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陌上桑》Syringa

18、第 18 章

　　第二日，罗嫣将‘宿夜未归’的‘商家小姐’交还给了她的‘兄长’。
　　这位商人也是个聪明人，并未多话，直接谢过了罗嫣，就把女子带走了。
　　雇好的车夫已经等在了外面，罗嫣二话不说，拉着一点红就上了马车。
　　“接下来要走上好几天”，罗嫣说道“不过也就这么几天的舒坦路程，等车夫都不愿再往前走，就只能靠骆驼和双脚了”
　　一点红明白罗嫣的意思，不过是让他不要在这个时候还跑到外面找罪受，毕竟后面难受的路程长的很。
　　他自是不会那样愚笨不知变通，只是他很少坐过马车，虽然不至于感到憋塞难受，可终究不太习惯，只能抱着剑闭目养神。
　　罗嫣继续掏出瓶瓶罐罐来折腾，还甩了一条帕子给一点红，让他觉得气味呛鼻就捂着忍一忍。
　　最开始，外面还能听到车马人声，渐渐地便安静了下来。
　　关外的风沙很大，马车轮子压在干燥的沙土上，发出压抑的声响。
　　车夫是一个出奇沉默的人，除了赶马车外，并不多说一句话。不过从罗嫣的态度上来看，她是非常信赖这位车夫的。
　　她一直在摆弄带在身边的药瓶，其中有几个小瓶子，就是昨夜那个黑衣女子想要偷走查看的东西。
　　里面中的一个，十有八九盛着天一神水。
　　罗嫣已经将无花到神水宫内讲经，勾引女弟子，偷盗天一神水的事情告诉了一点红，并且直言不讳的表示，她留着天一神水有大用处。
　　罗嫣善毒，与人动手，多是以暗器取胜，不过若论真正诡异罕见的毒/药，一点红却从未见她用过。
　　太阳越升越高，外面的温度也升了起来。
　　大漠，就是一个早晚温差极大的地方，这里还未进入最干燥、最可怖的地域，已经隐隐能够感受到沙漠的威慑。
　　罗嫣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向车窗外看了看，除了远远地可见一两驾车马，看不到其他什么同路人了。
　　一点红还是维持着抱剑的姿势，靠着马车壁，坐的笔直。便是路上时有颠簸，也未影响他分毫。
　　想来对他而言，这一路是够无趣的了。
　　罗嫣挠了挠脸颊，她知道一点红做了决定，便不会更改，所以即使她内心里仍旧极不希望他同行，可除了任性的找点小麻烦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这同行的是楚留香，一点红必然是有的话与他聊的。便是一点红找不到话题，香帅也不会让人感到无趣尴尬。
　　可罗嫣就做不到了，除了装模作样逗逗他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才总是能发现美好有趣的事物，可罗嫣不是，她太疲倦了。她似乎总是在疲于奔命，为了一个又一个艰难的目标努力。
　　这滚滚向前的车轮，正将她带去最后一个目的地。
　　许是注意到了罗嫣久久未曾移开的目光，本就未睡着的一点红睁开了眼睛，递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罗嫣咧嘴笑了笑，手里揪着一撮发尾，点了点身后的小柜子“饿不饿？干粮和水都放在里面呀”
　　一点红摇了摇头，视线移到了罗嫣摆弄了许久的瓶瓶罐罐上。
　　“半成品，还需要几天功夫”，罗嫣笑道“我的进度已经很快了，因为早就在脑子里设想过无数遍，所以几乎未遇到什么太大的困难”
　　“你要用天一神水对付石观音？”，一点红皱眉。
　　石观音在关内的名声并不如在关外响亮，但是若要耐心搜寻，还是能够知道不少消息。
　　“石观音也会用毒杀人，但是绝对没我精通”，罗嫣说道“虽然她和无花一直提防我，但我们毕竟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我总是能动手脚的”
　　“你在无花身上也下了毒？是那股冷香么？”
　　罗嫣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与一点红第一次见面，他便注意到了那股冷香味。
　　虽说当时她将计就计，利用了这一点，不过现在回想，还是会为一点红鼻子的灵敏惊叹。
　　“不是啊，我不是说了，那是祷光寺招待贵客用的香料”
　　“不，不是那个味道”，一点红笃定的说“我闻到的，并不是焚烧的香料的味道，而是另外一种冷香——你和无花的身上，都有那股味道”
　　这下子罗嫣是真的惊到了“你……”
　　怎么可能！便是心思细腻狡诈如石观音、无花，都没有察觉到这股香气！一点红是怎么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注意到的！
　　罗嫣自以为做的很隐蔽，忽然被发现，心里难免有两分无措与警觉。
　　却听一点红继续暗哑平静的说道“你大可以放心，这世上除了我，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察觉到”
　　“这是为什么？”
　　罗嫣狐疑的看着他面色无波的脸，竟然莫名其妙歪了楼——这人该不会是狗鼻子吧。
　　一点红扫了一眼她配在腰间的软剑，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这应该问你……”
