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烟火》龙猫不是喵

10、第 10 章

　　多年后程月君每每想起来这一天，都觉得如梦似幻，极不真实。
　　在她人生的前十五年，她只是一个略有奇遇的凡间少女，平安喜乐在尘世间生活，每日除了跟着仙人师父学些新奇有趣的术法，就是漫山遍野的疯玩。有个叔叔宠她入骨，偶尔想想从未谋面的父母，把什么才子佳人、侠骨柔肠的话本子套一套也就罢了。
　　可是到了这天，一切都变了。
　　原来叫她小公主的叔叔不是叔叔，竟然是她母亲的奴才。
　　原来她竟然真的是个公主。
　　原来她的父亲不是什么将军才子，而是残暴不仁，屠戮忠良的昏君。
　　原来她的母亲死不瞑目，在九泉之下以生命为祭，在等这皇城倾塌，等那仇人万劫不复。
　　而这一天，她的师父格外的温柔，仿佛被凡世中的烟火氤氲了眉眼，美的惊心动魄。但带她回去之后，却沉默的摸了摸她的头，消失于天地间，再也没有出现。
　　她大吵大闹也好，歇斯底里也好，最终默然收起母亲留下的血书，推开了门，向在门前跪了三天的小福子说，“福叔，我知道了。”
　　人各有命。既然她生来便是为了复仇，那就去复仇好了。
　　她收拾行囊，可竟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便向小福子辞行。小福子瞬间就红了眼眶，忙不迭的道：
　　“小主子，小主子您等等，老奴这就收拾东西陪您走，您一个人可怎么好，您……”
　　“不必了，你既为了母亲的遗愿抚养我至今，那便该听她的，在这里平安喜乐度过余生，复仇既是我的命，那……
　　便与你再无干系。”
　　程月君平静的看着小福子一个踉跄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惊惶。
　　“可是你为什么哭呢？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既已无话可说，程月君便背了行囊，不再留恋，转身便走。小福子踉跄着伸手抓她，桌子上来不及收拾的碗筷连着杂碎小物件被他带着乒乒乓乓滚了一地，可不过几息之间，程月君却早已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程月君只觉得心中空茫，若说恨，却也是恨的。只是这么几天安静下来，那些仇恨仍觉十分遥远，小福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渺渺茫茫在风中飘散，她突然惊觉平日里总是不成气候的术法今日下意识一掐，却出乎意料的十分顺溜，一个缩地成寸捏下来此刻竟已离那曾经的家千里之遥。
　　“师父！你看！我……”
　　话未说完，她便已然想起来，师父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了。是了。师父也只是因为母亲遗愿护佑她至今。自始至终，她只是一把因复仇而存在的刀。师父也好，小福子也罢，都只是母亲选定的磨刀人罢了。
　　程月君只觉得心口绵密的隐痛一阵阵袭来，她喘不过气，慌乱之间手却摸到了一方帕子，帕子上还沾了点水红色的糖渍。
　　“师父……”
　　程月君终于哭出来，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在泥土里开出花来，安静的湮于尘土。
　　“师父，你为什么不见我。”
　　师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