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自走鉴□□系统》戚连城

32、夜刹

　　方清让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头晕脑胀，稍稍动动手指头身上都疼得如刀割火灼。

　　定了定神，看见那每间一点朱砂殷红，一双澄澈清眸正关切注视着自己。

　　你还在啊...原来死了也能有师兄陪着么？也好，如此就算阴冷奈何桥上有他陪着也能多几分温存。

　　“清让。”见他睁眼，公玉良仪连忙唤他名字生怕他再睡过去，眸中一丝喜色闪过。

　　“大哥？大哥你醒了大哥！”一旁公玉晟见他醒转，当即兴奋得手舞足蹈。

　　“方公子醒了，快去叫大夫！”公玉霖吩咐下人。

　　咦？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不是黄泉？我不是被那黑衣人一刀贯穿心脏死了么？

　　“黑衣人呢？师兄你没事吧！”方清让如梦初醒，挣扎着坐起来，果见公玉良仪双腿缠着绷带，衣服上的血渍早已干涸，结成黑紫色。

　　“无碍，已经被你打退了。”

　　“我？怎么可能...”

　　公玉良仪都搞不定的劲敌，怎么可能被自己战败，不行，头好疼...什么都记不起来。

　　“是啊，大哥，你不晓得你刚才有多可怕！一双眼睛通红，嘴里喃喃‘杀’字，像要吃人一般，我赶来的时候一地血迹，若不是宝儿大哥制止住你，怕是连我也一剑捅了！”

　　公玉良仪制止我杀公玉晟？我到底做了什么...方清让抬眼一看师兄，果然身上除了大大小小刀伤还添了几道剑伤，我竟连他也没放过？不对，我究竟因何发狂！

　　“大夫来了。”

　　几名丫头簇拥着一老态龙钟的大夫进门，大夫颤颤巍巍放下药箱，仔仔细细替方清让把脉，眉头一皱，又将方清让身上数道伤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公子失血过多，需得开些滋补生血的药物，身上刀伤虽深，好在公子反应过人堪堪保住要害，胸口上那道伤口若是再深一寸恐怕就...”老大夫打开药箱，一边写方子一边疑惑道，“若是寻常人伤成这样，怕是三天也醒不过来，恢复如公子这般迅速的，老夫从医五十余载，倒是头回遇见，早上长约三寸的刀伤下午便愈合至一寸，实在...闻所未闻...”

　　“或许修行习道之人，生来筋骨便比寻常人硬朗。”公玉良仪道。

　　“道理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这般愈合速度，甚至...甚至已经不能算作常人了...不过公子脉象却与寻常人无异。”老大夫依旧将灰白眉毛拧做一团。

　　“师弟天资卓绝罢了，大夫无需多疑，仔细开药便是。”

　　不对，事情一定没这么简单，若是方清让当真如公玉良仪所说一般天资卓绝，绝不可能修炼十余载还在结丹初期，甚至连一些颇有天赋的后生都不如，这般平平资质，何来卓绝一说？总觉得师兄是在替自己开脱...

　　“那，方公子癔症？”公玉霖问询道，方清让方才才危机自己骨肉性命，这颗定时炸弹放在府上，他一个做父亲的，难免有一千一万个不放心。

　　“嗯...这也是老夫第二处疑惑的地方。癔症患者，多目光涣散，神情呆滞，但是从方公子的反应来看，清醒与寻常人无异，脉象也十分平稳，没有过激的征兆。”大夫长舒一口气，捋了捋胡子接着说：“不过老夫年轻时也听前辈说过，普通人在遭遇特别紧急的情况下也能作出及其反常甚至远远超越自己承受能力的举动，方公子或许只是受了太大刺激，本能使然，老夫才疏学浅，并未诊断出方公子患有癔症，保险起见，还是多开两幅凝神静气的方子罢。”

　　“没事，我会照看好师弟的。”见公玉霖仍有顾忌，公玉良仪补充道。

　　“哦，对了，公玉少爷，您身上的伤也要多加调养，公玉少爷根骨过人，其他小伤倒是没什么，可腿上那两道已经伤及筋骨，虽然都接回来了，可就像那修补过的瓷器一般，难免留下痕迹，还请多加注意，尽量避免日后留下隐疾。”

