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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相濡以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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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元巅峰虽然受了重伤,但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一口气逃了五十里。
无莫言只是扶着他跑,两人在山野间找到一处破茅草屋,见元巅峰实在是撑不住了,便扶他进去。
元巅峰受伤之后,一路上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此时进了茅草屋,他猛地一把推开无莫言,身形不稳的寻了一处草床上坐下。
无莫言以为他没站稳,赶过来检查他伤势,却又被他粗暴的推开。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同时有些着急的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元巅峰捂着伤口说,看上去竟然十分恼火。
“怎么了?!”无莫言越来越疑惑,她看了看他,定了片刻,又朝他走近“我帮你……”
“我不需要你帮我!”他气急败坏的说:“他们马上就会追来,我现在已经完了,他妈的,老子就不该救你,没想到我元巅峰栽在这里!”
无莫言看着他发泄完,以为他说气话,便说:“事已至此,你后悔也没用”同时又走近。
“你给我滚!”他咬牙大骂一声,恨恨的说:“我他妈生的时候一个人,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哈,反正我永远都是一个,老子不需要任何人,我要杀光这群蠢货!”
无莫言听得有些心痛,“先包扎一下,然后我们去找大夫……”她一面说,撕了一块自己的衣裙,就要上前帮他包扎。
“我说了,没用了,我这次死定了!”他说完竟然有些抽泣的说:“我才不需要你的怜悯,都给老子滚!老子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老子死的模样!”他说完竟然掩面而泣。
无莫言哪能真走,只是无可奈何的等着,心里焦急的要命。
“我他妈真是愚蠢,我为什么要带你,白白暴露了行踪,还有,你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真是瞎了眼!”他似乎越来越虚弱。
“那……”无莫言刚想说什么,又被元巅峰打断。
“你以为我为什么救你,我他妈只不过看你没人养,可怜你而已,你别自作多情,我从开始就讨厌你,你干嘛装作一副孤高的样子,明明什么武功都不会,还非要替人出头,你够格吗!”
他越说越有劲,他邪恶笑道:“当初真是瞎了眼,我为什么几次都没动你,我应该用各种方法玩你,然后把你卖到妓院去,看你呗一群人轮着上是什么样子,脸上还是不是这么冰清玉洁的样子!”
“但是……”无莫言气红了脸,想解释什么。
“你是有多贱,没听见吗,滚!你连这么简单的话也听不懂吗?!”元巅峰用剑指着她,恶狠狠的说。
无莫言脸色惨白的尴尬站着,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
“对,快滚!”元巅峰见无莫言走了,手上的剑“哐当”一声落到地上,他捂着伤口,脸上尽是痛苦神色,“反正老子注定孤独和失败,不是吗,哈,哈”他惨笑一声,鲜血越流越少,他开始感觉全身彻骨的寒冷。
“哈……哈……”他仿佛感到死亡快降临了,口中无力的呼吸着,喉头发出奇怪的声音,“好了,反正还有我们自己陪着自己不是吗,不是一直这样吗,啊?”他自言自语的说,同时想到了自己的师傅和师兄弟。
“妈的!”他突然脆弱的哭了一声,同时眼泪流了出来,不知道是哭是笑,随即又变得坚强无比。
“我先走了”他无力地说,最后,意识模糊之间,他想起了小时候村子边上看到戏班唱戏,回忆那段短暂的快乐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七八岁年纪,想着想着,他语调不明的跟着轻唱了起来,呼吸渐渐的放缓,眼前慢慢的变黑,两只泪眼也缓缓磕上。
那瞬间,他终于不用再担心涌出的鲜血,还有他的责任了。
却说无莫言走了出去,只觉得气得要命,又无处发泄,只赌气般的想着元巅峰的死活也与她无关,觉得像他这般的恶人死了也好。
刚走出去没几步,却停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恼火的回头看了看破茅屋,虽然元巅峰救了她,指导她武功,但这个人太可恶,太低劣,刚刚他的话让她觉得备受伤害,这种人死了算了!无莫言不禁想到,又觉得更气了。
她扭回头吸了口气,捏着拳头又走出去几步,最后她想起了什么,虽然他有那么多不好,但元巅峰的确救了她,难道真的不管他的死活?难道自己的骄傲比救命还重要?
