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长河有你》胖太猫馒头

1、楔子

　　三月，即使是偏远的塞北，也迎来了一丝稀薄的暖意。开着面摊的王远觉得，阳谷关上空的太阳也终于开始带着些温度了。
　　现在是大周朝昭明五年。大周褚氏开国百年，经历四朝至今，距离先帝驾崩，新君继位刚好五年。承先帝明宗治下停兵休战休养生息近十余载的大周，在新君励精图治之下，日渐国力强盛，民富力强。阳谷关是大周面向西北的一座边陲小城，因为地处阳谷之内，地势险峻常年有边军驻扎。
　　而王远祖上三代都在阳谷关里开着这个面摊。他的面摊就搭在阳谷关唯一的一条贯穿全城的主街上。无论是轮休出营的驻军士兵，出入关贩货的行商都会在这里买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王远最近很开心，终于开春了。堆了几个月的积雪终于开始化了，大雪封关的几个月里他的生意因为缺少往来的行商，也跟天气一样惨淡。眼看着明日就要重新开关放行了，他审视了一番摊子上寥寥无几的几桌人安慰自己生意马上就能好起来了。不过最近，这个简陋的面摊上除了轮休的几个边军照常准时地来他的摊子吃面，最准时的大概就是隔壁桌那个现在仍在小口小口吸着面条的姑娘了。
　　算算时间，这个姑娘来摊子上吃面已经将近三个月了。她常常中午之前就来了，点一份牛肉面，五文钱一海碗，牛骨头熬汤，一把粗粗的面条，几片干切牛肉，出锅倒一勺辣油撒上葱花，在他摊子上卖得最好。大周民风开放，女子向来不受诸多礼教拘束，常穿男袍在外行走办事。这个一身短打扮作男子的姑娘开始虽然显眼，渐渐地王远也就习惯了。
　　这个姑娘吃得又很慢，又好像很怕烫，总是一筷子面总是吹了又吹才下嘴。但姑娘家的饭量实在不大，王远卖给边军汉子充饥的一大碗面总能剩个大半碗。她不爱说话，只是低着头盯着面碗，专心致志地吃着面，仿佛除了眼前这碗面条，旁的什么也入不了她的眼。不过王远没有什么心思去猜测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只是个卖面的，有客人来吃，他总是开心的。
　　“老板，结账。”吃面的姑娘说道。
　　王远笑着擦了擦手，走过来收钱，一看桌上的面碗，笑道：“今天姑娘好胃口啊，这么大碗面都吃完啦。”
　　“确实多了些，这是面钱。”桌前的女子笑着将钱放在了桌上。
　　“是是是，那明日给姑娘多加些牛肉，少放些面吧。”王远收起钱，问道。
　　姑娘听了一怔站起来准备往门口走，笑道：“明日？明日开关放行，我也该走了。”
　　“姑娘是要出关啊，这两年虽说太平了些日子。可西蛮子的从来就跟咱们大周不对付，姑娘去那地界做什么啊？”王远边说边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那姑娘抬手撩起挂在摊子前遮挡边塞朔风用的厚厚布帘，听到这话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外面的大街。正是阳春三月的好时节，西北的劲风依旧凛冽，吹得阳谷关城头的军旗猎猎作响。可再强劲的风，往南吹到大周的帝都临晔时，剩下的风力甚至掀不起城里贵女们纤弱的发尾。
　　她说道：“不出关，是该回家了。”转身便离开了。
　　终此一生，王远不再见过这个在他面摊上吃了三个月面的姑娘。其实他并不能全然记得每个来吃面的客人，但偶尔他会说起，有个客人曾在他的面摊上一连吃了三个月临走都舍不得，作为招揽生意的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