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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先撩者甜(17)+餍足(1) ...

  •   程栀下意识后退,却被那人叫住。

      “怎么要走?”

      程栀打量他,十几步开外的地方,男人倒是个宽肩窄臀长身玉立的样子,灯光温温吞吞地兜头罩下来,将他整个人笼在蒙蒙光晕中,仿佛患了翳障。

      直觉告诉她不能进。
      “哦,我走错了。”

      说着,她转身要走,干脆被服务生拦住,面上挂着冷硬的官方微笑。

      她今天为了防止伤口感染,穿的是宽松的长衣长裤,软糯的色调,让关炀很想上下其手。

      要说起来,关炀也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姣好的容貌更是凭增了他的骄矜。从来都是他,以俯就的姿态,稍稍一招手,便有各类女孩子凑到跟前,任君挑选。

      可偏偏到了程栀这里行不通了。

      关炀说不清这是个什么感情,诚然不是单纯的爱,或许杂糅了挑战和征服欲,但总之,是那种让她稍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便能招惹起铺天盖地的颤栗和热潮的意欲发源点。

      小家伙不着他的道,那就不怪他少稍稍用点办法。

      “没走错,来坐。”他起身,系上衣服扣子,为她拉开座椅——一切都像是彬彬有礼的儒雅绅士。

      程栀下意识觉得不对,不肯挪动脚步,手在口袋里摸索起手机来。

      关炀走过来,仍然在笑,却未曾深及眼底,那里盛满了令程栀不适的浓郁深色。
      深色的、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就座请关手机。”他语调怀柔,动作却有几分野蛮,直接劈手把程栀刚摸到手里的手机夺过,高高地摇了摇,笑着教给一旁的服务生——显然也不是一般的服务生。

      头脑中一根警惕的弦绷紧,程栀终于意识到事态的诡谲之处在哪。

      这家餐厅除了服务人员外没有旁人,而自从她进门后,那些原本还在擦拭桌椅的服务生都站到了出口。

      看样子是场鸿门宴。

      程栀倒是不怕关炀做什么,只是后悔没在出门之前跟傅洲义

      “烫伤怎么样了?”桌子对面的关炀睫毛浓密,暖色的灯光撒下来,被它们截获一些,在脸上映出一片阴影。

      程栀自在地靠着座椅,还记得和人说话要看着眼睛,“还行吧,你的粉丝下手挺专业的。”

      她话里夹枪带棒,说时还略微扬起下巴,关炀偏偏还就喜欢她这幅劲劲的样子。

      “那右手应该也没办法用餐具吧?”关炀起身,端着自己的酒杯施施然绕着餐桌走了半圈,挨着程栀落座。
      “我帮你。”

      程栀扫了他一眼,皱起了鼻子,嫌恶道:“咦!不用你帮,你喷了两斤香水吗?呛死了……”
      也不知道他是有多想到处散发男性魅力,就这个香水浓度,程栀觉得他像个行走的厕所清新剂。

      关炀毫不介意她恶劣的态度,一记响指,悠扬的乐曲洗刷过这个充满抗拒的空间,服务生早已备好菜品,排成一列从程栀面前走过,把菜品陈列在她眼前。

      芦笋浓汤,鹅肝酱煎仙贝,黄金芒果可丽饼,迷迭香烤小羊排,开胃的小橄榄和面包也堆在她面前。

      很有排面,很贵,很土。

      “你竟然,这么一大堆全堆上来。”程栀没吃过也学过相关常识,哪有这样管她开胃菜开胃酒热头盘冷头盘一股脑全端上来的吃法。

      关炀洋洋得意:“这里都是我的场子,想怎么吃都行。”

      “哦,那我想不吃。”程栀推了刀叉,再次靠后坐好。

      “调皮。”关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凑得离程栀更近了几分,捏起她的手腕。

      小姑娘的手腕可真纤细,冰凉滑腻的触感,如果用粗粝的麻绳绑起来,一定会出现斑驳的红痕。

      这么想着,他眼睛里染上了别的颜色。
      脱去了并不敬业的伪善外壳,关炀大喇喇地展示着自己的狼子野心。

      “不要调皮,不然我待会儿要惩罚你哦。”