她突然想起了孙应星,自己当时不就是一命换一命,为什么在元巅峰这儿就不同了,就因为讨厌他吗?想到这里,她又丧气的停在原地,她不情愿的回头再次看了看茅屋,长叹一口气,犹豫不决要不要回去。
她最终咬着牙转身看着茅草屋,冷哼了一声,硬着头皮走了回去,决定这次无论元巅峰怎么说,她都不管,她刚进门,正想说话,却发现屋子里一片寂静,只见元巅峰血流一地,整个人无力的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已经不省人事了。
她连忙扶他躺在床上,脱了他的衣服,伤口已经被一片血污给掩盖了,用稻草擦净过后,才看清楚腰腹上有一道近一寸长的刀口,鲜血仍在一股股的不停涌出。
她双手赶紧捂住,她十分焦急,怎么捂也捂不住,得用针线缝合才行,但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有针线,正火烧眉毛,她注意到放在一边的黑伞,便去里面寻找,干脆直接反倒在了地上,却只有好几锭银子,哪有针线之类的东西。
她又连忙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竟然在一个抽屉里面找到了一枚大头针,也不管了能用就行,又没有线,她灵机一动,又急忙把元巅峰衣服上的金丝线拆了,又扑到床沿给他缝伤口。
她强忍住恶心,不停的抹去新涌出的鲜血,花了接近半炷香时间,终于缝了七八针,那伤口一紧,终于合上,不再流血了,她松了口气,用之前撕下来的裙裳,包扎了三层,终于大功告成,她全身已经香汗淋漓,坐在床沿,抹了抹额头汗水,休息了一会儿。
她歇了会儿,扭头看向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的元巅峰,和他赤裸结实的上身,忍不住出神般伸手摸了摸他厚实的胸膛和轮廓清晰的腹肌,又见他脸上的武净脸谱已经被泪痕给弄花了,只觉得这次是生是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元巅峰意识模糊之间,仿佛听见了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水烧开的声音,他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依稀感觉自己躺在稻草床上,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无莫言身上的味道,他发现自己正盯着窗户看,依稀能看见窗户外面透进清冷的光线。
他身体微微一动,突觉腰腹剧烈疼痛了一下,他吃痛嘶了一声,感觉伤口虽然疼痛,但紧实了许多,他回忆起这一切,既然自己活了下来,那伤口看来没问题了,他瞥见腹部上的淡绿绸布。
此时他觉得难以忍受的口干舌燥,他好想喝一口水,此时却听见轻盈的脚步声,随后无莫言走了进来。
“醒了?”她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又走了出去,随后端着一个洗干净的破碗,朝他走来,她将碗搁在床沿,又坐到床沿,皓白纤细的手臂穿过他后面,用力将他微微抬了起来。
元巅峰就这样躺在她怀中,只觉得她皮肤与自己后颈贴着,滑腻又温暖,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又觉得不太习惯这样。
无莫言另一只手拾起碗,往嘴里倒了点,似乎觉得温度恰好合适,便递到了元巅峰嘴边,见元巅峰呆呆的看着自己,便说:“怎么,不渴吗?”
碗里面是热腾腾的米粥,元巅峰便喝了一口,那温暖的粥,此刻在元巅峰的嘴里,只觉得无比滋润甘甜,他心中的某个坚硬的东西突然崩塌,眼角两行热泪忍不住唰一下子流了下来。
“怎么哭了?”无莫言有些惊讶,但元巅峰似乎眼泪止不住,等给他喂完,只得一边替他擦一边说:“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元巅峰的脸早已被她洗净,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无莫言的纤纤玉手抚弄着他的脸,但他只是不停流泪,一言不发。
她又出去忙活了好一会儿,最后进来时,又端进来一碗汤药,“把药喝了”她依样又扶起元巅峰,试了试药温可以了,才喂给他,元巅峰喝了,他不复往日的强势和疯癫,此时温顺的像个易受伤的孩子,不禁让她觉得有些特别的感觉。
她放下他,收拾了碗碟,过了会儿才走了进来。
“你还好吗,伤口感觉怎么样了?”无莫言走到他的床边问。
元巅峰不敢看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衣服,一句话也不说,他沉默良久,开口道:“你为什么回来?”
“你为什么救我”无莫言反问道,见他没回答,“你哑巴了?”她挨到他床边,故意问道。
“有人说我不在乎她”元巅峰突然抬起头,看向无莫言。
无莫言心里咯噔一下,没料到他突如其来会说这句话,见他,她呆愣在原地,她突然之间有些生气的说:“那你昨天说的是真的吗?”
元巅峰脸上竟然一红,闷闷不乐的看着伤口。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无莫言看着他,心中十分好奇。
“我不知道”元巅峰含糊的说。
无莫言心里又浮现出昨天他骂她的样子,心里又浮现一丝伤痛感,她的呼吸有些颤抖:“你说的话很难听。”
“对不起”元巅峰淡淡的说,看上去神色还是十分虚弱。
“我又没放在心上”无莫言说。
元巅峰抬眼看了一眼无莫言。
“你平时故意装作这么令人讨厌,就是为了证明没人喜欢你?”无莫言随便问。
“是又如何”元巅峰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孤儿的?”无莫言问。
“乱猜的”元巅峰说。
“你猜的挺准的”无莫言说。
“嗯,八九不离十,都能看得出来”元巅峰说,又看了无莫言一眼。
“怎么看的?”
“感觉你和我差不多”他说。
“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
“嗯”
“我还以为你说的不是真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说,然后他抬眼看了看无莫言说:“你走吧,他们追上来,或许还要对付你。”
“你平常都这么替人考虑吗?”无莫言说。
“我没有”他说。
“你功力真有十重天?”
“嗯”
“谁教你的?”
“我师傅”
“你怎么遇见你师傅的?”
“在村口认识的”
“哪时?”
“十年前,当时整个村被山贼屠光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然后遇到了师傅”元巅峰的话语毫无感情。
“再之前呢?”无莫言问。
“我无父无母,被铁匠铺养大”
“我还以为是戏班子呢”
“不,村口有戏班子,经常唱戏”他说到这里,嘴角微微一笑。
“你为什么要画脸谱”无莫言问。
“因为我觉得在脸谱后面会安全一点”元巅峰说,他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你是侠客盟养大的?”。
“你怎么知道?”
“猜的”元巅峰不愿多说,一般武林人士都有家庭背景,无莫言既然是孤儿,武功不弱,那只有可能是她父母原本是侠客盟的人,且很有可能是执行公务的时候牺牲了,他说话的时候平视前方,没有看她。
无莫言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他真的很好看,但如果她早点遇到元巅峰,或许会接受他,只可惜……不知道为何,无莫言又想起了孙应星,不知道他在哪里呢?
“这里好像有人”门外竟然响起了段飞雁的声音。
“你觉得他们在这儿?”孙应星的声音接着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