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风华》细水淼淼

130、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章

　　晚上 21:45 绿阳餐厅前
　　绚丽的都市霓虹之下，郑佳的白衣黑裙显得格外素雅。而在她的脸上，今天的表情与往日有了明显的不同：愁容淡了一些，眉宇间对生活似有了新的期待，即便是那失明已久的双眼竟也透出些神采来。
　　当餐厅大厨走到郑佳身边的时候，郑佳再一次拒绝了对方送她回家的好意，而且这一次的拒绝显得更加彻底，她告诉对方：“以后下班你直接回家就行了，不用再担心我，有人会送我回去。”
　　大厨看看郑佳，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神色多少有些好奇和诧异。不过他并没有找到什么值得关注的目标。于是客气地嘱咐了几句后便先行离去。
　　“谢谢你！路上别开太快。”郑佳在他身后说道，男子转过头，看见了对方鲜花般美丽的笑脸。他的心怦然而动。
　　自从郑佳的父亲出事以后，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心情呢？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令人欣喜的变化，当男子再次转身而去的时候，他的嘴角也显露出些许笑意。
　　“我们也走吧。”郑佳抖了抖手中的套绳，给蹲在脚下的导盲犬传达了自己的命令。那只叫做“牛牛”的小狗起身抖了抖周身的金毛，熟练地带着主人迈下了台阶。
　　郑佳把握着前进的方向，而牛牛则提醒主人各种拐弯口和障碍出现的地方。如此默契的配合常会引来路人们羡慕的目光。这般走了没多久，郑佳听见有人在她面前客气地说道：“小姐您好。请跟着我走，您的朋友正在等您。”
　　郑佳听出说话的正是昨天引导过自己的咖啡馆服务生。她微笑点头以示谢意，然后跟着对方向咖啡馆内部走去。仍然是和昨天相同的位置，郑佳能感觉出来。在坐定的同时，她问道：“你总是喜欢坐在这样的地方吗？”
　　“怎样的地方？”薛天询问。
　　“角落里。在餐厅里是这样，在这里也是。”
　　“呵呵。”薛天笑了笑，“你虽然看不见，但你注意到的事情却比大部分更多。”
　　对方显然是认同了自己的猜测，于是郑佳又好奇地追问下去：“这样的位置有什么优点呢？”
　　“安静。”薛天淡淡地回答。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不便解释，况且即使他解释了处于黑暗世界中的郑佳也无法理解吧？
　　“喜欢吃淮扬菜，喝清淡的饮料和酒水，爱听《沉思》一类的提琴曲，钟意安静的角落位置……”郑佳一款一款地轻声说道，她的眼睛朝向对面的薛天，就像能看见对方一样，最后她自言自语般地反问：“你一定是个有着很多经历的人。”
　　薛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中被激起了片片涟漪，沉默片刻之后，他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只有时常经历风浪的人，才会格外珍惜那份宁静的感觉。如果你的生活平淡无奇，那你在空闲的时候一定想尝尝刺激的川菜，在喧闹的酒吧狂欢发泄。”
　　薛天的思绪有些飘散，他略微闭了会眼睛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说的很有道理……”他轻叹着说道，“可是你为什么会有这样深刻的感觉？”
　　“因为……”郑佳沉吟着，“……因为，我是一个瞎子，因为我是一个瞎子，所以我比你们有更多思考的时间。”郑佳解释说。
　　“是的。”薛天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完全黑暗的世界中思考，不受任何打扰，所以反而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你羡慕我吗？”郑佳笑着问。
　　“有一点。”薛天非常认真的对答说。
　　“一个正常人羡慕一个瞎子，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是有一点。”
　　“很多事情都是共通的：你对某样东西拥有的越多，你就越渴望与之相反的东西。你会羡慕我在黑暗世界中的感受，可是我呢？我对光明的渴望又是你无法了解的。当我用这样的思路来分析你对宁静的偏好时，我就能大致猜到你在经历着怎样的生活。”郑佳微微侧过脑袋，一边凝思一边说道。
　　薛天低头不语，像是在专心品味郑佳说的话。片刻后他再次开口，把话题的焦点转到了郑佳的身上。“你的眼睛……是先天性的吗？”
　　郑佳点点头：“很小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些东西，可后来就越变越差，在十岁之前就完全失明了。所以我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只停留在童年的画面里。那些画面回忆起来是非常美好的，只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已经慢慢变得模糊。”
　　薛天凝视着郑佳的眼睛，开始幻想：那双眼中如果能恢复光明的神采，那该是一幅多么动人心魄的美景？带着这样的情绪，他问道：“现在还在治疗吗？”
　　正佳摇摇头，“早就停医了，治也没有用的。”
　　“我听说现在有一种基因疗法，可以治疗像你这样的先天性病症。你应该去试一试。”
　　“是吗？哪里的医院？”郑佳像是水中人嗅到空气的气息一般，期待地仰起头来问道。
　　“需要去美国。这是最新的技术。”薛天回答。
　　“美国？我连J市都没有离开过……而且，这样的治疗肯定要花很多钱吧？”郑佳的热情明显冷了下来，她淡淡的苦笑着说道。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解决的。”薛天自然的说到。
　　郑佳愣住了。她和对面的男子相识不过几天，虽然彼此有着良好的感觉，但对方一下子承诺要帮这样的大忙，她实在有些无法理解。他是在开玩笑吗？或者只是说些虚伪的场面话？可是从对方的语气来看，这两种情况又都不像。带着这样的困惑，郑佳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薛天感觉到了对方的心中所想，于是他又说道：“我是认真的。而且你不用想太多，一切都由我来处理，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你只要去美国接受治疗就行。”
　　“可是，为什么？”郑佳费解地摇着头，这件事实在过于困惑，她必须问个明白，于是她接着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以前认识我吗？”
　　“没有那么复杂，我只是想帮你。”薛天平静的回答。
　　“如果我们只是刚刚认识，我想不出你这样帮我的理由……”郑佳直言不讳地说道，“你知道吗？当你那样说的时候，我一点都不高兴，更不会对你感激，我更多的是觉得，你在骗我。”
　　“你怎么想都无所谓。我会安排好一切，然后你去美国治疗。对你来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在你眼里很简单是吗？”郑佳换上生硬的语气，“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会拒绝你的一切帮助。”
　　“你误会我了……我说的‘简单’，你应该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那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理由，那个理由要他怎么告诉对方，因为他杀了她的父亲，杀了一个没有犯过任何罪行，只是发现了他真是身份的无辜警察，杀了唯一能够照顾她的人，他因而感到内疚，感到自责，所以他想要尽可能的去帮助她，照顾她，这样的理由让她怎么说的出口。
　　“因为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会这样照顾你。”片刻的沉默之后，薛天的声音在郑佳耳畔响起。
　　郑佳微微一颤，身体如被电击般泛起一种滚烫酥软的感觉。同时她尴尬地挪了挪身体，像是躲避什么似的。
　　“我想照顾好你，这样我才能听到我喜欢的音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让你满意的理由？而且对我来说，帮这样的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我只是在自己能力的范围内，想去帮助一个值得帮助的朋友。”薛天接着说道。
　　“可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郑佳再次强调说，不过语气已经和缓了许多，“如果你要帮我，那你现在需要做的，也许是先让我们加深彼此间的了解。”
　　“我也希望如此。可是……”薛天不知道该如何回对方的话。
　　【本章内容节选自小说《死亡通知单》，多处有修改。】

　　小剧场
　　“听到自己要被活埋的消息，我整个人都石化了。”兵马俑回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