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弃妇（双重生）》猫咪爱柠檬

10、第010章

　　太皇太后一见得秦明月的眼泪，火气登时就消了一半儿，又见她眼巴巴儿地望着自己，满脸泪珠，可怜兮兮的，那说出口的话，不觉便软了下来，嗔道：“你这丫头，啰哩啰嗦的说了许多，没一句要紧话。还不快些说给哀家听，究竟出了何事？”

　　秦明月又故意哭哭啼啼了一会儿，才哽咽道：“皇帝他实在不堪，竟是在桂园里，光天化日的，就和自己的弟妹不清不楚的，他们竟是——”

　　说着咬住了唇，脸上憋得通红一片，好半晌，才捂着脸哭喊道：“明月看在眼里，只觉肮脏不堪，恨不得拿了水把眼睛珠子抠出来洗一洗，如今实在不愿意说出口，真真是恶心至极！”

　　太皇太后在后宫住了一辈子，甚个糟心事没经历过，甚个不堪入目的没见过，秦明月只这么含糊一说，她便立时明白了。

　　不啻于平地一声雷，炸在了太皇太后的头顶之上。

　　她素来是知道皇帝贪淫好色的，只是同自家兄弟的妻室混作一处，太皇太后扶着了脑袋，只觉耳边嗡鸣大作。

　　见太皇太后半闭眼睛，脸色很是不好，秦明月骇得神色大变，忙起身扶住了太皇太后，急声道：“外祖母，你怎么了？”

　　太皇太后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了过来，再垂眼去看自己心爱的外孙女，不觉心里刀子剜了一般的疼，哭道：“我可怜的孩子，你的命怎就这么苦？”

　　秦明月心里一沉，脸上犹自哭泣道：“外祖母，你莫要哭，是明月不好，惹外祖母伤心。”又觑着太皇太后的脸色，小心地泣声道：“总是明月还不曾嫁给皇上，若能悔了这门婚事，明月另择夫婿——”

　　太皇太后面色大变，遽然喝道：“万万不可！”

　　秦明月的一颗心，瞬间便沉入了井底深处，外祖母这般态度，莫非是不肯助她一臂之力了？

　　太皇太后见秦明月陡然灰败惊疑的面容，歇了口气，叹声道：“当日你不听哀家的话，一心一意，只要嫁给皇帝，哀家无奈，才应了这婚事。如今举国上下，谁人不知，清华宫里的怡安郡主，便是未来的皇后。现如今要去悔婚，谈何容易！”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秦明月不甘心，凑上去挽住了太皇太后的胳膊，哀求道：“皇上如此不堪，我待他的心意已然无存。何况他无耻之极，我若嫁给他，以后定然没有清净日子过，到那时候再后悔，才是真真儿的迟了。”说着又摇了摇太皇太后的胳膊，哭求道：“外祖母只想想母亲，便依了我吧！”

　　提起早逝的女儿，太皇太后眼中倏然闪过一丝痛色，然而很快，她却摇摇头，坚定道：“不成，这事不能这样办。他毕竟是皇帝，是要体面的。有道是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你当他做了几年的皇帝，半点气性也没有吗？这事儿若是出了岔子，吃亏的就只有你。到时候他另立皇后，可你这辈子，就只能独守青灯，再无欢愉之日了。”

　　重活了一辈子，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只能照着原先那条泥泞不堪，肮脏无比的道路，原模原样，再走一次吗？

　　秦明月不甘地惨然大叫：“外祖母！”不，不，她绝不能重复上辈子的命运，若是如此，她还要再活这一次作甚？

　　太皇太后却是抬手摆了摆，不允许她再多言语：“这事儿容后再议，眼下就莫要再提了。”

　　瞧着太皇太后一脸肃色，眼睛严厉地看着自己，秦明月再是不甘心，也只能咽下了满肚子的委屈，落寞地点点头，道：“知道了。”可眼泪却是情不自禁的，就顺着眼角坠了下来。

　　太皇太后看得心疼，有心安慰几句，可这事儿毕竟事关重大，再不是可以纵容玩笑的，便抿抿唇，硬着心肠道：“行了，哀家要独自待一会儿，你先去吧！”

　　秦明月再不曾料到，外祖母竟是这般冷然绝情，委屈地看了眼太皇太后，见她不为所动，只得起身曲曲膝，哽咽道：“是。”

　　默默看着那抹纤弱的身影，一步两回头地慢慢离去，太皇太后满心怜爱，却又无可奈何。疲惫地叹着气，抬手按了按眉心，只觉这事儿难办得很。

　　然则，到底这丫头对皇帝生出了绝情之意，便是没有希望悔婚另嫁，可私底下好生教教她，便是他日入主中宫，也不会因为溺于情爱，而过分在意皇帝的后宫美眷，进一步乱了心智，昏了头脑。

