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苦追情》棱儿

4、第四章

　　第四章
　　一早，骆府就来了一位娇客。李玉环，是骆夫人妹妹的女儿。下人们都说骆夫人很喜欢这个侄女，希望她做骆家的媳妇。这个玉环小姐可是从小一心就只喜欢行天大少爷，结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行天大少爷娶了大少奶奶。玉环小姐看不得心上人和别的女人甜甜蜜蜜，在行天娶妻以后就很少来了。这几年大少奶奶死了，她又来的勤了，看来还是没有死心。按理说这般深情应该得到大家的共鸣及友好的，只是这个人很难伺候。别看她在老爷夫人少爷主子们面前很娴雅有礼，一副贤妻良母的架势，其实呢，她在行天大少爷那里受气回来，就摔打家具、打骂下人，泼辣的很，下人们一听她来都头皮发麻呢。
　　
　　下人们这么说多半是真的，因为他们很多是受打骂的当事人。后来我也有见识到。
　　
　　那天，皓天在园子里和一群小孩玩捉迷藏。皓天毕竟以前玩的少，很快就被小朋友们捉到，所以轮到他蒙着眼睛捉人了。大家都把脚步放的很轻，时不时地从他身边逗一下又很快蹑手蹑脚地溜走。
　　
　　皓天总是扑个空，好久都没有抓到人，找的都有点着急了。这时明显的脚步声传来，皓天听到声音就很快的扑了上去，结果把人都撞倒了。
　　
　　“我捉到了，我捉到了！呃？”皓天高兴地扯下眼睛上的布，却发现映入眼底的不是玩的伙伴。
　　
　　“啊呦，撞死我了。哪里来的野孩子，真是没有家教。”玉环小姐推开倒在身上的皓天，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边擦拭身上的灰尘边怒骂着。
　　
　　皓天也被丫鬟扶起来。小孩子遇到事情出乎意料时，总是来不及反应。
　　
　　“那个惹祸的呢，我非教训他一顿不可。”玉环愤愤地抬头，看到皓天，也是一楞，“居然是你。和你那个短命鬼的娘一个样，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不许你骂我娘。”皓天忽然冲过去发动攻击。
　　
　　玉环一时闪躲不开，扎扎实实地挨了几个小拳头。“你们死人啊，快点给我拉开他。”边躲边叫丫鬟帮忙。
　　
　　丫鬟们忙上去拉开。
　　
　　“这是怎么回事？”行天问着。
　　
　　我和行天一行走来，远远倒是看到皓天撞人了，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发展。
　　
　　玉环一边哭着一边扑到行天的怀里，开始恶人先告状：“表哥，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就知道了。你们家皓天居然动手打人。这么粗野，可见平时没人管，没有家教。以后可得好好管管。”
　　
　　“是这么回事吗？”行天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这么不讲道理，于是边把人推开点边看向儿子，用有点疑问的语气问。
　　
　　“她骂我娘是短命鬼。”皓天还是一脸愤怒地说。
　　
　　“表妹。是这样吗？这话该说吗？”向来对外温文的行天沉下脸来。
　　
　　“没有啊。我只是说可惜表嫂死得早，没人管小孩。看他现在还有个主人的样子没有，不如这样，我以后帮表哥带带皓天吧。”玉环狡辩完居然还不放过皓天。。
　　
　　“不用了，”行天说。“我已经帮皓天请了老师。”
　　
　　“可是老师只是上课才来教几个时辰啊。”玉环不甘被拒绝，再接再厉争取皓天的监护权。
　　
　　“不劳玉环小姐操心了。行天已经请我做皓天的随身家教了。我会注意教导少爷的一言一行的，以及一些处事方法，保证让少爷在再有今天的情况时不是冲动的用拳头解决。”我看了看一旁一脸委屈眼里还窝着泪水的皓天，心念一转，说出带刺的话。
　　
　　“是啊。表妹来住几天，就好好地陪陪我娘，不要管这些事情了。”行天竟然没有驳我，看来他也不满玉环的为人。
　　
　　“好吧。”玉环小姐见没有结果了，只好含情默默地看了行天一眼，转身离去。可是这个女人居然在转身之际还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哇，这女人的变脸艺术高，有当演员的天分。
　　
