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倾城剑雨》绘无神

15、分别

　　阴天，竹林中，无边落木萧萧下，元巅峰与无莫言对峙着。
　　元巅峰拿了一根木棍，挥来挥去看上去悠然自得，无莫言右手则拿着元巅峰的右手剑，看上去颇为谨慎。
　　“你进步神速，但你遇到的只是跟你一样对武功一无所知的人，你攻我试试”元巅峰说，他们两人这两天一直向北，一路行侠仗义，每次作战，元巅峰都只会站在旁边看戏，而让无莫言独自作战，非到必要关头，元巅峰都绝不出手。
　　在这短短三天之内，无莫言功力竟然直接突破到了四重天，她的功力此时已经比不少上人阁的人还要高了，同时她的进步速度飞快，她打心底相信自己还能进步，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无莫言最开始对元巅峰这种视而不见的做法十分不满，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元巅峰是故意给她创造困难和条件，而元巅峰发现无莫言果然聪明，她热衷于修炼武功，进步神速，如果时间充足，元巅峰丝毫不怀疑她能赶上自己，于是他决定给她再次挑战自己的机会。
　　无莫言提剑朝前，捏了一个剑诀，她笑道：“你给我真剑，自己拿个木棍，我可是会杀了你然后逃跑哦！”
　　“如果你能杀得了我，你就可以逃”元巅峰笑道，似乎胸有成竹。
　　“好，这可是你说的”无莫言话音刚落，便一个纵跃，飞速朝元巅峰杀来。
　　元巅峰当然不可能给她杀死自己的机会，同时他发现无莫言比起刚开始武功的确进步许多，这速度已经相当之快，然而当无莫言一剑刺来时，他冷哼一声，嘴角不屑的上扬。
　　无莫言一剑刚到，元巅峰重心压低，木棍在手中手中飞快旋转，他闪过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在无莫言身上点了四下。
　　“刚刚这一合，你已死了四次”两人交错而过，元巅峰笑道。
　　刚刚元巅峰的动作，她只能勉强看清，“再来！”无莫言怎肯善罢甘休，荡剑再攻，由于担心被元巅峰的木棍再次碰到，她的攻势缓了许多。
　　“愚蠢，你以为害怕被刺到，就不会被刺到吗？”元巅峰嘲笑了一声，轻松躲开她的所有攻击，同时木棍透过无莫言每一丝破绽，点在她身上的各处穴位上“一，二，三，四……这次你总共死了八次！”他最后喊道。
　　“再来！”无莫言气得脸都红了，她这次不再畏手畏脚，大开大合，把之前元巅峰指正她的招式全数朝元巅峰招呼而上。
　　“一，二”元巅峰刚刺了她两次，然而无莫言随后的剑招连绵不绝攻来，元巅峰出乎意料，因此连着后退了三步，竟然没太看清她有哪些大的破绽。
　　“你死了两次，不过比之前好多了”元巅峰道。
　　“再来……”无莫言又攻了上来。
　　他们大概打了一炷香时间，无莫言这次总共死了不下两百来次，直到她累得腰酸背痛，再也挥不动剑为止。
　　然而收获则是巨大的，无莫言发现刚刚跟元巅峰过招，竟然比之前的无数实战还要有用，即使回顾元巅峰避开她剑招的身法和招式，她都觉得趣味无穷。
　　元巅峰刚开始还能轻而易举的随便刺到她，然而越到后面，他惊奇的发现无莫言都能学会避免露出破绽，有时候甚至故意露出破绽，然后针对性的反击，乃至于他最后两三回合才能刺到无莫言一次。
　　她每次战斗结束，元巅峰就会针对她刚刚的战斗进行指导，而当她负伤过后，元巅峰又会极为体贴的为她疗伤。
　　无莫言身上最后被木棍刺得到处都是乌青，元巅峰捞起她的衣袖，见她皓白的胳膊上有一块乌斑已经擦破了，他竟然直接拉到嘴边亲了一口，接着又舔了起来，她的肌肤光滑细腻，除了一股血腥味，还有一股无莫言身上的味道。
　　无莫言看着轻举妄动的元巅峰，不禁皱了眉头，她觉得元巅峰的行为十分古怪，但她知道对方也没有多少恶意，所以基本上也习惯了。
　　每次看着他亲手给她疗伤时，她都觉得元巅峰有种病态的亲切感，他似乎做什么事都极度渴望与人亲近，包括他说话时喜欢很近的跟人面对着面，喜欢耳语，喜欢拥抱，并且他也从来不会因此觉得不对劲，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然而无莫言平常生活中几乎连跟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多少，所以她感觉元巅峰纯粹是跟她相反的两面，真不知道他怎么会错误的做出他们两人一样的判断。
　　他们很快便上路出发，他们晚上在官道边的客栈投宿，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不仅在与拦路匪徒，或者一方恶霸搏斗时，即使在定客栈时，两人也他们甚至可以不用言语就知道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如何去做。
