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耕不辍》凶宅纳凉

48、大结局

　　翌日晨兴，两人都没起来，四肢交缠着又睡了过去，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成府上下已经炸了锅了，不过居然不是因为他俩的事，成说和万剑一赶到的时候，任蓝草正坐在大厅里哭，成有光握着把戒尺坐在主位上，成说认出来那是十年请不出来一次的家法，看来真出大事了。
　　大厅中央跪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妆面都哭花了，五颜六色地糊在脸上，跟调色盘似的。成说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来，这是四姨太，他一众小妈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万剑一知道他们来迟了，推着成说快速坐在任蓝草旁边，自己则隐在一众家仆里，观察这几人的神色。
　　跪在地上的应该就是昨天偷听他们屋的人，因为她鞋底还沾着花盆里的泥，脚的大小也和昨晚留下的鞋印大致相符。
　　盗窃？私通？都不像这缩头缩脑的小脚女人能做出来的事，而且，万剑一注意到，她膝下垫了一块厚棉垫子，谁审问犯人还关心犯人舒不舒服？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隐情。
　　“谢氏，你进门那天承诺过什么还记得吗，我娶你前就说过，我成有光今生今世只会有成说这一个儿子，其余全视为野种杂碎，谁都休想分到我儿一星半点家产。如若你同意婚后无所出，便嫁过来，你也是红口白牙答应过的，那今天之事，我希望你给我夫人和儿子一个交代。”
　　任蓝草霍地哭出了声，成说来不及震惊，只好先稳定住她的情绪，四姨太怀孕了？侧房们不是都按时吃药的吗？怎么可能？
　　“老爷…老爷，妾身也是无心之失啊，知道怀孕后我每天提心吊胆的，郎中开的药我都吃了，可就…就…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她的哭声比任蓝草豪放多了，简直魔音穿耳，房顶都快顶不住了。
　　众人正揣测她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搜房的家仆回来了，瑟缩着呈上一个木盒子。
　　成说和万剑一瞬间眼睛都直了，这不是阿木留下的人偶吗，怎么跑到四姨太房里去了。
　　成有光接过看了一眼，一身鸡皮疙瘩地扔到一边：“这是什么玩意？”
　　四姨太眼神闪躲，指甲快要抠进地板里，成说瞥了她一眼，登时全都明白了，装的一朵可怜兮兮清纯白莲花，原来是最毒妇人心。
　　他走上前跪下，向成有光行了一古礼：“爹，这件事交由孩儿处理吧，这人偶是我的一个故人的，跟邪门歪道的法术沾点边。”他冷眼扫了四姨太一下，又恢复平静：“还请父亲允许孩儿将此物带回去，好好问清楚，四姨娘是怎么被这东西缠上的，届时也好给诸位一个交代。”
　　成有光点点头，嘱咐道：“好，既然你认得这东西，就这么办吧。不过爹提醒你，如果有歹人别有用心，该杀该刮绝不姑息！你千万不要心慈手软，下不去手的交给爹！这家业永远是你们娘俩的，谁也别想动一个子。”
　　成说心中有不知怎么形容的暖流和酸意，成有光这番话也太不像个精明的生意人了，但却是一个父亲对家庭最忠诚的承诺。
　　成说应下了，向万剑一使了个眼色，两人带着四姨太先行离开。
　　果然，出了这扇门，这女人就变脸了，像戏文里唱的母凭子贵的妖妃，一辈子大本事没有，只会妖颜惑主，等到年老色衰了，就靠着儿子，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在后宫横行霸道。
　　成说记着四姨太刚进门的时候，是个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罪臣之女，还是任蓝草看她可怜，给成有光求来的，说人家好歹是个官家小姐，当了半辈子主子，猛地给我当丫鬟肯定不习惯，不如你把她娶进门收做姨太太，日后好吃好喝地照顾着，安度此生吧。
　　成说明白，她菩萨心肠的娘伤心的不是四姨太怀了孩子，而是她真心实意对别人，对方却反过来恩将仇报，想占了她的位置。
　　“四姨娘跟了我很久吧，辛苦您了，您要想知道这妖物有什么用，何苦这么麻烦，直接来问我就成，儿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成说的声音冷冷的，不似平时的温暖和煦，语气没有半点温度。
　　四姨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蔑道：“少爷客气了。四姨娘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儿子了，不敢认你了，以后叫混了可不好。”
　　成说厌恶的吸吸鼻子，那股劣质的脂粉气又来了。
　　“随您，不过您是不是误会了，跟踪我这么久居然还没了解透，用这人偶可生不出来儿子，您最好现在想好要不要给我添个便宜妹妹。”
　　四姨太挤出一个狰狞的笑：“你胡说什么！”
　　万剑一：“成少爷还真没骗你，这人偶是苗疆一位巫蛊师炼的，你可能不明白什么是巫蛊术，不过那不重要，听我说就成。那位巫蛊师炼蛊所用的精气就是这女孩生前对父亲的怨恨，她母亲又怀了个男孩，女孩就成了猫嫌狗不待见的累赘，被父亲打个半死，巫蛊师路过把她救下，可还是没活成，没几天就咽气了，死后化成怨灵为巫蛊师所用，专门报复那些重男轻女的父母，只要生男孩就是怪物或死胎，生女孩则不受影响。”万剑一朝她意味不明的一笑：“您还来偷这妖物，真是上赶着送人头啊。”
　　四姨太不停的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害怕。手指在他俩身上来回指：“你…你们！”