　　到时候只要生下皇子，必定是要立为太子的。但愿她能一直冷心凉情，如此这般，凭着她的身份，还有和皇帝的旧情，以后的日子必定能稳稳当当平平安安的。

　　太皇太后到底是老人家，在后宫里呆了一辈子，风风雨雨的，什么事儿没经历过。那些情情爱爱的，刚入宫时候也是看重过的，可后宫倾轧，几经沉浮，哪里还看不清楚，这皇帝佳丽三千，不缺的便是宠爱，唯独一颗真心，真真儿是旱地里寻泥鳅，葫芦藤上结南瓜，那都是万年不遇的。

　　太皇太后兀自盯着，那袅袅白烟，自殿中央的鎏金纹花三足铜炉中，徐徐而起，然后再慢慢四下散开，最后终于不见。殿中寂寂，许久后，长绵不绝的轻叹，才从她干瘪的唇瓣里，缓缓溢出。

　　秦明月失魂落魄地出了殿门，想着她雄赳赳而来，气哀哀而去，眼泪不觉便打湿了前襟。

　　事情到了这地步，恍如拍案钉板一般。没了外祖母的支持，她一个失了父母双亲的孤女，如何能悔得了皇帝的婚事。正如外祖母说的，悔婚这事儿，那可是照着皇帝的脸皮子，狠狠地打了下去。这么响亮的一个耳刮子，李臻那个性子，能忍得下才真真是怪了。

　　难道，她就只有认命，或是寻死这两条出路吗？

　　秦明月缓步走在回廊上，一步一步，走得极慢。然而，心里却仿佛烧起了一团烈火。不，不，她绝不认命，也绝不会去寻死。她要好生活着，还一定不要嫁给李臻。她要寻一个良人，再生一对儿儿女，子孙绕膝，和和美美。

　　倚翠立在门前，看自家郡主站在廊檐下，紧抿着唇，脸色雪白，可那对儿眼睛，却好似盛开的烟火一般，明亮如焰。把她吓得不轻，轻步上前，咽得几口唾液，才柔声道：“郡主？”

　　秦明月被唤回了神智，看见倚翠，方才聚集起来的全部力气，瞬时被抽去得干干净净。脑中轰然一眩，眼前就有些发黑。

　　倚翠见着自家郡主陡然间迷离的脸，摇摇欲坠的模样直把她骇得心惊肉跳，忙上前扶住，慌道：“郡主，你怎么了？”话音落，便觉眼前黑影一晃，身上的负重陡然变沉，心里立时慌了，手足无措地转过头，朝着屋里疾声大喊：“墨棋，墨云，快出来！”

　　倚翠向来温和稳重，何曾这般大呼小叫过，唬得墨棋墨云忙丢了手上的活计，从屋子里奔了出来。看见秦明月苍白着脸，双目半垂，伏在倚翠的肩上，一副恹恹无力的样子，登时也吓坏了，忙簇拥而上，连扶带抱的将秦明月护拥着进了内殿。

　　这厢闹哄哄的，同住一处的太皇太后哪能不知道，只是她虽是对这个外孙女溺爱非常，可她心里却也清楚，那个丫头生就的是一副怎样的脾性。

　　以为是因着被她驳回了悔婚的事情，故而心生不满，这才专门闹出些乱子，好哄骗她跟着操心。等着她心软了，再痴缠着她应了这事儿。只是悔婚到底不同于其他琐事，是万万不可随心所欲的。

　　于是也不做理会，只坐在屋子里，拧眉去想，究竟该如何教会那小丫头，这后宫女人的生存之道。

　　然而半盏茶的功夫后，太皇太后眼见着，一直在偏殿伺候那小丫头的宫女倚翠，白着张脸，瑟瑟不安地跪在她跟前，抖着嗓子告诉她，明月那丫头，竟然真的病了。

　　许是刺激太甚，或是失望太过，秦明月进了自己内殿，被宫女搀扶着躺在床上，而后，很快便烧了起来。

　　她的身子骨向来不错，平素里也少有病痛，这病来得又急又没前兆，烧得又厉害，把清华宫里的人，都吓得不轻。

　　太皇太后尤为担忧，连饭食也用不下，叫人搬了张梅花圈椅，就坐在秦明月床前，看秦明月烧得满脸通红，唇瓣干裂，直心疼地不住的掉眼泪。

　　太皇太后毕竟年事已高，这般操心费力地乱了一下午，又是担惊受怕的，等着入了夜，秦明月的高烧倒是慢慢退了，太皇太后却是躺在了床上，病倒了。这病缠绵不断，直到秦明月大病初愈，太皇太后也没将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