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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实 ...

  •   齐桓越是新来的同事,从另一家出版社跳槽于此。他当了两年的笔译,主要翻译日文书籍。这两年里,他由热衷这份工作变成了厌恶,陷入了无人理解后自我批评的苦楚里。总有人不满意,改来改去,改来改去,连他自己都忘了想表达什么,受够了上司无理的要求。他疯了一般的追求日本文学所表现出的细腻与变态,无法接受别人把这称为“无病呻/吟”。他穿着整洁,像个成功人士,每个月的工资却差点付不起昂贵的房租费。他是孤独的,他所有的孤独都来源于自身。
      “他们什么都不懂,”有次,在和好友喝酒时,他大喊,“他们不过是把别人的痛苦当作笑话来看。”
      有时他会好奇自己是如何做到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呆如此之久,也会对同事审核通过的流行作品嗤之以鼻。他自认对文学的理解高人一筹,熟不知这样想法只能将他与外界越推越远。齐桓越完成最后一本书后,交上了辞职信,他忽然感觉失去了什么,但又说不出。好友劝他不要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梦想放弃现在的生活。
      “我不会再待在那儿。”对于这件事,齐桓越态度异常坚决,没有什么理由能说服他。“它只会让我失去自我。”
      “可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我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
      就这样,他重新找了工作。在烈日炎炎的午后强忍瞌睡带来的困扰,跑遍大半个城市,最终来到了徐佑怡所在的出版社。一开始,由于两人职业略有不同,很少能遇见。那时徐佑怡为好友突如其来的坦白而心情烦躁,根本不会在意身旁的电脑突然换了个主人,她只匆匆瞥了一眼。徐佑怡是在同事口中知道齐桓越的,一个即使在高温下如同蒸笼的办公室里依旧穿一身正装,用纸巾擦汗的男人。齐桓越那格格不入的装扮反而让她记住了他,据说他跳槽的原因不像他所描述的那么美好有追求,只是单纯的不满意工资待遇。
      徐佑怡很少想起前男友,但一旦记起,所有与他有关的事物通通涌现出来。她想起自己是怎样被他吸引,两人又是怎样成为情侣、和平分手,以及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看她的眼神。
      离开日料店的那晚,她独自在公交车站等末班车。她坐在椅子上,看自己的影子,没一会,齐桓越从另一方向走了过来,他没穿那身正装,穿了短袖和短裤,露出浓密的腿毛来,这样的他看上去不再死气沉沉,像个普通人了。齐桓越立即认出了徐佑怡,他思考着要不要打招呼。末班车来了,他沉默的看着她上车,走到正对着自己的窗户前坐下。事实上,徐佑怡也认出了他,她透过蒙了层灰的窗户仿佛看见前男友。于是她逃了,用忙碌将这件事抛于脑后,直到空闲再次帮她唤回记忆。
      上班时间过后一分钟,她看见齐桓越拿着翻译好的手稿回到了座位上,这是他的习惯。他认为只有手写的文字才能更好的倾注心血。徐佑怡偶然见过他的文稿,字形工整,甚至于有些死板。撇开这些不谈,他是徐佑怡见过盲打速度最快的人。单凛休打字速度也快,但总爱停下来构思情节,没思路时更是一个字都不写,任由睡眠与观影时间将她包围。受此影响最深的大约是单凛休那位没机会露面的编辑。想到单凛休这些任性的行为,徐佑怡不自觉笑了。
      过了一会,她觉得有些口渴,起身打算去倒水,齐桓越叫住了她,礼貌又有所拘束的说:“去喝水?可以帮我倒一杯吗。”
      徐佑怡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倒水而不是上厕所。齐桓越指指自己的嘴唇,“你嘴巴有些干,所以我猜……”他说,为自己的观察入微感到满意,不过这么说,多少让人觉得他有某种偷窥者的癖好。
      徐佑怡下意识的舔一下嘴唇,但又感觉这样不雅。她说了句好,默默去倒水,路过其他同事时,只会有人问她做什么去。更显得齐桓越的行为不像恰巧,而是蓄谋已久。出版社在饮水机下方备有充足的茶包和冲调咖啡,随拿随取。据说是给员工们提神用的。徐佑怡给自己泡了杯绿茶,又倒了杯水。她回去时齐桓越的手稿录入已经完成了一部分,他休息的空当不像其他人一样玩玩手机或趴桌子上休息,而是拿了支笔在纸上涂改。上面红黑两色,密密麻麻的字看的徐佑怡眼花。她把水放在他手边,继续自己的工作。
      “谢谢。”齐桓越说,徐佑怡轻微点头,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那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有想了解一个女生的冲动,他觉得两人是一样的人,没有来由,他的直觉就是这样告诉他。没准两人在文学方面能谈得来,他想。但徐佑怡对他的态度打击到了他,他摩挲着纸杯边缘,他这个位置,只能看见徐佑怡的半边侧脸,她眼镜下认真而专注的视线。在看到徐佑怡杯子上的吊绳以及杯中水的颜色时,齐桓越眼前一亮。
