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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公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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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让被众少年同歌姬舞女一路推搡至大堂落座。
只见堂上人山人海,偌大的正厅足有平常屋子三四层那么高,每层建观景台,台上置桌椅,皆熙熙攘攘挤满了寻欢的客人,堂间雕梁画栋,垂满了大红灯笼,数不胜数红色绸缎伴随乐音上下翻飞衬着氤氲的暖色灯光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堂间置一雕花皮鼓,足有十名成年人合抱大小。鼓上一蹁跹胡人女子身着粉色轻纱,赤裸双足,四肢皆挂满银铃镯子,一起一落铃声伴着鼓点交错作响,显出别样异域风情。大鼓四周围坐各色乐师,皆是年轻女子,着一色衣裳,乐音与鼓音完美交织在一起,不似寻常乐坊中靡靡之音,到多几分阳刚铿锵之意。
“嘿,郎君。可是看那跳舞的女孩儿看痴了?半晌眼睛都不眨一下,粉蝶难道不如她好看么?”
方清让旁边一婀娜妙龄女子正不耐烦地轻轻推搡他,方清让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还一直停留在这女孩儿腰际,吓得一哆嗦,急忙抽回手。
“哟,郎君这是怎么了呀?倒像是姐姐我欺负了你一般,头回来逛花街?哟哟,瞧瞧这青涩模样能捏出水儿来。”女子般含笑伸手往方清让脸上轻轻一年,另一只手顺势攀上他肩膀:“难怪,这般好皮相,姐姐我竟没有印象。下次再来,点姐姐名牌,姐姐瞒着妈妈给郎君打个对折儿。”
女子说话时嘴唇离方清让耳朵极近,几乎能感觉到她张口闭口间唇齿间露出得轻柔吐息,方清让羞得恨不得将脖子缩进衣服领子里。虽说他往常也不是连女孩子小手都没牵过的愣头青,可这么主动的,确实有点...招架不住...
再环顾一看公玉晟几人,正搂着红粉香脂你侬我侬玩儿得不亦乐乎,公玉晟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窘况,大手一挥豪爽道:“粉蝶姐姐,把我大哥伺候好了重重有赏。”
“谢谢晟哥儿。”
得了,指望您救命还不如求门口拴着的那条二狗子,看你一眼倒火上加起油了。
“静一静,各位郎君姐们儿静一静,下边是我们花楼的重头戏。”方清让抬眼一看,刚才门口招呼几人的红花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走上台,满脸堆笑主持秩序。众舞姬见她上来皆款款退下台去。
”羞花闭月沉鱼落雁四大美人儿大家都听说过吧?我家这位公子,甭说羞花闭月,仅仅凭半幅容颜便敢叫这天下美人儿自惭形秽,见着他连门都不敢出!今儿个我家公子初次迎客,诸位老爷有钱的捧个前场,缺钱的捧个人场啊。”
“是不是哦,红娟儿,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楼里还有这般货色?”台下有人起哄道。
“卖什么关子,放出来让也爷几个瞧瞧,可有我这拥月美人半点儿姿色?”一名男客不耐烦道,一面朝身畔女子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是啊是啊,是花是月,拉出来瞧瞧。”
“别急,别急,您几个瞧瞧,这不就来了么。”
那老妈子双手一抬扬起一阵花雨,乐音应时而起,几道半透明的薄纱帷幔自上而下缓缓落下,隐约见得中间一红色人影随着帷幔翩翩落下,当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古来盛世多民风开放,男风盛行。这花楼有男子,方清让本就见怪不怪,可这位,看起来像个会功夫的,一起一跃间动作绝不拖泥带水,想来功夫定然不凡,那为何会流落到这般田地?
几张帷幔缓缓落下,在地上摊成一片,露出里面的红衣佳人。
台下众人无不惊呼。
只见此男子身着华衣,脖子上垂着双碟璎珞,头发懒懒散散用发簪束着,几丝游发有意无意搭在额前,最抢眼是那张如玉般的面容,虽用半张纯金面具遮着,露出的半张说是倾城倾国也不足未过,眼角微扬,漆黑眸子真是看着谁都平添几分魅色。
凭良心说,方清让觉得此人长得的确不错,但是台上那张脸自己就是不想多看两眼,好看但是有些不正气。方清让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山上给人看相摸骨弄成了习惯?看人先看“正不正”,末了再观五官,有些人虽五官不出众,但是一脸正气,让人觉得可信赖,也有五官出众同样正气凌然的,比方说大师兄...不是,这个节骨眼儿想那根死木头做什么...
“一千两,我出一千两,只求公子垂爱。”
“一千五百两,倾城公子,看我!”
底下坐不住的诸位已经竞相出起了价。
“不是,我说,这倾城公子虽是美的不可方物,可面具下另外半张脸,谁知道是个什么模样,若是个丑八怪可不将我们坑惨了? ”一青衣男子站起来不悦道,表示若是倾城不取面具自己就不会出价。
“哟哟哟,李爷,您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台上老妈子插起腰不悦道,“‘半面花半面花’是说的不错,可没说是只能看半张脸的娇花儿啊,我家倾城带着这面具可不是为了遮掩些什么,是怕整张脸露出来了,台下姐们儿爷们儿扶不住啊!”
