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陨神之日》日斑

1、（Mika宗）温柔的枷锁

　　……在垃圾堆的中间，有一个小孩。

　　直觉告诉自己，那会是一个美丽的人偶。于是走到他的面前，问，你要不要跟着我。

　　而当他抬起头，用那对不祥的异色瞳注视之时——

　　“老师，老师，该起床了~。”

　　刺眼的阳光令宗不适地翻了个身。在身后人猫一般柔软的呼唤里不耐地把他推开。

　　“对你说过多少遍，不要来叫我起床！”宗掀开被子坐起来，冷冷地瞪着mika，“只不过是一个徒有美丽外表的残次品——！”

　　“嘿嘿。”被推倒在地上的mika抓了抓头发，咧着嘴微笑，“老师没事就好。前几次表演的时候老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我在担心是不是太阳没有晒够呢~。”

　　宗冷哼一声：“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需要乖乖地待在我给你指定的阴暗角落里！把窗帘拉上，别让阳光进来。”

　　mika去拉窗帘的时候，他把睡衣换下，洗漱一番之后便上了餐桌。mika为他端上早餐之后，便坐在他对面，撑着头笑吟吟地盯着他。

　　“老师，我尝试把牛角面包切开，往里面夹了一片你上次说的烟熏火腿。”他天真地微笑，“我试了一下，非常好吃！”

　　“什么，你竟然破坏了牛角面包优雅精致的造型！”宗一边生气，一边把面包送入口中，“哼，口感当然仍旧完美，但这无法掩盖你的过失！”

　　“啊！”mika露出受到打击的难过表情，“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会做出不破坏面包外形的夹心面包的……”

　　宗边吃面包边拧过头，不再搭理他。

　　饭后，宗进入自己的工作室修缮人偶。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忘我状态渐渐回归现实，却突然被不知蹲在自己身旁多久的mika惊到。

　　“你什么时候来的？”宗尽力平静地问道。

　　“老师，也修缮修缮我吧。”mika期待地眯着眼笑。

　　“真是的，不是昨晚才检修过一遍吗？最近你似乎非常黏人。”宗抱怨道，“去去，需不需要修缮我还是有分寸的。别打扰我与这些孩子们相处。”

　　“老师，你最近很奇怪欸……”mika委屈地说，“明明之前还表扬了我那么多，那时候我幸福得都快死去了。现在却又变得这么冷淡。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他的言语倏忽刺中心事，宗的手微僵一瞬。

　　“不需要你来管，你只要——”

　　“还是说，老师也需要检修了吗？”

　　覆盖上黑色气息的话语倏然笼住宗的视线。那一瞬的粘滞压迫令宗被扼住咽喉般窒息。

　　但那只是错觉。下一刻眼神交接之时，mika仍是那个mika。象征不祥的异色双眸里闪烁的仍是天真而纯粹的仰慕，与扭曲的爱。

　　“……无论看多少次。”宗捏住他的下巴，挑剔地左右翻看，“你还是那个除了美丽就一无是处的人偶。像你这样的残次品，是完全没办法进入人类社会的。”

　　“我只要有老师就好了。我不需要人类，我只想要老师。就算老师要去地狱，我也要跟着。”mika挂着幸福的微笑，“老师最常夸赞的就是我的脸了，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但这双眼睛是不是瑕疵呢？不如我挖掉重新安一双吧？”

　　宗深深凝视他的双眸，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斜眼道：“我既然会夸你，就说明在我眼里，你的外貌已经完美了。以后不要再说换眼睛的事，我的能力还没强到让你挖掉眼睛还能平安无事。”

　　“但是……”

　　“别再试探我！”宗站起来，怒视他，“在我的眼里你并不是不祥，不要再说这件事！”

　　“老师……”mika愣愣地仰视他，“老师，自从上次去了极北之地见那个魔法师，你好像就坏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宗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脚准备丢下他离开，却忽然被mika从背后紧紧抱住。

　　“老师，不要丢下我！”

