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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衣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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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天空燥热,甜蜜醉人的花香和晚夏独有的腐烂味道弥漫在庭院里,除此之外,还有股浓浓的血腥味。
无莫言漫步在庭院中,淡青裙摆沾了些许地上的血迹,她没有注意,因为她注意的,是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八具死尸。
血液未干,光从面皮看也死了没多久,这些人都是家丁打扮,安静的躺在地上,有种说不出的恶心,但无莫言却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一双丹凤眼英气毕现,却又充满疑惑。
她只注意到尸体上的伤口,都是剑伤,可笑的是,这些伤口无一例外的都避过了致命处,每个人身上至少中了十几道伤口,流血过多才死。
不知道是凶犯剑法太差,还是有意为之,无莫言猜测是后者,因为剑法太差的人绝对无法面对八个人的同时围攻。
好残忍的人,不知道是否是他?无莫言暗自想。
她专为缉捕采花贼白浪客而来,这白浪客就以凶狠狡猾出名,专门勾结各地流氓,行奸淫掳掠之举,且其武功高强,已经超出了寻常捕快的执行范围,只得由上人阁和侠客盟出面捉拿。
最近有可靠消息称此人流窜到了袍泽县,为了抓捕此人,侠客盟已经出动了袍泽县上面的利泽府上人阁全部高手,同时袍泽县的衙门都已经贴出了侠客盟的告示,拿到白浪客的人头,由侠客盟出资,赏一百两官银。
并且还附带了说明,不要活的,只收人头。
侠客盟为江湖上所有修炼武学之人登记和考核的组织,而上人阁,则是负责保卫和管理各州府的最高衙门,专司捕杀武功高强的邪恶之徒,以及他国来犯之敌,不同于寻常世俗衙门,故有上人之称。
凡在侠客盟中登记的游侠,如果实力优秀,或者行善除恶的功勋很高,则有机会通过侠客盟每年进行的选拔和考核,进入到上人阁。
无莫言也想进入上人阁,如果有可能,她还会进入管理整个省的上人司,如果她真的运气极好,那么她还有可能选拔进入武林最高机构,上人门,在那里接受上人门掌门的亲自指点,接触武学最高造诣。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抢在上人阁其他人前面杀掉白浪客,拿他的人头去换功勋!
后院里传来动静,无莫言柳梢眉微微一蹙,那张漂亮但稍显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她轻轻拔出细腰上系着的三尺寒剑“冷月”,朝后院探近。
人刚死没多久,说明白浪客还没走多远,后院的动静极有可能是白浪客本人。
不知道为何,她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些,她有些忧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些家丁的死法太过于古怪,好像被人专门戏弄而死一般,这白浪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对自己的武功有此等悠然自信?
并且一路走来只见到家丁,也不见仆人丫鬟以及屋主人。
无莫言摸到墙边,透过穿堂的门缝,远远瞧见后堂上有几个人正坐在桌子上吃东西。
怪哉,前院死了人,后院这些人还似无事发生般悠然吃饭,这是什么道理?无莫言后背不禁感到一丝恶寒,她实在想不通。
当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单纯,那桌上吃饭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白浪客和他的帮凶。
想到白浪客有帮手,这倒好解释了,为什么家丁身上伤口那么多,为什么伤口都错过了致命处。
只是没想到这白浪客这么没有人性,杀了人还敢肆无忌惮的在后面大吃大喝,无莫言再无怀疑,心头通明,只觉得勃然大怒,发誓要让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人头落地。
见这后院挺小,不足三丈来方,无莫言跃到院墙外,摸准了后堂位置,轻悄落到屋顶,缓慢揭开了一片瓦,她独来独往,习惯一个人行动,这一套动作已经做得十分熟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屋顶望下去,只见大厅里是地绅家常有的典雅布置,只是在堂中央突兀的摆了一张八仙桌,十几样山珍海味搁满了桌子,四个人分东南西北就坐,正在吃喝。
见他们也不在门前布置屏风,就靠着门吃,也不怕穿堂风,无莫言一双漂亮的大眼中疑惑更甚,这场面实在是怪异至极。
无莫言扫视屋内四周,发现堂上左厢房的地上,竟然露出一只手,手臂上还有些微血迹,看来是死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她再看酒席,此时一个白衣人正在敬酒,他豪迈的一抖金纹白袖,说一声“来,喝!”,杯中酒都洒了一大半,其余三个人接着也把酒杯端了起来。
无莫言发现除了白衣人,其余人举杯的手都有些颤颤巍巍,似乎在强忍住恐惧,她还惊讶的发现有一双小手双手端着酒杯,竟然是个七八岁的孩童,眼角上还挂着几滴泪珠,而其余两人一男一女,中年男人衣着华丽,看上去正是这家屋主人,那年轻妇人容貌端庄,应该是女主人,这孩童应该是他们的儿子吧?
