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劫》草色烟光xx

4、河海清宴（下）

　　月凰站于殿中正自尴尬，忽闻几声掌声响起。众仙已被这状况百出的筵席弄的神经紧张，齐齐扭头看向掌声的源头，发现妖后明月浅笑着一边鼓掌一边站了出来。众仙会意，这次河海清宴的重头戏终于要登场了。此次妖族提亲，天界可是开了大赌盘，众仙们或多或少都下注取乐，呼声最高的自然是灵欢公主，是以天族才会如此慎重，不过几日前，这赌盘上突然多了一匹黑马，只有一笔下注，但金额确高过灵欢所有赌注的总额，赔率奇高。这黑马也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殿前献舞的月凰郡主，只是三界皆知明月与北冥的纠葛，纷纷认为妖后应该不会自己给自己添堵，是以月凰赔率虽高，却再无第二人下注。
　　“月凰郡主舞姿卓绝，姿容清丽，实在是世间难得的美人。诸位酒也喝了，舞也赏了，明月尚有正事，便先扰一扰诸位雅兴。”妖后笑意盈盈，天君早知她此行目的，只得先示意月凰归座，且听她打的什么算盘。
　　“我夫君走得早，膝下唯有一子玉珩，夫君临了之时交代于我，务必好生教导。明月不才，虽不敢将玉珩与诸位青年才俊相提并论，但总算没有辜负夫君临终所托，玉珩已于数千年前历劫飞升，如今已位列上神。”一番话说的谦逊，但众仙已是唏嘘，玉珩神君飞升的速度，这世上除了帝君和少逸神君，他当属第三，北冥三皇子轮年岁，还慢了他一截呢。
　　“玉珩已为神君，本宫自是放下心头大石，来日也可放心将这妖皇之位传给他。若再能为他觅得如意贤妻，互相扶持，本宫方不负夫君临终所托。”说罢从袖中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镜，众仙的目光迅速被其吸引。“原本想着再放眼挑一挑，但前日里玉珩告知本宫已有心仪之人，本宫细细品察之后，甚为中意。我妖族决议以云墟境为聘，也请在座诸位做个鉴证，以示郑重。”
　　明月敛起笑意，神情颇为庄重。天君听罢抿嘴不言，只待明月说明求亲对象方能应对。
　　“本公主听闻小小妖族这么些年能平安，靠的就是这个云墟境，现如今你们拿它出来做聘礼，是置全族的安危于不顾了吗？还是求娶的是出身显赫的女子，想把妖族的命运牢牢绑在别族身上？”灵欢本来准备继续推波助澜让父君收了月凰，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妖后搅浑了局面，天界早有流言传到她耳朵里，此次妖族大概率是向她提亲，天君母妃为着两族联姻的利弊已商议了许久，唯独没有问过她的意见。自己千金之躯，从小娇生惯养，怎可嫁去妖族蛮荒之地，况且打从幼时便立志非帝君不嫁，区区妖族太子怎么入得了灵欢之眼。
　　一席话即出，举座皆惊。众仙虽知灵欢公主从小跋扈，却不曾想她胆大包天到如斯地步，妖族虽说实力确不如天族，但也是三界之中举足轻重的存在。自归顺帝君列阳以来，天族之中无人再敢轻视妖族，加之明月铁腕统治，妖族在她治下实力日趋壮大，是以天族私下都鲜少议论，更何况于殿前公然挑衅。妖后脸色骤变，便要发作，天君先她一步喝住灵欢，责令灵欢向妖族道歉。
　　灵欢正在扭捏，倒是玉珩神君慢条斯理的站了出来，安抚妖后的怒气。随后向着殿上诸尊神拜道。
　　“灵欢公主稍安勿躁，我妖族确不敢高攀天族，但玉珩欲求娶之人，也确不是天族中人。”言下之意，灵欢大可不必奚落妖族，因为妖族本来就没看上她。灵欢僵立当场，但又如何忍得。
　　“你们不就是想着要联姻吗？不靠我天族，你们求着谁也不过是呜呜呜呜……”灵欢嘴巴突然被封住，只能发出呜咽之声。
　　“这灵欢公主的话也未免太多了一点。”妖后手里捏了一个决，斜眼盯着天君，天君自知理亏，并未作声，只是拉下灵欢回到座位。“明月不欲耽误诸位过多的时间，长话短说，此次玉珩求娶之人，便是北冥月凰郡主。”众仙听闻倒吸了一口凉气，唏嘘之声不绝于耳。“此前定阶大会之上，小儿与月凰郡主有过一面之缘，一见倾心。我细访良久，对月凰郡主甚为满意，北冥与我妖族也算门当户对，今日北冥尊王不在，便请凌风皇子代为转达。”殿内瞬时哗然，众仙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议论起来。明月冷笑，随即说道。“我知诸位一直以为我妖族与北冥不睦，诸位也一直将我与凌翀的往事当作笑话。但我并不以之为耻，相反，我敬重北冥尊王至情至性，这数万年来对其夫人一直倾心相待从未变过，更加说明我当年没有看错人。”众仙议论之声戛然而止，不得不钦佩明月胸襟。唯有少逸神君轻笑出声，一副我早料到的模样。这赌盘上月凰的大额赌注，自然也是少逸所下。