　　自然，事情的原由被丫鬟们一五一十地说清了。我听了连说幸好，幸好，不然这孩子到她的手里可就惨了。行天的脸色也不好看，一脸铁青。我心下不忍，把皓天抱在怀里。行天叮咛了丫鬟们不要底下乱说，挥手让他们走开了。叹口气回头，看到依偎在一起的我们俩，说：“阿冬，以后得多多麻烦你了”。
　　
　　“这个你不用提醒了，我有空就会带着皓天的。而我大部分时间都有空。”我回道，事实如此嘛。
　　
　　“那我就放心了。”行天听我这么说，脸色好了一点。
　　
　　只是行天的心放的太早了。
　　
　　我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小时侯也是很野的，玩得很疯，常常被人家当成男孩子。所以可想而知，皓天会被我怎么教导了。
　　
　　就象今天，我教皓天去采青苹果。其实是我自己垂涎这些果子好久了，可是毕竟不是自己家，不能随兴采摘，想吃得自己掏银子买。有现成的近在手边却不能动反而得掏银子的感觉很痛苦，我实在不发心。小时侯村子里果园的果子还没熟就被我们一群小顽童给摘光了。我怎么可能让这些果子留在树头，尤其是我还有皓天这个挡箭牌。于是，我边拉着行天往园子里走，边对皓天进行机会教育，也就是洗脑。
　　
　　“皓天，你知道和你同龄的小孩子们平时都在玩些什么东西么？”我抛出砖头。
　　
　　“知道，虎子他们跟我玩了很多，有捉蛐蛐，逗蟋蟀，玩捉迷藏，老鹰捉小鸡……”
　　
　　“不止这个。这些是小儿科。”我一脸神秘地笑笑。
　　
　　“什么是小儿科？”好奇宝宝发问。
　　
　　“小儿科就是很小的小孩子都能玩的东西。皓天今年都六岁了吧，其他六岁的小孩玩的可不止这些了。”
　　
　　“那还有些什么？”好奇宝宝毫不意外的顺着我的话题发问。
　　
　　“他们啊，玩的花样可多可多了。他们上树摘果子掏鸟蛋，下河摸鱼虾，上山打打猎，猎只野鸡野兔什么的……诸如此类，你说好玩吗？”
　　
　　“可是这些东西买就有了，用不着自己去拿啊。”吐血！皓天居然这样说，有钱人的价值观就是不一样。
　　
　　“话不能这么说，味道不一样。你自己亲手拿的尝起来分外香。你喜欢自己捉蟋蟀还是别人捉到了放在你手上呢？”
　　
　　“自己捉。”皓天回答。
　　
　　“对吧，这样有成就感。再说，皓天还没有爬过树吧，那可是很好玩的活动哦。不玩很可惜的。”
　　
　　好说歹说，终于说动了皓天上树摘果子。先挑棵矮一点，分岔多的树，在我教导了基本的爬树要领以后，皓天终于上去了。我随后，小孩子第一次，总得顾着点。在树上坐好后，摘一个邻近的大果子往衣袖上擦擦，放进嘴里“卡嚓”咬了一口。没有农药，不用担太多心关于卫不卫生。皓天自然是见样学样。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熟悉的怒喊传来，是行天。近来行天已经被我们训练的喜怒形于外了，当然怒的时候多一些。行云也在一旁，笑着。
　　
　　怎么这么衰啊，我抹了把脸，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教皓天体会童年恣意玩乐的快乐时光。同时，教导皓天感受凡事亲力而为后的这种异常甜蜜感。”
　　
　　“你啊。”行天本来就不好说我什么，这下更不好说了，只好无奈摇头叹气。
　　
　　“我们小时候也偷偷爬过，真是怀念。”行云吐槽说着，竟然一挺身就跃了上来，高手。还招呼道，“大哥，你要不要上来啊。”
　　
　　“我不了，我可没你的功夫。”行天摇头拒绝。
　　
　　“皓天，给你爹扔个大果子下去。”行云说道。
　　
　　从刚刚就不敢开口说话的皓天忙听命行事，去摘果子。
　　
　　我还是对行云的身手感兴趣，说道：“行天你要是嫌爬上爬下的难看，让行云带你一下就上来了，怎样。”
　　
　　“还是不要了吧。”行天有些放不开。
　　
　　“这个简单。”行云却不由分说，下去拉人又飘上来。行天就成了共犯。
　　
　　“功夫好厉害，是不是，皓天”我开始别有所图地鼓掌。
　　
　　皓天也是很兴奋的样子。“叔叔好厉害，我也要学。”
　　
　　正合我意。“对啊，就教小孩子吧。这样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可以面对威胁嘛。你们家大业大，难免会碰到一些恶人、歹人。”
　　
　　“怎么都有说法。”行云头疼地看向行天。
　　
　　“你就教皓天吧。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的。”
　　
　　行云就此揽下一门差事。我这么热心当然是因为自己也想学两招防身的。现成的师傅，嘻嘻。
　　