　　无莫言走进客房，元巅峰正坐在客房的桌边，仿佛这已经成了习惯和常态，有时候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被他劫持的了。
　　元巅峰过分的亲近仍然时常发生，每次都会让她觉得脸红心跳不已，但只要无莫言认真的拒绝，他便会知趣的将她放开，然后说个笑话避免尴尬，虽然两人住同一间房，然而元巅峰却从未强迫过她。
　　大早上，客房里，元巅峰对着镜子在画脸谱，今天他又画了个净花脸，只是与上次不同，除了黑白纹，这次面积有一半都是红色的，这不是正净脸，而是武净大花脸。
　　元巅峰平常不会画这个脸，只会为了大战做准备时，才会特意画这张脸。
　　刚刚画完脸谱的最后一笔，就瞥见无莫言醒了，他一边绘色一边说道：“醒了？快起来吧，我们还要赶着在今晚进城呢”。
　　“什么城？”无莫言睡眼惺忪，虽然他们一直都在向北走，但她从来都不清楚目的地在哪儿。
　　“当然是终山城”元巅峰一边说一边收了画笔。
　　“终山城？！”无莫言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说道：“你去终山城干嘛？”元巅峰不想着怎么逃跑，却还往终山城方向奔走，那可是中人司的核心区域啊，这不是找死吗？
　　“当然是去杀中人司的香主”元巅峰笑道，他站了起来。
　　无莫言闻言愣了，“你在开玩笑吧？”她反应过来，她怎么能把元巅峰的话当真呢。
　　“要不然你以为我们一路往北是要干嘛？”元巅峰微笑道，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
　　无莫言看着他的眼睛，似乎不像在说谎，她吸了一口凉气：“你为什么要杀中人司的香主，你们有仇吗？”如果她没记错，中人司的香主正式孙应星的父亲。
　　“没有，只是为了给上人门一个警醒，杀上人司香主只是个手段而已”元巅峰随口说。
　　无莫言闻言，想了好久，还是不能接受，“但只有你一个人”她说。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实力？”元巅峰嘴角上扬。
　　“你疯了吗，上人司香主身边高手环伺，我还听说他们都是绝顶高手，功力至少在八重天以上”。
　　“不过区区八重天而已，但你别忘了我也不弱呀！”元巅峰笑道，语气十分轻松。
　　无莫言还是觉得这事情太过荒唐，元巅峰最多也不过八重天吧，但他独自一人去杀另一个八重天的高手，这如何能行，他怎么能表现的这么淡定和自信，“但现在你只有一个人，你们那次合力才杀了左人司香主不是吗？！”
　　“谁告诉你他是死在我们围攻之下的？”元巅峰问。
　　“刺客府的不是说……”无莫言回忆起段飞雁在和凤楼里跟她说的话，等等，她觉得不对，元巅峰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的意思是只有他单独一人就杀死了左人司香主？！
　　“当时我们只有一个出马，还只是我们五个人中最弱的一个”元巅峰说：“结果那个左人司香主没有撑过一百回合”。
　　闻言，无莫言喉头一动，同时她忍不住身体颤抖了一下，虽然元巅峰平常疯言疯语，但她不认为元巅峰是个喜欢吹牛的人。
　　最弱的一个人，就能单挑杀死左人司香主，元巅峰既然说最弱的一个，那么肯定不是他自己，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御龙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那元巅峰的功力究竟有多高“但，但是……”无莫言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还是无法突然接受元巅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你在担心什么？”元巅峰笑嘻嘻的走到了她的面前，挨着床沿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在担心我吗？”
　　“我才不会，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想东华国一定会乱起来”无莫言冷着脸说。
　　“啊，真的吗？”元巅峰似乎十分失望的样子。
　　“当，当然”无莫言有些紧张，她声音有些局促。
　　“真是一点都不温柔啊，那怎样才能在意我呢？”元巅峰摇摇头，然后他似乎对这个新问题产生了兴趣，笑着问。
