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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死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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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知念是被浓烟呛醒的。
结婚纪念日这天,严理失约了,她喝着他送来的红酒,躺在他预定好的酒店大床上,看着烛光忽暗忽明地晃动。情绪低落到谷底,连同意识也坠入深渊。
房间里火光伴随着灰烬,仿佛下一秒就会吞噬掉她这个渺小的生命,她掩住口鼻勉强支撑起身子想要下床去开门,却发现门窗都被封死了。如果不是不容忽视的窒息感渐渐涌上,她一定会以为这真的仅仅是一场噩梦。
她的酒还未醒,脑袋昏昏转瞬就倒在地上,闭眼之前看到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人影。
“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只要你愿意乖乖跟我走。”
是谁在说话?岑知念以为自己应该已经葬身火海了,可是再次睁眼时,自己依旧在那个火光潋滟的房间里。
黑衣人耐心地等着岑知念的回话。
岑知念看不清对方的样子,撑起身子问道:“你是谁?死神吗?”
男人眉间微微有了笑意:“你要这样称呼我也可以。需要我把他带来陪你吗。”他手里拿着知念和严理的结婚照片。
知念惊恐地看着黑衣男子,摇着头说不。
他的笑意消散:“你快要死了,你可是被他害死的。”
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知念坚信丈夫的秉性,不认为他有理由谋害她。
“不是。”知念顾不得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急于向“死神”解释,“我不怕死,我会乖乖跟你走,但你不能滥杀无辜。”
真是个伟大的女人。
知念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昏了过去。
男人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慢慢凑近岑知念。他的唇就印上了她的,没有温度的轻吻后,他转而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叹息:“我觉得你是在自欺欺人。”
漫天的黑暗袭来,屋内的火光退去,四周的景物变换,黑衣人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钟摆声。
“小念,还不快起床,上学要迟到了。”岑知念再次有意识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猛然从床上醒来,想要下床却迎面撞上了正急急赶来的母亲。
岑母连忙转身关上房门,打开空调:“起床不要那么猛,也不先把衣服穿上。”
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再次出现在岑知念面前,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人在临死之前会梦到最想梦到的人。
“妈妈。”
她终于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回到了她惦记了多年的家,岑知念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恐惧。
被抱住的岑母缓缓拍了拍岑知念的后背,柔声道:“一大早抱什么抱,还不快去刷牙洗脸,今天不是还有考试吗?”
“考试?什么考试?”
岑母停下手中的动作:“今天可是期末考试,你昨晚不是还说对分班很重要的吗?”
“哦哦哦。”岑知念看了眼床边的闹钟——5点半,中学时期最熟悉的时间点,作为一个要上早早读的走读生来说,时间确实有点紧了。她急匆匆地跑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自己,随手把桌上的饭盒拿走:“爸妈,我先走了。”随即又马不停蹄地出门了,留下还睡意朦胧的岑父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发呆:“小念刚刚拿的好像是我的午饭……”
“你还跟自己的女儿计较一顿饭,我待会儿再帮你装一份不就好了?”
“嘿嘿嘿——我就是觉得女儿一向习惯自己在学校打饭吃,怎么今天不嫌弃你的手艺了。”
……
走在十年之前的街道,岑知念觉得迎面袭来的寒风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味道,她不想计较自己为什么会回到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她只想好好抓紧现在得来的一切。
不过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她偏偏忘记了今天是考试的日子。
万恶的考试安排早就出了,她站在公告栏前,一脸懵逼地看着被撕了一半的考试安排表。
“谁撕掉了?”
“哦,这个啊,昨天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拿去给教室里的几张临时搬来的课桌垫桌脚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拿去垫桌脚真的好吗?”
“可是昨天班主任还问过我们记下没有,完全确认之后才扯下来的。”
看着坐在一边认真复习的男生,她始终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以前她实在是活得太粗心了。
时逆抬起头,察觉到时逆的目光,躲在镜框后的双眼眨动,手上的书页再没有翻动过。
“你有事吗?”
“我不记得考试安排了。你能告诉我吗?”
时逆立马抄了一份递给知念。他的字工工整整的,看着十分舒心。她向他道了谢,回到自己的座位。
考试很快就过去了,知念的成绩一下子从前十掉到了倒数五名。她觉得这个漫长的梦应该命名为成长的烦恼。
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熟人,十年前的严理。
现实世界里,她从未见过严理如此吊儿郎当的一面。
眼前的少年嘴里叼着烟,几撮头发染成了红色,无理地拦着她:
“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啊,还真的放弃学习了。”
知念这才知道,在这个梦里,她为了追求叛逆的严理,同他打赌,放弃了自己的名次。可事实是,回到十年前的她,早就不记得那些知识点,短期内怎么可能考得好。
她不会喜欢这样的严理。就算放在十年后,她也已经不再爱他,看到他,她只会觉得压抑,胸口那处疼得要命。
“我和你说话呢,你装什么装?”严理见知念不理她,转而去抓她的辫子。
“你放开。”她最讨厌和不讲理的人纠缠。何况是让她十年后陷入痛苦的严理。
时逆紧盯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却没有出面。他喜欢看他们吵架,可他又不喜欢知念被严理欺负。他就是这样一个矛盾又坏心的家伙。
“不放又怎样,你不是做梦都希望我亲你吗,怎么现在又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严理扔掉烟头,凑上去调戏知念。
“学校不让随地扔垃圾,同学,请你捡起来。”时逆不知何时以一个外人的角色加入了两个人的纠缠。
知念终于逃脱,溜得远远的。
她想,这个梦实在太长了。
知念和严理的缘分并没有因为时光的倒退消散分毫。
傍晚去操场夜跑的知念碰到了让她反胃的一幕。
严理和一个女生躲在树后在做那样的事,知念看到的时候,两人似乎已经偃旗息鼓,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出现。
回去的路上,她狂乱的心跳向她证明着她的在意。
结婚之后他有过别的女人吗。
刑峄山是个女装大佬,平时只敢在天黑之前穿上衣服化好妆过过瘾,少不了有被人发现的时候,便找严理替他打掩护。
严理帮刑峄山换完衣服,两个人靠着树乘凉。
“你在想什么?”
严理抽着烟,盯着渐暗的天空,迷离的眼神泄露了他的情绪。
“妹子。”
“哈哈哈,你真逗。”
“我没开玩笑。”
刑峄山终于严肃了:“不会是岑知念吧。”
“嗯。”
严理本性不坏,怀就坏在嘴笨。
“她好像讨厌我。”
少年垂头丧气地扒拉着树皮。
“那你就想办法去打动她的芳心,让她对你改观。”
严理换了造型,不再那么“非主流”,他照常拦住知念,态度却客气了很多。
“我来接你回家。”
他的笑容浸润在落日的橙光里,知念不由想起了他们新婚的那段时光,那是他们结婚十年里最温馨的一段记忆,可惜后来一切都变了。她决定不要再沉陷进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天都黑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不用你管。”
严理默默骑着自行车,跟了知念一路,她进屋才安心离开。
她只是暂时不喜欢他罢了,他可以等。
知念没想到时逆会来找她,这个男生向来沉默寡言,不大和人交流,怎么主动找到她家里来了。
“岑知念,你的本子。”
是一本错题集。
“我帮你改过了。”
“谢谢。没有别的事的话,你先回去吧,外面太黑了,不安全。”
知念对他只有客套的疏离,这让时逆原本雀跃的心跌到了谷底。他好不容易赞起的勇气看上去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