      程栀不知自己是不是意会错了什么,总觉得他在说“惩罚”的时候,咬字格外轻浮。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笑容也可以是如此阴森可怖的。

      “关炀,我要跟你说清楚。”程栀从关炀的手臂环绕中钻出来,脊背挺得笔直,平时总是一副嬉笑的脸忽然之间严肃下来颇有几分冰山美人的样子。
      “我不清楚你具体想做什么,但一定没憋什么好屁,我劝你不要。”

      尽管她出乎意料地过早捅破这层窗户纸,关炀意外之余倒是觉得很有趣,好整以暇地问她:“哦?你有什么厉害手段?”

      程栀正襟危坐,严肃回答:“没有,但是我学习能力强,你对我多坏,我就对你多坏。”

      牙尖嘴利,对关炀的胃口。

      “你不知道,你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风格,很招男人喜欢啊。”关炀向后靠在座椅靠背上,长臂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小姑娘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耳朵,灯光一打,粉红色的,还有细细浅浅的小绒毛。

      程栀给他分析:“你看啊,你这么大动干戈的就为了我,而且看样子姚沛也掺了一脚。除非你把我弄死,你知道我这个人很疯的啊……”
      “再好喝的酒成了断头台前的上路酒也都难以下咽的。”

      小姑娘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关炀忽然觉得,貌似一点点撩拨她,比强取豪夺有趣多了。

      他忽地直起身子,捏起酒杯碰了碰程栀的。

      程栀好奇地看他,见他对自己举杯示意,“那,来日方长?”

      她笑着点头,心想,来日个头!

      要不说,男人的心思瞬息万变,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他,接下来的晚餐竟然就真的只是晚餐——是只有程栀一人进食的晚餐。

      关炀像是欣赏在线吃播,撑着下巴坐在一旁动也不动一下视线地看着程栀吃。

      味同嚼蜡是什么体验,程栀算是彻底知道了。

      十分钟,她放下刀叉,“我吃好了呢。”

      关炀挑眉看着她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食物,但笑不语。

      程栀心下一横,风卷残云地解决了自己的份,用时短,完成度高。

      “我可以走了吗?”她问。

      服务生过来,在关炀耳边低声讲话,下一秒,他抬起头,爽快极了。
      “走,我送你出去。”

      ***

      S市的白天是令人窒息的紧绷,鳞次栉比的楼宇间仅供忙碌的□□穿行。

      只有晚上,黑色覆盖了城市难堪和龃龉的角落,又有月影堕入人间,撞击云层,散碎成粼粼光片,打着旋落入葳蕤枝丫与森冷高楼间。

      凭添几分魑魅之感。

      一阵风吹过,带着凉意,程栀打了个冷战。关炀余光瞥见,这种展示绅士风度的几乎怎能错过,他脱下外套,往程栀肩上披。

      “天呐天呐!”程栀好像是被踩尾巴的猫,扭曲着躲闪开,“我不要。”

      关炀面子挂不住了,无奈道:“我是有毒吗?”

      程栀尴尬地回笑。

      再撑半分钟,走出酒店就可以跟这个狗东西拜拜了!