      “泡的绿茶吗?”他问。
      纯粹是没话找话。徐佑怡脑中顿时冒出这句话。不过作为同事,她不想让对方太过难堪,随口接了话,果然,齐桓越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他曾经阅读过一本有关茶文化的书,在了解了不少不同类型的茶后,作者在结尾处却来了句劝弄人的总结:“当然了,说到解渴,白开水比任何茶都要管用。”
      徐佑怡听不出笑点在哪,反倒联想到了无论何时都只钟爱咖啡的单凛休,她忽然发现,齐桓越的出现让她更为频繁的想起单凛休,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了对比,果然还是单凛休更加可爱。徐佑怡对齐桓越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心想就算是情商不高的人也能看懂她的意思。齐桓越表情一僵,接下来的时间里,直到下班,他都没再说过一句话。徐佑怡乐得清静,很快将邮箱里的稿件一一初审完毕。她还顶着实习编辑的头衔,没机会接触到专栏作家的作品,外界投稿的文章几乎都一个套路,久而久之她也看腻了。摘下眼镜的那一刻,所有的文字都模糊在了一起,让人提不起兴趣。
      因此,当她回到家后,清醒着的单凛休问她今天有没有有趣的故事时,她遗憾的摇头。单凛休明显有些失落,“那好吧,”她说,“我继续回去写文了,希望明天能听到有趣的故事。”她转过身慢慢回房间的身影像在呼唤徐佑怡挽回她。徐佑怡忍不住偷笑,她差点忘了单凛休那时不时就会单纯的不像话的属性,明明前几次她自己还瞧不起这些故事。
      “有趣的故事没有,有趣的人倒是遇到了一个。”徐佑怡故意说。单凛休立即转过身回到徐佑怡身旁,好奇感十足。“是谁?”她问。徐佑怡简略略的描述了一下齐桓越,一个衣着死板,搭讪老套,自尊心超强的男人。单凛休却有不同的看法:“他听起来像安塞勒桑塔医生。”
      被她这么一说,徐佑怡越想越觉得像,不同的是一个拿笔,一个用药。可真的仔细对比,两人又有明显的差异,医生可不会搭讪别人,他一颗心全系在德拉米尔身上,对比德拉米更美丽成熟的伊格纳西视而不见。不过再怎么说,医生只是个虚构的人物,这事只能用巧合来解释。单凛休不认识也没见过齐桓越,她在徐佑怡口中认识了他,如同徐佑怡从同事口中知道了齐桓越。
      这时的齐桓越已经不可能是他本身的模样。而在单凛休笔下,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思想,医生也有可能在发现了自己的领域未经允许却被闯入后,由受到良好教育的绅士变成偏激易怒的复仇者。单凛休每写完新的一章,徐佑怡都是第一个看完的,她从不提意见,因为不需要,她虽不能完全理解单凛休为何那样写,但通篇阅读下来,荒诞之处又合乎情理。
      徐佑怡去做午餐时,单凛休乖乖回房写作。徐佑怡拿食材时,那一块金枪鱼肉让她为难起来。那晚在日料店,她并没有尝试金枪鱼刺身,可付安颂吃下鱼肉、咀嚼的声音留在了她脑海里,她把鱼肉放到料碟里涮了一下,随即放入口中,整个过程再自然不过,不会让人产生反感。徐佑怡有些明白莫祁喜欢她的原因。两个性格太过相似的人即便彼此相爱,也很难坚持到底。
      最后徐佑怡把金枪鱼稍微煎一下,配上自制的酱汁,就算一道菜了。在当“保姆”的这几年里,徐佑怡的厨艺长进不少,空闲时她喜欢研究新式菜,把单凛休当作小白鼠。单凛休很少挑食,只要她最爱的咖啡没有变味,她什么都能吃下。因此徐佑怡并没有什么愧疚感。就在她最后一道菜要出锅前,单凛休忽然招呼也不打,直接站在了她身旁,徐佑怡被吓到,往后退了一步。单凛休直直的盯着她看,一脸虔诚又迫不及待的神情,不像有突发事件的表情。
      “怎么了?”徐佑怡问。
      “德拉米尔答应和伊格纳西在一起了,”单凛休说,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你什么时候让我成为你的爱人?”
      徐佑怡一愣。这话单凛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提起,当初徐佑怡也没当真,她觉得单凛休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忘了这回事。单凛休口中的话总是真真假假,有时她自己都不懂自己活在哪个世界,徐佑怡没有信任她的勇气。如今她再次提起,徐佑怡只能猜测有什么刺激到了她。她的沉默,单凛休感到委屈,她喃喃自语:“到底怎样才能打动你?”
      徐佑怡听到了,犹豫一会,还是说:“不是这回事。告诉我,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事?”
      单凛休看着她,认真的说:“刚才我在写作的时候,突然想到,那个男人想认识你。这可不行。”
      徐佑怡对她突如其来的霸道感到好奇。“为什么?”
      “不知道,”单凛休忽然小声下来,“反正,我就是觉得不开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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