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妈》绝壁重生

1、第 1 章

　　对于七八十年代结婚的父母来说，他们的婚姻没有婚前漫长的恋爱，也没有婚前的人格侦查，更没有试婚的先例，但是他们的婚姻却异常稳定。

　　老爸和老妈结婚的时候都已经26了，在那个年代绝对属于晚婚晚育.老妈姊妹6个，姥姥姥爷去世时，那年老妈才十四五岁，大姨早早的嫁了人，老妈要照看姊妹们长大，还要顾他们上学，还要到生产队就挣工分，养家糊口，直到最小的能照顾自己了，才和老爸结婚。

　　爷爷去世的早，没有给家里留下什么，爷爷活着的时候有一帮狐朋狗友，每天就是喝酒，我见过奶奶，很多说奶奶年轻时是个大美人，这一点我深信不移。爷爷的不立事儿，败家，老爸的弟兄六个姊妹两个，全靠奶奶在街边卖菜种和种苗养活成家，而且还要供几个孩子上学，所以老爸老妈结婚的晚也就很顺利成章了。

　　老爸是个老高中生，如果老爸能说会道点儿，在那个年代也早就混出个样子，但是结果非但不是这样，还是另一番景象，在外人面前老爸是个哑巴，回到家就是喇叭，家里什么东西找不到了，问老爸准能找到，爸就是爱扫地，拖地，收拾东西，唠叨起来没玩没了，一个事情在他那里没有十遍八遍收不了尾。

　　老妈到街上买个什么东西回来，凡是能用称量一量的，老爸都不会不辞辛苦的用杆秤称一称，然后再在心里口算下价格，不能量的他要问一问价格，唠叨老妈不会买东西，别人缺斤短两，唠叨价格贵。和自己相不相干，老爸都要问一问，点评一下，为此成了家里的“公敌”。

　　连买个奶茶，他都会说：“这喝的是什么，全是水，加点儿添加剂，还十几块钱，这年头人太会做生意了，这得赚多少钱...。”“别人不赚钱，人家白干呀，嫌别人赚的多你也去干，这都什么年代了，世界上如果都是你这种人，不知道得倒退多少年，你就适合生活在茹毛饮血的时代。”老爸气的嘟着嘴：“舍钱不遭罪啊。”

　　家里人就是嘴上逗逗玩玩，知道老爸老妈生活的年代是曾经有过饥荒的年代，不知道饿死过多少人，老爸老妈出生的时候刚好在五七五八年，饥荒最严重的的年头，老妈回忆当年姥姥给她说，那一年她还不会走，饿得自己爬着到了姥姥家后面的竹园子，掰嫩竹芽芽吃，整个村庄凡是能吃的都吃掉了，甚至农村家里扫地用的笤帚（是摔掉籽的高粱穗做成的）都吃掉了。所以他们生活简朴，剩饭剩菜倒掉，就会有掉肉的心疼。

　　老妈脾气大，刀子嘴，豆腐心，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姥爷的爸爸是个大地主，新中国成立后，打地主分田地，姥爷的爸爸的姊妹们才把财产分了，每个人推个独轮车出去谋生，姥爷也是一辈子的老教授，懂得读书识字的重要性，把她送到学校念书，但是当时农村学校里只有男孩子，她不好意思在那上学，就搬着小凳子回来了，校长到家里去背了她两回，她都又跑回来了，没办法姥爷也同意她不上学，等稍微大一点儿，老妈想上学了，因为弟弟妹妹大了，需要照顾，就没有再让老妈上学，所以老妈对我们姊妹几个上学要求很严期待很高。

　　春天里家里来了两只野猫总是偷东西吃，小黑狗总是随地大小便，每次老妈在院子满院追，还口口声声要打死这个，打死那个，但是每到该吃饭的时候，总是弄个大碗倒满碗的饭，时间久了，两只野猫就渐渐和人亲近起来，也愿意让老妈摸他们，饿了也会围着老妈的身子转，然后一遍一遍的蹭老妈，天冷了，还藏到衣柜去睡觉，老妈看见了只是笑笑，即便跑到自己的衣柜里，卧在她的衣服上，她也只是感叹：“外面实在太冷了，她们也不傻呀！”家里的小宠物狗，老妈睡觉前每天会看看小狗在窝里被子盖好没有，然后把小黑狗窝端到屋里。嘴再厉害，但是行动却总是另这些小动物都愿意亲近她。

　　虽然从穷困中过来，但是老妈的血液里似乎就带着骄傲和独断。家里事事无论大小，最后基本都是老妈的提案，当然老妈也会咨询老爸的意见。老爸挣得钱无论多少都会交到老妈的口袋里，老妈虽说生活简朴，但是对待钱，就像对待纸一样，仿佛那仅仅只是等价交换的一个玩意。或许老妈对钱的态度来源于基因，来源于根，据说姥姥家当年是大地主，地主家的孩子对钱似乎会轻松很多，但是我想那也是吃过很多苦了，但是人的根基因不会随着吃了多少苦，而改变太多，它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亦或是老妈没有体会到挣钱的辛苦。