　　心血来潮了，我就会拉着皓天疯玩。放风筝，爬山，游戏……只可惜不能游泳，我会露馅。这些活动把皓天曾经被压抑得童年找了回来。而行天也由开始得皱眉头到无奈摇头到现在的视若无睹，已经习以为常，不管了，也管不住了。性子倒不是传说中那么温和了，起码在我面前发过很多此脾气，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我一再挑战他的承受力了。值得安慰的就是在我的教导下，皓天是玩和学习两不误。大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有时候不放心我们两个，行天或者行云就来护驾。譬如爬山的时候。皓天心中的父亲已经不止是永远那么温文，隔着层纱的父亲，还是和蔼可亲的父亲、表情生动（喜、怒、无奈……）的父亲。我功不可没哦。
　　
　　
　　
　　我的日子是过的不错啊。除了有时候骆老夫人找我谈话。
　　
　　“阿冬，府上待你不薄吧。”骆老夫人开场。准备卸恩施报？
　　
　　“是。”我提高警惕，战战兢兢回道。
　　
　　“听说少爷他们几个和你走的很近。是吧”骆夫人继续。
　　
　　“是。”我再次言简力赅回话。
　　
　　“听说你很多见解独特，颇得少爷他们欣赏？”
　　
　　“哪里，一点谬论，不登大雅之堂。”我忙谦虚回道。
　　
　　“客气了。不知你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何看法？”
　　
　　“这个，自然是古今名训。人类代代生息繁衍轮回，每个人出生都背负着父母传承的期待。”
　　
　　“先生明白我们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再好不过。那先生是会帮我劝行天娶玉环的吧。”骆老夫人终于导出正题。
　　
　　“这，行天不是有皓天了吗？”我有点不明白怎么兜回这里了。行天应该算是有后了吧。
　　
　　“多子多孙自然是好的。再说，难道要我们为人父母的看着行天就这么一个人孤独下去吗？”
　　
　　“哦，可是行天似乎不喜欢玉环小姐。”我指出关键。我怎么可能希望行天娶妻，尤其是自己的心还没有看清楚前，能挡就要挡。
　　
　　“那是他一直想着死去的慧珍，无心他人找的借口。我怎么能看他这么蹉跎下去。”
　　
　　“是吗？”我怔怔地问，原本以为大家就这么嘻嘻哈哈下去不谈感情就好，却从来没想到他心里可能有永远的牵挂，心怎么痛了。
　　
　　“他老是这么说还有假。行天很听你的话，你一定要帮我劝劝他。玉环这孩子很不错的，人模样长的好，性情温顺，又孝顺。”
　　
　　那是你眼中的玉环吧。我心想。不好直说，只好说道：“老夫人是希望行天幸福的吧，那行天他有自己的感觉，关于喜欢不喜欢。夫人如果强求只会伤了母子感情。也许某日他会再碰到一个能让他动心的人呢。”
　　
　　“可是，他现在老是回避这件事，我怎么等的下去。”骆夫人不赞同地说道“玉环很好啊，感情嘛婚后处的久了就有了。你一定要帮我劝劝行天。”
　　
　　“抱歉，夫人。我最多只能转告行天高堂为他操心受累的这份辛苦，劝他考虑再婚，但人选就随他了。”
　　
　　“也好，他有了这个心思就不愁了。”骆夫人看我这么说，没办法只好勉强退步。
　　
　　
　　于是我找行天谈话。
　　
　　“行天，你打算这辈子就这么单身过下去吗？”一个独处的空闲，我看行天心情不错，就开始执行任务。
　　
　　“怎么想到问这个？”行天看了我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打算再婚吗？”我不肯放弃，挑白问。心里有一丝期待。
　　
　　“有皓天就够了。”行天淡淡地说。
　　
　　那我不是全没有希望了。心情失落，不好说什么，我只好抬出长辈：“可是骆老爷和夫人希望能够有人照顾你，他们也是一片好心。”
　　
　　“府里丫鬟多的是。”行天有点不耐烦了，口气开始不好。
　　
　　“你是不是心里还记着嫂夫人？”有事情放在心里，不问清不甘心，我无视他的脸色，接着问。
　　
　　“……”行天不语
　　
　　“你准备一生都在她的回忆中度过？”我语气有点愤愤了。
　　
　　“你逾矩了。”行天冷冷地抛来一句。
　　
　　“……”我的心冻结了。果然是这么回事了。我还有什么好选择的，以朋友身份待一段时间然后回家就是。
　　
　　给骆夫人回话说“我无能为力”，便继续以开开心心的样子过自己的教学生涯，职业生涯，把所有的心思埋在心底。
　　
　　