　　罗嫣未反应过来，等她想要再问，一点红又闭目养神去了。
　　光是在马车上，便消磨了好几天。车夫赶得不紧不慢，罗嫣也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全身心投入在那几个瓶瓶罐罐里。
　　若是累了，便装模作样的往一点红身上歪，每次都被他轻松的躲开。
　　直到道路两侧再也看不到绿色，罗嫣才终于大功告成。
　　具体添了天一神水的毒/药是什么样子，一点红也没看到。只是罗嫣捧着个小瓶子，笑的不怀好意，问一点红，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我有自信，再说，这世上有哪几种毒/药是厉害到能加了天一神水的”
　　罗嫣语气洋洋得意“所以，该取个好名字，说不定哪天就出了名，比唐家堡、苗疆的还有名”
　　一点红自然是不会掺和她这无聊的主意，抬手想要撩开马车帘子坐到外面去。
　　罗嫣才不会让他出去，上前扑住他的衣摆，央求道“一点红，别走啊，帮我想一个”
　　若是一点红真是想走，不过是被拽住衣服一角，也奈何不了他，不过罗嫣这一扑，他也没再往外走，而是顺势坐在了车门处，用眼神示意罗嫣松手后，冷冰冰的赏了她三个字“想不出”
　　罗嫣‘嘿嘿’笑了两声，才说道“第一次见面时，你是闻到了我身上的冷香味，又问了我是否会制什么东西是吧”
　　一点红想了想，眼神竟变得有些复杂“我问你，是否会制绛珠散”
　　“那是个什么东西？也是毒么”
　　一点红沉默了一下，哑着嗓子，突兀说道“你若是喜欢，用了这个名字也可以”
　　罗嫣眨眨眼——好难听的名字啊。
　　她又不是很爱读红楼梦。
　　“那好吧，就叫它绛珠散吧”，罗嫣拍板定了下来，随即又问道“那……之前给自己东西取了这名字的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一点红看着罗嫣那张明艳中带着点懵懂神色的脸，异常笃定的说“不会”
　　——
　　等他们到了一座只有三四户人家的小村子后，车夫就不愿再往前走了。
　　罗嫣也未强迫他，结算了车钱后，又找了农户买了骆驼与清水。
　　“接下来的日子就要难过了”，她仰头看了看太阳，明晃晃的刺眼睛，她也就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继续与一点红说“再往里走，石观音的耳目就多了”
　　“石观音想要做大漠的主人，可是这里零零散散有许多小国，有些也不是好惹的。目前她的目标应该是龟兹国，我出发前，还给她想了个好主意”
　　一点红见着罗嫣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要他追问是什么主意。
　　心下莫名有两分想笑，面上却不显，顺了她的意思问道“什么主意？”
　　“我叫她易容成龟兹国的王后，潜伏在国王的身边，这样就能打听到龟兹国最隐秘的秘密了”
　　说完，罗嫣自己乐不可支，清脆的笑声引得慢吞吞吃草料的骆驼都扭过小小的脑袋看向她。
　　“你说，她究竟是个聪明的女人，还是笨呢？”
　　“石观音手下的弟子，不说上百，百十个也是有的。虽说都比不上我聪明漂亮，可也有不少机灵又狡猾的”，罗嫣夸起自己来，毫不脸红“她偏偏是要身先士卒，把几十个弟子扔到一旁无事可做，不是很奇怪”
　　一点红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龟兹国算是大漠中实力强大的国家，而石观音哪怕武功再高，也是江湖人，若是想拿下一个国，她自己出马，也不是说不通。
　　罗嫣却是摇了摇头“所以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许多江湖人最后都要向庙堂掺和，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玩转的规则也不同。
　　哪怕江湖再是险恶狡诈，也是玩不过成日勾心斗角的政客的。
　　“不说这些”，嘲笑完了石观音，罗嫣心情变好，决定回归正题“石观音在大漠耳目不少，她在龟兹，消息可能会稍微滞后一些，但为了以防万一，总要对你的身份有个交代”
　　“什么交代？”，一点红问道。
　　“我带一个男人回去，难不成直接说是杀石观音的帮手？”
　　“你可以把我绑了”，一点红想了想，说道“就说我是你抓到的俘虏”
　　“哎？”，罗嫣挠了挠脸蛋“这样……不好吧”
　　“这样很好”，一点红甚至还点了点头“这样石观音的手下也会对我放松警惕”
　　罗嫣却是不忍心了，她本是想逗逗一点红，提出‘你扮作我的未婚夫可好，回去就说我要嫁人了’这种主意。
　　她也并不是真的要一点红与她扮作情人，毕竟她了解曲无思的性格，她可不想坏了人家姻缘。
　　所以若是把一点红逗恼了，她就讲出真正的想法——让一点红扮作被自己下/毒控制的手下。
　　“绑了就不必了……”，罗嫣干巴巴的说道“她们都知道我喜欢用毒威胁人”
　　听到罗嫣这么说，一点红也就没再坚持。

作者有话说

　　罗嫣就是仗着一点红脾气好（？）可劲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