      酒店自动门外,傅洲义的车像疾行的银色闪电,劈开浓稠而暧昧的夜色而来,其后还跟随着几辆黑色的车,影影绰绰隐没难辨。

      一阵极其刺耳的刹车声传来,酒店大堂里的程栀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排急刹停在门口的车大开双闪,那明灭的频率催得她心焦。

      呼吸快要停止。

      一群从车上下来身着暗色服装的壮汉鱼贯而入,程栀一眼看到了为首的男人。

      那一定才是真正的傅洲义。

      暴戾恣睢的。

      无法无天的。

      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直直她走来,像执锋利的刻刀的神手完成的雕像,尖锐又冰冷。

      程栀慌得要命,指指来人,对关炀交代:“有人来接我了,我可以走了”。

      下一秒,她被人用力扯过去,紧紧箍在怀中。
      傅洲义将程栀小小的身体无限地靠近自己,严丝合缝地,几乎要挤走她胸腔内的所有空气,就这样环在怀里,他才在铺天盖地的惶恐中感受到一点点实际的慰藉——

      她还在。

      她还是他的。

      “找了媒体是吗?”傅洲义盯着关炀的眼睛,带着一种不留活路的狠厉,笑着问:“都准备好了拍照对吗?”

      程栀被按在傅洲义胸前,呼吸受阻,下意识用手掌推拒但却未果,“傅洲义,你别,我喘不过气了……”

      男人在她腰侧的手像是什么武器,失控般地按住她。下一秒,男人托着她的头深深地吻上去。

      不,那不是吻。
      是带着报复性地昭告天下,是狠厉的鱼死网破。

      他一点也不温柔,深吻夺取她余下的空气,近乎窒息。他半是啃咬地描绘着女孩子美妙而柔软的唇形。

      什么温柔,都是狗屁,他像是暴力的猎人,在餍足地享受猎物。

      在程栀彻底迷蒙的时候,傅洲义才松开她的头,容她大口地呼吸空气。

      傅洲义最后施舍给关炀一个怜悯的眼神,单臂紧箍着程栀离开。

      今天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回去的路上,傅洲义坐在那里冷冰冰的像个假人,和刚刚与她热吻的样子判若两人。

      程栀最擅长的插科打诨也不奏效了,他看样子准备彻底冷处理。

      可程栀最讨厌冷战了,最最讨厌。
      一路跟着傅洲义停车场停车,上楼,进家门,他都保持着机械化的样子——

      直到家门落锁。

      几乎没有一秒的空隙,程栀就整个人被按在门板动弹不得。

      “你这样开心吗?”

      深沉低磁的嗓音刮过她的耳膜,傅洲义的嘴唇也将碰不碰地划过,呼吸不甚平稳,喷洒在程栀的脸侧,带起了一阵颤栗,仅仅是这样,她已经软了脚。

      “我!我今天没有告诉你我出门的事情,我道歉!”程栀感受到什么东西在急转直下地改变,她有些慌了,这是过往经验中没有过的体会。

      “你知道我今晚是怎么过的吗?”

      他想要给她信任,给她自由,给她可以撒欢的空间,可不是为了这样一个下场。

      傅洲义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惶惑且懊恼,他第一次这样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当傅行衍告诉他,姚沛有莫名其妙的S市航班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他的女孩,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离开他身边。

      这一次被他找到,那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

      欲念叫嚣,轻松占领了傅洲义的大脑。想要解开她的扣子,弄乱她的裙摆,想让她变得像自己一样,眈于爱而不得。

      “程栀,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要见他,不,再也不要一个人出门了好不好?”傅洲义咬她的耳朵,没看到小姑娘幽黑的瞳孔泛了赤红。他力气愈发地大,将程栀两手腕钳在一起,钉在门板上,身体几乎严丝合缝的推挤着,任由背后的门板挤压她的肩胛骨。

      像在海上,在风浪中穿梭,起起伏伏,灵神抽离,让人恍惚之间似乎能看见海平面渗出丝丝点点紫色的霞光。

      他是被砸在手背的泪水唤回了神志,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他像被什么灼伤,猛地松开手,手足无措地看着最惦念的小家伙大颗大颗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砸。