　　“会影响行走活动么？”方清让关切问道。

　　“瞧瞧公子你这话，若是连这腿都接不好，可不是砸了我长安医仙馆的招牌么？不过，虽于行走无碍，但是你们修行之人轻功打斗，活动激烈，或多或少是会受些影响的。”

　　方清让目光突然黯淡下去，都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

　　“那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老大夫开完方子退出房去，公玉霖与公玉晟同去抓药，留下公玉良仪独自陪同方清让。

　　“师兄，其他人还好吧？”

　　“嗯，除了我们这边，只来了几只小地精骚扰府中其他人，公玉晟会些拳脚功夫堪堪护住家人，我当时行动不便，便给他几张灵符，叫他应付小精怪，竟做的比山上弟子更干净利落。”

　　“嘿嘿，这小子，没长个读书的脑子倒是块修行的料。”方清让憨厚一笑道，这小弟收的，还有两把刷子...

　　“倒是顾小姐，之前未看出一介女流，在危急时刻也能如此临危不惧，赤手空拳收拾了许多地精，若有意习武，他日或许也是一名女中豪杰。”

　　啧，这泼妇，别说这般紧急情况，那日她提包被人顺了，愣是提着一双高跟鞋追了小偷两条街，将人揍得鼻青脸肿，若不是警察来的及时，那小偷估计就一命呜呼了。

　　“哦，对了师兄。”方清让示意公玉良仪附耳过来，压低声音道，“这全府上下早被师兄布满结界，可以说固若金汤，可这些妖物却来得这般轻松，竟像是从大门堂堂正正走进来的，所以我怀疑...”

　　“府中有内鬼。”公玉良仪附和道，“此事我也会多加留意的。”

　　“我还有个问题。”方清让补充道，“刚才大家说的癔症？”

　　“师弟无需多问，听大夫的多加静养便是。”

　　“你有什么瞒着我。”方清让陡然拉下脸，不悦道，“师兄，你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我，刚才你能泰然自若替我开脱便证明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我刚才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一定要听？”

　　“一定！”方清让回答得斩钉截铁。

　　“此事我也不大明白，只是见师弟忽然双眼发红，嘴里只能喃喃一个字，身上杀气陡增，剑招凌厉且每一招皆为杀招，又非急于取人性命，那黑衣人身上被刺中不下三十多处，竟无力还击，仓皇落跑。”

　　“我不是想知道这个，师兄还知道其他的，一并告诉我。”

　　呆木头，这些刚才公玉晟已经说过了，可谓人竟皆知的秘密，师兄啊师兄，我武功虽远不及你，忽悠这一行，我尚且能算半个祖宗...

　　见师弟咄咄逼人，公玉良仪只好继续补充下去，“此事，师弟十岁那年已有先兆。那日我正才配师弟在梅花桩上练剑，师弟忽然跌落下去，却未哭闹，我去扶你，陡然觉察到一股杀气，师弟再抬眼时已是满眼猩红，竟不认得我一般向我袭来，我长师弟五岁，已是少年人成丹根骨，制住师弟却费了一番功夫。之后，为免横生枝节，我便将此事隐瞒下去，师弟醒转后也如今日一般，什么都不记得了。”

　　何止是有些费力！

　　方清让恍然想起之前与师兄同宿时无意瞥见的那条狰狞伤口，当时自己还纳闷什么人能够把他伤成这样，如此想想，能让他心安理得用后背去面对的，不正是他最亲近的人么？简直可笑，那道疤竟是自己留下的，多年前的方清让也同今日一般，曾经差点要了公玉良仪的命。

　　不知为何，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头，方清让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推开面前的师兄。

　　我既不是你的盾也不是你的刃，而是一把随时可能插进你心口的利器...

　　见师弟眼中忽有晶莹闪烁不定，公玉良仪无视方清让推搡紧紧拥他入怀。

　　“没事的，我会找到方法治好师弟的，我会看着你，什么都不会发生...”

　　一直陪着我么？

　　就算知道我心里不干净的想法，就算知道我并非你心心念念关怀的师弟而是占了他身体的其他人，也会依旧拿我当最疼爱的小师弟一般爱护么...

　　师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