　　月凰再次被推向舆论中央，已不知如何应对。好在三哥神情严峻并未动作。玉珩神君双手捧着鹤涙缓步行至月凰座前“云墟境乃我妖族聘礼，与我无关。刚刚弹奏的曲子名《思月》，是我见过郡主后思慕之心起有感而作，唐突之处望郡主原谅。此琴不知为何琴弦尽断，待我想办法修复之后，再赠予郡主。”月凰无奈起身，微微欠身致谢，转而向殿上说道
　　“此种情景，月凰不便在场，先行告退，望各位尊神谅解。”凌风以为她是应允之意，只是害羞不便在场，急得一把抓住月凰，心一横便豁出去了。
　　“月儿慢着，三哥有话要说。”起身无视座前的玉珩神君，疾步行至殿中央，复又说道。
　　“凌风此行之前，已向父君提亲，月凰已有亲事在身，只能拒绝妖族好意。”众仙已是头晕眼花，一场筵席信息量实在太大，月凰虽好，但亲哥哥都站出来抢亲，剧情走向也未免太狗血了一些。天君正在烦恼妖族与他抢人，忽而间又冒出个凌风，不禁大为光火。
　　“胡闹！月凰乃你亲妹，怎可谈及婚嫁，岂非□□！”
　　“月凰实乃父君千年前收养的义女，我与她只是名分上的兄妹，实则并无血缘关系。”凌风迎上天君愤怒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明月听罢笑的更为轻蔑，转头对着凌风说道“哦？有亲事在身，那本宫为何听闻，北冥尊王今日之所以缺席，便是临行前被你提亲之事所气的呀。”
　　凌风语塞，父君确实是极力反对他求亲之事，大怒之下病倒在床无法前来。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月凰嫁入妖族，自己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
　　天君见凌风哑口无言，作势便要再找机会回绝妖后提亲，端坐于身后的天后妃潋突然开口。
　　“月凰郡主姿容卓绝，品行俱佳，难怪二位皇子心仪于她。本宫原属意她为我天族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想着她初到天界，定不习惯，待熟悉之后再向北冥提出此事。没想到二位皇子性子倒是急，先于本宫提出来了。”妃潋如何不知天君对月凰的心思，她倒不在乎月凰愿意不愿意当这个太子妃，只是这样一来，儿子的太子妃人选，你身为父君，还好意思开口争抢吗？天君回头怒目而视，妃潋横眉相对并无退意。
　　月凰原以为三哥出头是要替她回绝，哪知雪上加霜又闹了一出，已是气的七窍生烟。婚姻大事，本不该自己亲自出面，无奈这局势再发展下去恐怕是无法收场。月凰整理了一下思绪，想要亲自回绝，无论是三哥还是玉珩神君还是什么天族太子，她从未想过要嫁。刚欲开口，耳边又响起帝君低沉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听得出明显的怒意。
　　“若本君也提出要娶你，你可愿嫁？”还是悄悄话那一套，帝君静静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并未看向月凰。
　　月凰已是焦头烂额，哪里还经得住帝君打趣。牙齿一咬，狠狠地念叨
　　“看我笑话很好玩吗？我不嫁，谁都不愿意嫁！”帝君乃是千里传音之术，说话声除了月凰无人能听见，可月凰这一声虽小，无奈殿内安静，众仙都听了个仔细。“咔擦”一声，帝君手里的白玉杯霎时碎成几瓣，众仙注意力又被引到帝君这边。帝君擦了擦手，复归慵懒之态，开口说道。
　　“今日凌翀那老头子不在，他北冥的事本君便替他做主了。”帝君起身缓步向殿中走去“明月，收回你那云墟境，这门亲事凌翀不会同意。至于凌风，你父君早已拒绝了你，无需本君多言，月凰确有亲事在身，只不过不是同你。”众仙还没回过神来，帝君已行至月凰座前。
　　“君上，北冥尊王虽为君上麾下副将，族内之事君上插手明月不敢置喙，但儿女婚嫁之事，君上插手恐怕多有不妥。”妖后明月不甘心，半跪于地拱手向帝君说道。
　　“若说月凰的亲事便是同本君定的，你说这事本君管得管不得？”言毕拉着已是木偶的月凰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留下一众仙官张大了嘴愣在原地。明月闻言大惊失色，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