      “对不起……”傅洲义对自己的恼怒更添几分,后退一步,让出一个安全距离。

      真情实感地爱真痛啊,可饶是这样,她的哭喊,告饶,好像粘了隐秘之境的气息,都变成了一种娇嗔的,予取予求的回应。

      “傅洲义你太坏了!我再也不想跟你第一好了!”程栀直觉想逃,崩溃得捂脸大哭。

      “程栀你错了,”傅洲义今天戴上了偶尔工作才会戴的金丝边眼镜,面部轮廓被不着痕迹地柔化,只剩镜框后映出冷森森的眼神提醒她,这还是那个不良傅洲义。
      “我一直就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好人。我很自私,你说的冷漠平静都是别的事,对你——”

      “我不介意不择手段。”
      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只要结果是她,他不介意过程中有多少不如意。

      ***

      傅洲义在露台抽了一整夜的烟。尼古丁麻醉人的神经,一定是这样的,所以他才想不出任何一种面对程栀的办法。

      即使被悔恨充斥整个心房,他也仍然不想放手。

      他像个狼狈的逃兵。

      傅洲义以为,这次还会和上一样,两个人默契地闭口不提。

      可惜是他痴心妄想了,第二天蒙蒙亮,他去敲程栀的门,已经没人回应。

      她以为是小姑娘闹脾气,可是当他发现,程栀真的就这样,人间蒸发般地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是彻底的消失,他翻遍了S市,又大海捞针般地把程栀所有的朋友一一亲自拜访。

      可她太绝情了,一点音讯都不留。

      他总觉得,这是给他的惩罚,他只有跪好任罚的份儿。

      有人劝他,“你放心,她说不定就是闹别扭躲到哪里去了,还会回来的。”

      傅洲义无比坚信,不会了。

      她不会回来了。

      都是他做错了事。

      程栀那支手机随着它的主人一起凭空消失了。这是傅洲义能聊以慰藉的唯一纽带。
      傅洲义睡不着的时候会给它打电话,一遍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就能勉强收获个把小时的睡眠。

      夜晚太漫长了,自她走后,他再不敢做梦。

      或者实在想得不行,他会发微信,给那个小鸡头像,还是威胁的语气:“你还不想回来吗?你再不回来我就——”

      就怎样呢?

      傅洲义不能想,所有能够用以胁迫的条件,无一不需要程栀的配合,然而现在她撂挑子不干了。

      他没资格谈条件。

      他是个很厉害的成年人,除了上面这些之外,他看起来和之前别无二致。傅行衍鬼使神差地,给那个号码交了十辈子也用不完的话费,只翘企着有一天能够看到一条已读的消息。

      渐渐地,他养成了一个幼稚的习惯,在那个手机上,傅洲义会变成一个话痨,会给那个无人阅读的电话号码发消息,分享每天的琐碎小事。

      “今天看见一个小姑娘,背着一个黄艳艳的包,怪像你的,又不太像。”

      “今天我帮你出气了,博莱收购了关炀在的经纪公司,我把股权人写成你了,以后你就是他老板了……不过他现在也被雪藏得怪狠的,你一定没心情捉弄这么弱的人。”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也不准备和我说句生日快乐,真是没礼貌。不过我也忘记了,还是助理告诉我的,明年……或者更晚也好,你应该可以陪我过一个生日吧……”

      “你的拖鞋被傅行衍给顺走了。”

      “我真的很想你啊……”

      ……

      2018年12月6日,傅洲义发完信息,吞下两粒褪黑素,保持健康又养生的睡眠时间。

      身侧那只随身携带却从不公开号码的手机忽然亮了。

      一只黄色小鸡头像激烈地蹦跶——

      “让那个狗东西还我拖鞋!”

      ***
      程栀消失的那天,又是一个梦。

      依然是程天啸,一张欠扁的脸告诉她,“你这个世界失败了哦~你现在必须得去下一个世界了。”

      程栀心脏一窒,颤抖着问出口:“那……我失败的世界……咋办啊?”

      师父白她一眼:“那本就是个画外幻境,因为你,啥也没干,所以那重人格不能被整合到真实世界里,而只能被困在幻境里往复循环。”

      程栀有些诧异,“好好的一个傅周一,就没了?”

      那么帅,没了?