　　唯一对老妈挣钱的记忆就是老妈三个月的打工之旅，那时我上刚上初中，老妈非要到信阳跟着别人去采茶叶，一家人都反对，而且我们几个还不能完全照顾自己，但是家里人的意见都被她否决了，她要来一场所走就走的旅行，一辈子没出去过，出去打工仿佛只是出去转转的一个油头，她不能一辈子连我们这个村都没有走出去过，太遗憾了。无奈老爸在家里照看我们，放老妈三个月的长假。如大家所料，出去了三个月，老妈只挣到一百七十块钱，外加带回来一把传说中能减肥的茶叶，但是人就像刚从煤窑里出来一样，除了能看见带白眼珠的滚轮轮的眼睛和大白牙，还有听见提着老妈特有的嗓门和闻见孩子对母亲那种独有的熟悉的气味，否则我们很难辨别那是我们的老妈。经过这样一番折腾，老妈对世界得出一个认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在我的印象里，老爸老妈从没有打过架，仅有的一次吵架也被我中断了。

　　那是冬天的傍晚，太阳已经爬下山，院子里老树干枯的树枝，参差不齐，像巫婆被吸干血的手指，我放学回家，黄昏微弱的光亮，能清晰看见我孤零零的身影，从屋外看不到屋内一丝光亮，我到了堂屋门口，听见老爸老妈已经中断的吵架继续浇油烧火，我从堂屋门口退到院子中央，对着门口大喊：“你们再吵，我就离家出走，谁也别想找到我。”边喊一个手指指向大门外。

　　我静静的僵直在院子里不知道站了多久，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清冷的身影在模糊的印象里。我不记得那是几岁，但是那是我从小到大听到的唯一的争吵。或许她们也有过小吵小闹，但是在我们孩子面前，没有再发生过。

　　每个人都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每个人都认为平平淡淡才是真。但是有多少人能熬住岁月的平淡，经得起岁月的磨砂。

　　一辈子很短也很长，短到一辈子你还没和她过够，才明白生活原来是这样，想和他好好的过一辈子，但是你们已经老了，岁月要把你们的光阴收走，所以你们只能在岁月的尽头，彼此握住双手，留下一句“这辈子我还没和你过够，下辈子还要和你一起过，老伴，你可要等着我。”

　　一辈子长到它有无数个个平平淡淡的日子组成，风和日丽，平淡无漪，就像平静如镜的水面，不到水下，你以为那是一潭死水。每天吃饭，睡觉，穿衣......，日复一日做着同一件事情，熬到让你感觉人只是在活着，那是多么漫长的煎熬。但是纵观人类几万年的历史，人类自始至终都在做着两件事情：一是活着，二是繁衍。文明科技是人类一路走来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而衍生出来的，奋斗只是让自己活的更好，让自己□□的对象更符合自己的意愿。很多人奋斗好了，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了，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经不起平淡的煎熬，开始折腾自己，放荡生活。在这个光怪陆离飞速发展的社会，这样的人太多了，这样的事儿太常见了，反而让人觉得这才是正常人，就如所有人疯了，你自己清醒，那你才是那个傻子。人在迷失自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有真正懂得生活的人，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才知道每天平平淡淡多么幸福。每天和自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岁月都带着生活本真的色彩，是件幸事。

　　我们的父母可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他们却最是会用行动来告诉你什么是生活的人。一辈子平平淡淡也会有生死擦肩的瞬间，那一刻你才会体会什么才是你最在乎最关心的，无关权利，无关名誉，无关金钱，只是因为他是他而已。

　　那年我上高中，炎热的夏季，在市里老爸帮人干活，没能耐住高温，老爸的眩晕病犯了，他几乎到了不醒人事的程度，但是他不让朋友把他送到医院，坚持要回家，在那种情况下，别人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愿，把老爸送到家，老妈差点蒙了，老爸强睁开眼，盯着老妈，握住老妈的手，微弱的声音说：“送我去医院。”等老爸从医院醒来，老妈哭着把老爸狠狠地骂了一顿，老爸说：“我不是不想活，只是比起死，我更害怕死前没能好好清晰的看你一眼，万一醒不来，在去阎王殿的路上要记得你长什么样子。”老妈狠狠地把老爸打了一下。

　　他们可能不懂得什么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他们的行动是最好的诠释，死并不可怕，生为你而来，死也要让你的面孔清晰的留在我的眼眸里。

　　前几天我正在码字，老妈突然问我：“你说我和你爸谁能活过谁？”我直言不讳的说：“你活不过我爸，我爸一辈子不操心，每天吃了饭倒头就能睡，你操心太多，而且心里好装事儿，忧虑太多，人的很多病都是从忧虑开始的。”我抬头一看我妈，眼睛微范红，我赶紧说：“你这都是小毛病，吃吃药调理调理就好了。我现在正研究中药，我要先把你的病治好，给你开调理的药方，之前你吃的药，我看都不合适你吃，你的上火，高血压高血脂，晚上不能安睡，都是由于阴虚引起的，寒火交替确实不好治，但是要从根上来。放心吧，你的病交在我手上，我要让老妈长寿打破吉尼斯纪录。”老妈不吭声的出去了。第二天一早不见了老爸老妈，到快中午了，还没有回来，担心坏了，还以为他们会想不开，赶快出去找，在地里找到他们了。以前老妈下地从来不带老爸，嫌他唠叨，那天却出奇的带着他。而且老妈老老实实吃我给她配的中药调理。

　　她想更多的时间陪着老爸，一辈子太短了。

　　生活的幸福只给予那些真正明白生活而且懂生活的人去享受。生活本身很美好，只是我们很多都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