　　成说好整以暇：“我猜猜，四姨娘是想说去父亲那告发我俩的关系，这个不劳您操心了，我们也正计划着什么时候告诉他一声，如果四姨娘想代劳的话，儿子会很感激您的。”
　　四姨太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你…就…不…怕…”
　　成说懒得跟她废话，跟中年妇女嚼舌根纯属没事找事，他直接截过话头：
　　“别废话了，做个交易，保证你不亏，干吗？”
　　反正死到临头了，她也不畏惧了，饶有兴致地接道：“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成说：“不论你生闺女还是儿子，不都是想他继承家业吗，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我就说服我爹把家业传给她。”
　　四姨太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的笑声比哭声还尖锐，像报丧鸟，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好不容易停下来，四姨太拍着胸脯，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成说：“都说女人恋爱就变傻，我看男人也一样，被人在床上弄得合不拢腿的时候就打算好了吧？逃避责任，不接手家业，好跟野男人逍遥快活去。结果正想睡觉有人递过来个枕头，我怀孕了！你就顺理成章地可以卸下独子的责任，让我的孩子替你管着成家，如意算盘打的响的呢，是不是？”
　　成说觉得跟她简直无法交流，冷笑道：“随你怎么想，怎么样，这买卖不亏吧，咱们各取所需，你也别想着去告发我俩了，让我们做一对逍遥快活的狗男男吧。你呢，就做你享清福的姨太太，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孩子当家后，对我娘好点，怎么着她当年也帮过你。”
　　四姨太摆摆手，一副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态度，还想上来拉成说的手，跟他套套近乎：“你放心，饿不着她的。”
　　成说不再跟她纠缠，又说两句就拉着万剑一撤了，隔着墙还能听见四姨太尖锐的笑声，让她笑吧，反正笑不了几天了。
　　成说其实连床都快下不来了，强撑着忍了一上午，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人，他一放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万剑一看他满头大汗，神色有异，担忧地问道：“宝贝，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成说拉下他到处摸的手：“嘶…别乱动，疼！”
　　万剑一紧张坏了：“疼？哪疼？走，我们去看郎中。”
　　成说赶紧把他拉回来，没好气地说：“你说哪疼！没多大事，第一次都这样，这要让郎中看了，我后半辈子还活不活了！”
　　万剑一又心疼又自责，都想抱着他走了，成说赶紧推辞：“别别别，万道长有话好说，这要让府上其他人看见，我后半辈子照样别活了。”
　　万剑一只得作罢，眨巴着一双无辜的下垂狗狗眼，哀怨地看着他：“那你接下来还要去哪？”
　　成说：“唔…既然都到这一步了，就趁热打铁，去皇宫，跟皇上说婚礼先不急，我还有家事要处理，现在没心思，让他等等也不迟。”
　　万剑一神情更哀怨了，成说意识到可能说错话了，忙往回找补：“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反正都要办的，早晚都一样嘛，我人都要跟你走了，先把我爹妈这边安顿好最要紧。”
　　万剑一神色稍霁，暗暗松了口气，道：“你真的要让那女人的孩子接手你家？”
　　成说笑着点点头：“怎么？你一个道士还能随便对芸芸众生有偏见，孩子生下来都是一张白纸，关键看后天怎么教育，有的人稍加雕琢就是一副泼墨山水图，有的人怎么涂都是潦潦草草的连环画。当然啦，执笔的人也很重要，我说要她把孩子生下来，有说让她养吗？太天真了吧！”
　　成说像个机灵的小狐狸，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
　　三日后，成说和万剑一踏上南下的行船，随身的东西两只手就能提过来，成大少一身白衣，长发松松垮垮地挽了个髻，枕在万剑一膝头，随手剥着刚摘的莲蓬。
　　万剑一把他额前的碎发拂开，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轻声问：“后悔吗？”
　　成说眉心皱成个川字，万剑一都问了几十遍了，说担心他适应不了漂泊的生活，担心任蓝草重新养个小孩太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成说：“万道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真男人就要勇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我困啦，睡会！”
　　万剑一：“……”
　　一叶小舟飘飘荡荡，载着他们踏上新的旅程，成说的话本还在继续写，就已他们遇上的这些奇人怪事为原型，和原先的写作风格大相径庭，追捧他的读者倒是只增不减，千面书生大大索性就着这个势头信马由缰地写下去，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以后的事就留到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