      虽然有时候对她凶巴巴,但是温柔起来也是蛮好的呀……程栀心里有些说不出地难受。

      “瞅你那样……”程天啸对她那副小女人姿态嗤之以鼻,“你下一个世界,如果能在时限内治好第二重人格的病的话,还有机会把前一个世界的人格整合过去的,只不过对应的病就治不了了。”

      “你能,说话,不,大喘气,吗呜呜呜呜!”程栀听到这个反而哭起来。

      治不了就治不了,随他东南西北风的精神病。

      精神病的傅洲义,她也要。

      ***
      ***
      ***

      餍足(1)

      “你别过来!”天台上,秋风猎猎,把男孩的衣袂吹得鼓起,像扬起的帆——多么积极的意向——可他本人却站在天台边哭哭唧唧地寻死觅活。

      程栀切换世界来的毫无道理,摸摸口袋,手机还在,短暂地松了口气。
      “你放心,我不过去,我马上就走。”

      程栀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蝙蝠衫,喇叭裤,年代感极强的波浪爆炸头。

      野生小非主流。

      男孩手把着天台栏杆,眼泪糊了满脸,模糊了视线,听到程栀说她要走,心下更是怆然。
      女人花,真是无情又毒辣。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他终于咆哮出对他的控诉。

      程栀忍不住皱起了眉。

      从她蛋胎里带出的审美来说,她是喜欢力量型、孔武有力的选手,最好是赤膊扛大刀,空手夺白刃,胸口碎大石那种。

      眼前这个,她甚至担心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还哭,比她都娘。

      “你别哭了吧……”她忍不住劝告,真的太丑了啊。

      男孩一扬下巴,“我不,我要哭,我要用眼泪控诉你对我感情的霸凌。”

      ……

      程栀忍不住开口问了个题外话:“你今年多大啊?”

      “呜呜呜十七岁……”男孩答。

      哦,孩子长到该叛逆的时候了,有点轴。

      “你哭起来真的很丑,”程栀是个实诚人,“要没事儿我走了。”

      她才刚一转身,身后哭天抢地的嚎叫声不由分说止住她的脚步,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万只鸭子出栏了呢。
      “啊!!!你为什么不承认喜欢我啊!”他哭,“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往我饭盒旁边放沙琪玛啊!!!咱们工厂你就给我一个人吃沙琪玛!”

      程栀猜测按她性格可能性比较大的用意,试探着开口,“大概是……尊老爱幼的心态吧?”

      男孩子呜呜呜地又往外面蹭了一点,下面传来熙熙攘攘的人群的惊呼声。

      天将降大锅于斯人也,程栀在劫难逃,看样子这事儿和自己有点关系,终于耐下性子,凑近一点,温声细语地问:“那你想怎样呢?”

      男孩抹了把鼻涕,望向远方的黄昏地平线,眼神融合在晕染了大片粉橙色的天空里,带着莫名的英勇答道:“我想死。”

      程栀噗嗤笑出声,蹲在离他不远的地上,托着下巴看他眼睛,“你才不想死呢。”
      “想死的人都是悄悄的,可不像你,就差敲锣打鼓了。”

      男孩有被拆穿的窘迫,抽吧着脸又要哭,程栀赶忙拦住,“你可别哭,说吧,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

      他闻言眼睛一亮,咧着嘴巴,“我想跟你处对象!”

      还挺敢说,不过和程栀猜得差不多,总是都是缓兵之计,她这会儿说谎会被原谅的。

      “好,就这么大点事吗,下来吧。”

      男孩子收了一条腿回来,从眼角到发梢都跳动的喜悦。程栀听见楼下竟然还响起了鼓掌声。
      他不知道又想起来什么,停住不动了,手里口袋里掏了好久。

      一支小灵通出现在他手上,“你再说一遍,我录音。”

      程栀嘴角颤抖,这孩子看着虎头虎脑,怎么还有这一手。
      “我说什么啊?”