　　从这痛陈的悲鸣之中，几乎可以想象，那个异色眸的不祥少年的脸庞是如何被泪水打湿，又如何布满不安和控诉。

　　宗不忍地微阖双眼，发言却仍旧尖锐刺人，不留任何心软的余地。

　　“你本来就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次品，现在我也只是要把你扔回垃圾箱而已。”宗冷言道，“待在我这里这么多年还没待够？你还要浪费多少我的食物？”

　　“老师……”

　　少年把他抱得更紧。宗摆脱不开，不耐烦地说：“手放开！肮脏的人偶。”

　　可以感到身后的mika的犹豫。但最终，他还是放开了手。宗整了整衣服，想迈步出去的时候，却被mika抓住了衣袖一角。

　　“你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宗沉下声音。

　　“老师，你一定是在说谎对吧？”mika抬起头，那双美丽的异瞳因为晶莹的不安而与恐惧而变得璀璨夺目。

　　——真是杰作。

　　染上那么多肮脏的情绪，没有像寻常的人偶一样变得庸俗，反而更加耀眼与纯净。但他仍旧是次品，因为，他挣脱了我的操纵，变成了足可独立的“人”，变成了有资格站在我身边的存在。他是影片美伽。他不是mika，也不是我的人偶，所以，在我毁灭之前，我一定要——

　　“老师？”

　　分神的一瞬间，影片美伽柔软的身躯已像蛇一样缠了上来。他们以前所未有的、检修时都没有过的距离亲密地贴在一起。

　　“！”

　　宗按住他的肩膀，却分毫不能撼动。斋宫宗一手调制出来的、世上绝无仅有扭曲又美丽的人偶，用他曾教导和训练出来的纯熟技艺脱离了掌控，反将曾操控自己的人攫获。

　　腿相互交缠；手被眼花缭乱的动作所迷，禁锢在mika如若无骨的臂弯中。

　　被推倒到台阶上的那一刻，宗的上半身已经完全动弹不得，紧接着是下半身。最后他甚至连扭动脖子都做不到。mika的姿势扭曲得令人难以置信，就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折断了一般可怖。

　　“你……”

　　mika的脸停在宗眼前的3.3公分处。宗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眼眸中风暴般邃然的情感。那种黯然喧嚣的、玻璃般纯净美丽的爱，令宗无法对他恶语相向。

　　“老师，你一定会永远待在我身边吧？”mika神色认真。

　　这种情况下，宗说不出敷衍的话，只得紧闭嘴唇。

　　“我已经有能力保护好老师了。”mika坚定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冲在最前面保护老师。老师要去死的话，我也要跟在后面——不，就算我死了我也绝不会让老师死掉。”

　　“……”

　　宗目光闪烁，却一言不发。

　　“就算老师现在说要抛弃我也没有用。”mika似乎识破了他的意图，“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是老师捡回来的人偶，我没办法离开老师，我要和老师永远在一起！”

　　mika……

　　干燥的亲吻轻啄在眼角，薄薄的水汽令mika的双唇染上些微湿意。被扶起来靠在墙上、又被环抱住继续亲吻的宗已经失去了推开mika的想法，只任由mika尝到些甜头。于是得到如斯默许的mika便更得寸进尺地动作。

　　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得到，就会死死地抓着不放，无论怎么打怎么骂，都一定不会放手。那么，我已经被认定成他所绝对不能放手的东西了吗？

　　宗心绪复杂地伸出手，抚了抚mika的脸。mika感受到他的回应，便眯着眼，如猫一般亲昵开心地回蹭。

　　所以，即使我表现得冷漠，推开他、伤害他，他也不会因此而怨恨我。他恐怕是把我当成了生命的意义了吧？

　　所以，不是虚情假意的谎言。只要我死了，他也一定会像一头恶鬼一样帮我报仇，再去自尽。

　　那双梦境般令人心醉神迷的眼眸再度与自己对视，然后靠近。感受到mika双唇的柔软之时，宗闭上眼。

　　mika，你是被我捡回来的次品人偶，你是我不可替代的家人。你的生命属于我，因此，我绝不会容许你为了这样的理由被剥夺生命。你的一切都属于我，套着以我为名的枷锁。能放你自由的人，也只有我。

　　所以，我一定会不惜一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