还有心情去哄那前几个月一直迷恋的如夫人，但他也不想看着她每天哭哭啼啼的模样，于是就同意了她的要求，叫管家找人伢子给她重新买了几个丫鬟来，才让她暂时消停了下来。
　　葛老爷这段时间的火气绝对不是一般的大，因为在他看来，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存心让他不开心似的，太太在家的时候明明就看不出每天有多大的事，这太太一不在家了，就好像什么事都冒出来了：今天来人汇报庄子里的各种收成进项及开支情况啦，明天又是庄子里哪家婚丧嫁娶的例定份额是否照旧啦，还有店铺盘存及年度收支明细要请东家过目啦，再有汇报近期客栈客源被同行争抢，收入急剧减少的最新行情啦，后天又来人说饭馆今儿个有人闹事打碎了哪些重要物什，报来的文书上既有肇事者如何赔偿的款项，也有急需添补修缮的请求等等等等，来来去去禀报琐碎事务的人那就是个络绎不绝，听得葛老爷是肝火大盛！
　　以前所有这些事都是太太一手打理，他从不需要操心过问，现在他怎么能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这一大堆繁杂的琐事？
　　这大院里里外外的一大堆事平日里哪一件事情不是太太安排的井井有条？什么时候要让他来面对这一切呢？现在他真搞不明白太太每天是怎么能做到轻轻松松就妥当安排了这所有的事务的。
　　葛老爷束手无策，只能气得在家大发雷霆，骂所有的人都是一群废物，怎么什么都要来问他？这不是明知道太太不在家，都来看他笑话的吗？他每天都火冒三丈，家人丫鬟每日里都噤若寒蝉，有了什么事既不敢再去问老爷，又不敢自作主张。
　　没了太太这个主心骨，家里家外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
　　也因此葛老爷是更没有好心情，基本上每天都要摔上一堆东西。
　　所以太太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就看整个葛家大院每日里是鸡飞狗跳，一切都乱了套。
　　葛老爷这才知道太太在这个家的重要性，平日里她为管理这个家该要付出多少的精力。
　　掐指算来，太太离开家已经整整有二十天了，天知道葛老爷是如何挨过这二十天的，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显得憔悴不堪。
　　葛老爷本以为太太回娘家只是一时的气愤，就算再生他的气，他心里赌太太还是会舍不得自己两个儿子的，他可是最清楚两个儿子在太太心里的地位的，他之所以苦苦挨着时日不去丈人家，就是幻想着太太也许会忍受不了思想孩子的痛苦，能自己乖乖地回来，他没想到这女人心狠起来原来也是会不顾一切的。
　　这二十天的时间里，葛老爷是思前想后，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抹下脸来去接回自己的妻子。当初也是自己在岳父岳母面前下过保证的，不会娶什么姨太太，所以他现在哪里还有脸再去见他们哪？他的那个老丈人看起来是个老好人，可他清楚，那也是个嫉恶如仇，眼里揉不进半粒沙子的人。
　　葛老爷从内心觉得自己实在熬不下去了，现在的他是宁愿跪在太太面前求她原谅，只要她能立即回来就好。
　　可他在明面上又拉不下自己一张老脸，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丢失自己葛家大院男主人的颜面，让别人看出来葛家大院现在没了太太后，连老爷都失去了主张了。
　　于是葛老爷每天都成了一尊蓄势待发的火炮，看谁都不顺眼，遇见哪个，哪个倒霉，至于还敢到他面前来禀报或咨询事物的人，那更是没一个不被他骂得抱头鼠窜的。
　　这阵子大院里所有的人都万分小心，不敢让老爷看见有丝毫不顺眼的地方，就算有万不得已要禀报的事，也是张三推李四，李四再央求王二麻子，没人敢去触碰葛老爷盛怒时的霉头。
　　所有人这时候都开始怀念太太管理时的葛家大院了，所有人也都盼着太太归来啦，大家都知道，只有太太回来了，葛家大院才能恢复正常。
　　虽然葛老爷在表面上还死撑着自己的架子，绝口不提太太的事，但大家都清楚老爷的心里其实是多么地盼望着太太回来。
　　大院管家和几个管事偷偷合计了下，认为大家与其这样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不如斗胆劝老爷去把太太请回来，只有太太回来了，老爷才不会对每个人大发雷霆，他们琢磨这其实也是给老爷找个台阶，让他觉得是众人在他面前求情，他才屈尊去请的太太，也省得他每日里的纠结了。
　　于是这几个人和葛家在葛镇上的几个掌柜也商议了一番后，最后公推客栈掌柜李进来葛家大院和老爷商谈了一次。
　　这两人开始的话说得还算投机，李进说，这大院没了当家主母，看着也不像话，大家都提出让老爷亲自去一趟王家，好把太太接回来，葛老爷还故意装着在沉吟的样子，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待李进后来继续劝说，既然错了，就应该拉下面子，好好去对太太和王家都做一番赔礼道歉的时候，葛老爷又大为光火了，他大吼大叫道：“怎么？你们就都是这样看我的？都认为是我的错？好！好！好！就算是我错了，又怎么样？我为什么要去赔礼道歉？一个女人而已，还能由得她翻上天去不成？你们难道没看到？没了她，我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商谈的最后一幕是，李进，这位葛老爷小时候的邻居兼好友终于也恼了，他最后也吼了一嗓子：“你睁眼看看你自己，以前你什么时候像这样整天胡子拉碴萎靡不振过？又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大的脾气，见谁吼谁？你看看这葛家大院里里外外现在谁还敢来跟你照面？你就是这样活得好好的？再有这个家离了太太，两个孩子又想娘想成什么样子了？你就继续像这样维持着你自己的颜面吧，爱去不去，看谁还来管你的闲事！”，李进说完后甩袖而去。
　　葛老爷在李进走后又摔了一地的物什后，把自己关在屋里半天没有声息。
　　虽说人们都知道老爷连对李进也发了火，但谁都能看出葛老爷是在虚张声势了，私下里已经有人在打赌，葛老爷绝撑不过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