　　幸好元巅峰画了脸，否则无莫言觉得自己一定会脸红的，无莫言装作不看他，然后她吞吞吐吐的说：“也许……我也不知道”。
　　“好吧，但我可是在意你哦”元巅峰笑道，然后去整理东西去了，无莫言看着他的背影，他说的是真的吗？她想。
　　两人简单吃了早饭，就要赶往终山城，终山城离他们投宿的客栈不远，大概只需要走两三个时辰便能到。
　　无莫言走在宽敞的管道上，身后跟着元巅峰。
　　“元巅峰”她突然回头喊道。
　　“嗯，怎么？”元巅峰第一次听她喊自己名字，觉得有些奇怪。
　　“你为什么……”无莫言语意不明的问。
　　“什么为什么”元巅峰不耐烦的打断。
　　“就是，指点我剑法，还有我的轻功，还有挟持我……这不是太怪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无莫言有些急。
　　见元巅峰没有回应，她回过头看着他，他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他问道：“你觉得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无莫言回答，然后她说：“我知道这些东西很珍贵，一般人这辈子或许都没有这种机缘，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些”。
　　“这些东西很珍贵吗？我倒不这么觉得，我只是不想看你在我面前用一些全是错误的低端武功恶心我而已”元巅峰神经质的笑道。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无莫言点了点头，然后她回过头，真的只是这样吗？她想。
　　“对了，走了这么久，也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小家伙”元巅峰抬头看着灰霾的天空，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
　　无莫言定在了原地，耳畔如同洪钟敲响，她转过身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元巅峰的双眼，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无莫言认为自己听错了。
　　分别？那么……
　　“我说，该放你走了，你不是一直都期待这一天吗？”元巅峰看着她，似乎不像在说谎，他也从来没用这个开过玩笑。
　　“你又在骗我吧！”无莫言摇摇头冷笑道。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觉得期待。
　　元巅峰伸了个懒腰，微笑着说：“说实话，带着你很累，我后面除了要杀中人司香主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带着你，所以就先把你扔这儿了，你知道回家的路吧？”
　　“你要放我走？”无莫言看着他的眼睛再次确认，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太适应，这就分开了吗，如果放在两天前，或许她还挺高兴。
　　“怎么，舍不得我啊，我也舍不得你，但我总不能扛着你去杀上人司香主吧？”元巅峰笑嘻嘻的说。
　　“你除了要杀上人司香主，还要做什么？”无莫言问。
　　“很多事，再说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元巅峰说。
　　无莫言沉默良久，“是吗，我还记得你说过我们是同一类人”她指出。
　　“我不知道，我有那么说过吗？”元巅峰故作不懂。
　　“你的确说过”无莫言面无表情的说，“所以你也只是说着玩玩？”她的语气有些盛气凌人。
　　她从来没有信任过谁，也没有过什么朋友，而元巅峰虽然神神叨叨的，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却开始觉得他似乎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但现在看来似乎她又想错了。
　　“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我吗，我可是个变态和疯子啊”元巅峰笑着说。
　　“没有”她看着元巅峰的双眼，“所以这就是最后一面了？”无莫言说，她的声音有些不平静，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