      男孩子难住了,措辞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你就说,你程栀,死乞白赖要和我孙大壮处对象!”

      怎么办啊,程栀挺想动手的。

      孙大壮看她不回应,以为是反悔的意思,拔高了嗓门,“行不行!”

      程栀:“行行行……”

      孙大壮咧嘴笑了,倏忽间,厂房天台的入口处,冷冷地传来一道男声,顿挫有力,平静的声线里隐藏着暗潮汹涌的蓬勃怒意。
      “问过我了吗?”

      程栀闻声也回头看去。

      她蹲着,那人站着,身上只有一件浅色的衬衫,墨绿色的裤管笔直又修长,熟悉的宽肩,短短的头发逆着光线泛着鸦青色的光晕。

      男人一步步向他走来,步幅坚笃,表情漠然甚至有些傲慢。

      程栀鼻子发酸,“傅洲义……”
      自他挺拔地着一身制服出现在她视野里,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他的胸膛,天地皆为之附庸。

      那人看她一眼,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没回她。

      “你再走一步我就,我就跳了啊!”孙大壮的声音有些抖。

      男人连一点迟疑都没有,锃亮的皮鞋发出闷响,终而在程栀眼前停下。

      出乎意料地,他似乎根本没打算管天台边上的人,倒是提着程栀后脖颈的衣领把她拎起来,
      活像拎一只小鸡。

      然后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天台边的人,揪着程栀转身就走。

      程栀不敢相信还有这种玩法,就走了?!

      孙大壮也不敢相信,现在关注的焦点不是自己吗?
      “你们跑了没用,我知道你!你官再大说破大天不就是个臭当兵的吗?!下面那么多人可都看着呢,我,我死了你们也跑不了。”

      程栀心里暗暗为孙大壮送上三百六十五个祝福,并且附赠一个大拇指。
      真是勇士。

      身旁的男人周身气场变得不耐且阴测测的,扭头瞥向孙大壮。然而只消用这一眼,就让对方从头顶凉到脚底。
      “随你。”

      “现在是晚上六点三十分,工厂夜班的工人上班的时间,现在因为你,下面拥堵了一群人,并且这个厂房现在也无法正常运转。”

      “恶意扰乱公共秩序,加上延误铸锻钢车间的加急件运转。”

      他打量着男孩身上的蓝色工作服,声音低回,“想要追责的话,你要赔的钱绝不在少数,我原本是想帮你支付这笔钱的。”

      然后,没有然后了。

      见男人长长一段话说完又要离开,孙大壮挣扎了三秒,想象自己的几个弟弟妹妹还挤在几家一厨房的红砖楼里,咬咬牙,撑着胳膊从边缘跳回天台地面。

      “我不跳了。”

      傅洲尔大步流星的步伐终于顿了一下,天台入口处迎面跑过来的勤务兵见状跑到他面前,低声道。
      “大队长,下面的充气垫要撤吗?”
      他眼神自然,似乎根本没看见旁边眼珠子提溜乱转的程栀。

      “撤了吧,三分钟之内恢复交通。”

      走出两步,又想起了什么,“他母亲送到医院了没有?”
      孙大壮在上面作妖作得快活,楼下站着的老母亲看见自己儿子在天台上晃悠着两条腿,当时就晕了过去。

      勤务兵点头,思纣半天,终于艰难问出声:“那嫂子……哦,程栀同志怎么办?”

      程栀竖着耳朵当透明人听了半天,没明白话锋怎么就到自己头上了。

      可她没有开口的机会,男人先给她做了定夺。

      “她受惊了,我会好好照料她。”

      明明是一板一眼的话,却给程栀带来不详的预感。

      程栀得了空仔细端详起男人的长相,才发现,他和傅洲义神似大过形似。但身体明显更加坚实,皮肤也比傅洲义稍显黝黑。

      与之相呼应的,脸也更臭。

      这个“照料”,怕不是什么一般的待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先撩者甜(17)+餍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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