　　不过行天比较惨，骆夫人自此逼婚频率和强度增加。可是行天对玉环没有好感，又挂心儿子被后娘欺负，当然不允。母子两常常不欢而散。
　　
　　这天我正拉着皓天要去找行天，听到他屋里有人在说话，便没有进去。
　　
　　“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玉环这孩子人长得好，性情又温顺，打小就喜欢你，常常表哥长表哥短的。你到底嫌什么？”
　　
　　“这孩子等你都等到要19了，女孩子家还有几年好等啊。”
　　
　　“娘，你明白孩儿心里只有慧珍。”闷了半响，行天无奈地吼出一句。
　　
　　“慧珍，慧珍，都死了几年的人了，过去就算了。难不成你要抱着她的牌位过一辈子。”骆夫人叨念着。
　　
　　“慧珍也和我说了，皓天这孩子没人管，没人疼怪可怜的。慧珍这么喜欢皓天你也不用担心以后会欺负这孩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孩子着想吧。”
　　
　　“娘，慧珍她”行天话没说完。我想他是不好把玉环的真实行径告诉他娘。只好自己吞了。
　　
　　“没个人照顾你们爷俩我和你爹实在放心不下啊。”骆夫人说着开始流泪，温情攻势开始。
　　
　　“娘，我也知道你们的苦心。可是我不喜欢表妹，我不能害她一生。”行天有点没辙，只好说出部分感觉。
　　
　　“两个人过日子，以后相处久了就喜欢了。你和慧珍当初还不认识呢。”骆夫人一听，口气好转，开始劝说。
　　
　　“娘，不行的。正是和表妹处过我才这么说，我真的不能和表妹一起生活。”行天痛苦地说。
　　
　　“你就怎么都不肯娶你表妹，怎么都不肯成亲了，我怎么这么苦命，有你这么个不肖子。”骆夫人开始哭天喊地。
　　
　　行天无语，静立一旁。
　　
　　可能是见行天不说话，更气。“跟你提过多少次了。你表妹也是自家人。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不行，不能让你老是这么下去，这会，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行天哑声道。
　　
　　“为难你，怎么不说你老是为难我们呢？就这么定了，你好好想想，明天给我答复。”骆夫人说完，起身怒而离去。都没注意窗下的我和皓天。
　　
　　看着屋里一脸痛苦的行天，看看手下早熟的皓天，我觉得这不是进去的好时机，便拉着皓天转身离去。
　　
　　
　　今天这一席话，对我触动也很大。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心了，喜欢一个人，只要静静陪着就好，可是终究是想象。如果行天一直单身下去，我还可以守侯一旁。可是要看他和别的女人共接连理，心会很痛很痛，痛到受不了。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也不知道行天怎么样了，终究不放心，往他的院落走去。路过花厅，见行天孤自月下饮酒，颇为沮丧。心念一转，走了过去。
　　
　　“行天，怎么自己一个人喝酒啊，多没趣，我陪你吧。”同是天涯沦落人。
　　
　　“好。”没理我，行天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边的丫环忙递上一套碗筷杯盏。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径自喝着。偶尔碰碰杯子干一杯，我的酒量也是不错的。
　　
　　这么喝了八九杯，大概同道中人的感觉来了。行天开始用那种痛苦的声调喃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为什么老是这么的自以为是？”
　　
　　“真为我好，就该体会我的感受啊。”
　　
　　“为什么这么一意孤行。”
　　
　　“母子情分，就比不上一个表妹吗？”
　　
　　“为什么拿大帽子押我”
　　
　　“……”
　　
　　越说越伤心。平日的温顺孩子，这么多心事、这么多不平压在心里，也很是难受的。有了突破口，便不吐不快。
　　
　　我本来是不好说什么，不过他难过我也不好受，尤其是想到前途渺茫心下也伤心，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后来，我就晕的云里雾里，醉的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