无莫言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是这白衣人挟持了这一家三口。
只见这白衣人一身纹着金丝的华丽白袍,身材英挺,乌黑长发仔细的盘梳到后面扎了一个马尾,脚蹬一双黑皮靴,端的豪门贵族模样,然而诡异的是,这人脸上画了一张白净小生脸谱,背上还背了一把黑色油纸伞,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无莫言心里三分落地,这白衣怪客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白浪客了,他不光闯进别人家里,杀了他们的家仆,还挟持了这一家人,不见其他丫鬟仆人,可能做完饭后被杀了也说不定,无莫言觉得左厢房地上的那只手就是被杀害的丫鬟仆人。
只是这白浪客不仅杀了人,竟然还要挟持一家人陪他喝酒,无莫言不禁更为生气,只觉得这白浪客简直是畜生不如。
此时白衣人一口干了那杯酒,那一对夫妻见势也干了杯中酒,只是那孩童似乎喝不下去,只是看着爹娘犹豫不决,然而看到爹娘递过来的眼神,他似乎懂得什么,只得喝了,然后咳个不停,那一对夫妇也只有坐在旁边干着急。
“好,好,好——!”那白衣人见了似乎很是高兴,给小孩竖了个大拇指,连说三声好,然后他赞叹道:“果然是少年英杰,我,真是自愧不如了!”
他摇头晃脑,对这小孩夸张的做了个揖,这一套动作和台词都跟戏里一样,声音却颇为动听,听上去也才二十来岁的样子,但这三人依旧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无莫言也没料定他想干嘛,也被惊了一下。
好在这白衣人表演完后,没再管这个小孩,他似乎嫌这酒杯太小,便把酒杯扔地上砸碎,直接端起桌边的酒坛,仰头就灌了下去。
但他喝得太急,好些酒从鼻孔里灌了进去,呛得他弯着腰咳嗽半天,想必一定十分难受,但他不怒反笑,他一边咳嗽一边笑个不停,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的。
“哼,哼哼哈哈嘿嘿嘿……”那白衣人似乎吃开心了,抱着酒坛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但在这一家三口听来,这声音却真是瘆人。
接着他竟然偷看年轻妇人一眼,那妇人被他的眼神一瞧,吓得头更低了。
谁知这白衣人又故作若无其事,却偷偷的在桌子下面踩那妇人的脚,那妇人感觉到后,连忙把脚缩到椅子下面。
那白衣人还不过瘾,只是端起坛子,对妇人敬酒,他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声:“俗话说得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来,我单独敬嫂嫂一杯”
他说话的同时,还故意偷瞧她几眼,一脸色相,“来,我给嫂嫂满上”他说道。
见那白衣人似乎短时间内不会加害这三人,无莫言也顺水推舟,等个最好时机再出手,心道:你就喝吧,等你喝的走路都走不稳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年轻妇人也才二十几岁,颇有几分姿色,此时却无可奈何,只得端起酒杯递过来,这白衣人手指又长又白,竟比这女人的手都要好看,他一只手捏着酒坛给她倒酒,一只手却趁机摸了摸她的手,这妇人吓得闪电般的想缩回去,但几次都没成功,她只觉得自己的手仿佛被黏在这人手上一样。
等酒杯满了过后,那白衣人也摸够了,才松开手,那妇人羞得满脸通红,接着这白衣人又逼得她与自己干了一杯。
这白衣人喝完过后,见他们害怕,他竟突然学鬼一样张着手做着鬼脸,嘴里哇啦啦啦的朝他们倾过去吓他们。
那妇女尖叫一声,连忙躲中年男人身后,那屋主人也吓得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坐在了地上,那个小孩则是被吓傻了,哭都不敢哭了。
他这一惊一乍,竟差点把无莫言都吓一跳,如果他准备加害这三人,恐怕她根本来不及阻止。
好在那白衣怪客吓完他们过后,却仍旧坐回原位,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在那白衣怪客的嘲笑声中,屋主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位神仙,您看您要的饭也都上了,还需要什么吗?”他无精打采的说,看上去已经紧张太久,很累了,他一张苦脸上满是无可奈何,他试着笑,但表情看上去更扭曲了。
“哎呀,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如果非要说需要什么的话……”他话说到一半,便竟然有些害羞的盯着那年轻妇人。
那年轻妇人虽然躲到了那中年人身后,但仍旧吓得头都不敢露出来了。
“神仙爷爷,我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都可以,求求你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那屋主人突然跪下求道。
那个白衣人听了略感不耐的摇摇头,“你们这些人,总是说这些重复单调的话,一点创意都没有吗?”然后他摸了摸那个小孩的头,亲昵的问道:“小朋友告诉叔叔,那两个是你的爹爹和娘亲吗?”
“是……求,求叔叔放过爹和娘”那小孩呜咽着说。
“嗯,重情重义,教子有方”白衣人肯定的对屋主人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就把这小孩抱起来。
“正是正是,这小孩啥也不懂,求神仙放过他吧!”男人磕头求道,那妇人见自己的儿子落到他手里,却吓得险些昏厥过去。
无莫言捏紧手中的“冷月”,就要下去救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