红花女对倾城递了个眼色,他抬手缓缓将面具取下,果真白玉无瑕。
“五千两!”
“七千两!我出七千两!”台下出价的声音喊得更厉害了。
倾城走进人群,无视掉喊得火热的富商老爷们,在方清让身前款款停下,递给他一张红手帕。
“我?我不成...”方清让忙将手帕推回去。
“就是你。”倾城城微微一笑。
“不成...不成...把我卖了也没七千两。”
“是啊,选这个穷小子做什么?看我,倾城公子,我出八千两!”
“这愣头青有什么好的,跟着爷,爷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堂!”旁边众人显然不满倾城的选择,可倾城偏偏将手帕递在方清让跟前,也不收回去。
“就是你。我只要一两。”倾城柔声道。
“去呀哥,人家瞧上你了,怕什么!”边上公玉晟几人起哄到。
“不成!”方清让毅然回绝。
“啊?这都不要,这小子怕是不行吧。”人群中不知是谁嘲讽道,众人跟着哄笑起来。
“谁说的!”方清让已然不悦,却见倾城依然半蹲在他面前,神色和悦。
“只是请公子说说话,共饮一杯,公子莫怕。”倾城低语道。
人家有意要给自己台阶下,方清让也不好在推辞什么,牵上他的帕子。众人哄笑戛然而止,方清让低着头虽倾城起身缓缓走出人群,脸红的像个大柿子,仿佛被买下的是他而不是倾城。
方清让亦步亦趋跟在那人后头上了几层楼,在一间雕花房门前缓缓停下,楼下大堂乐声再起,倾城推门邀他进去,一开房门方清让便闻到一股浓郁花香迎面而来。
“公子干站着做什么?我又不吃人。”见方清让半晌没有动静,倾城干脆将人一用力牵了进去,摁坐在一华美锦布面桌前。
“公子喝酒。”倾城拿起桌面酒壶为他斟满一杯清酒。
方清让颤颤巍巍拿起来,送到嘴边:“谢...谢谢...”
“公子听曲儿么?”倾城绕至屋角点燃一盏香炉,开始调弄古琴琴弦。
“随..随意...”
纵使他万般不解风情,倾城也不愠不怒,只自顾自弄弦。
“公子第一次来?”
“是..是的...”
“公子这怕的,倒像似我将你强抢来的一般,有这么害怕么?”不知何时,琴声戛然而止。
方清让抬头看到那双如水的眸子,不知为何心底漾起一阵涟漪,眼前却不是倾城的容颜而是公玉良仪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庞。房里的花香骤然浓郁起来。
“师兄?”
“什么师兄不是师兄的?公子在倾城房里心里却想着其他人不怕倾城心里不好过?”倾城凑上脸来在他耳畔低语,方清让想推开他,却不为何并使不出力气,反而垂下手任他作为。
“方公子,看看倾城眼睛。”
方清让看着他眼睛,头越来越沉,精神却像被人强行吊住一般,耳畔不住响起公玉良仪的催促:“不要闭眼,清醒些,清让!”
“怎么了?头好沉。”方清让把握住最后一丝理智,一把将人推到在地,倾城也不气恼,转身去替方清让斟酒。
“倾城对公子一见如故,刚才有失礼了,公子莫怪。”他言语间虽温柔似水,袖子里却影影约约透出一柄刀尖。
啧,本想吸干了你精气再取你小命的,未曾想你小鬼这般不识好歹,休怪你花爷爷我心狠了!
“来,公子喝酒。”倾城拿着一盏酒杯缓缓走向方清让,袖子里的钢刀渗出点滴杀意。
千钧一发之际,一小厮急急忙忙冲进来。
“不好了!方公子快跑!公玉家来抓人了!晟哥儿已经跑了,说您还是想保全一双腿就快遛。”。
这是公玉霖来捉儿子了?公玉晟这小子不够意思啊,大难临头扔下我就一个人遛了。不过来的正是时候,给了我个台阶下。
“快走快走!”方清让不顾倾城阻拦,跟着小厮跑出门外,却听得楼下一阵吵嚷。
“公子公子,您收收剑收收剑,姐儿几个胆子小,见不得兵刃。”
“哟,这公子长得跟天仙下凡儿似的,怎么一身杀气。怪吓人的。”
“别别别!别砍桌子!我们不碰,不碰公子!”
只见一堆桃红柳绿小厮打手围着一个杀气腾腾的白衣人,皆不敢上前一步,那人沉沉向前走着,面不改色。
“方清让呢?”
公玉良仪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后果很严重,严重到已经不是一条腿的地步了...好死不死,公玉良仪恰一抬头瞥见楼上目瞪口呆的方清让,一跃而上落雁般停在他跟前。
“这是谁?”公玉良仪看着正拉扯方清让衣角的倾城问道,嘴唇间能挤出冰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