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耕不辍》凶宅纳凉

41、第 41 章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对这种灰姑娘遇上王子的玛丽苏剧情永远情有独钟，亲爹还没死呢就要跟着野男人跑了，可怜黄屠户被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定身术，气的吹胡子瞪眼，鼻孔里冒烟。
　　男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大摇大摆地牵起女孩，打发要饭的似的从兜里甩出几锭碎银子，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直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化成远在天边的芝麻点，黄屠夫才骤然感到周身一松，旋即左脚绊右脚，四仰八叉地摔了个大马趴。
　　成说跟一个长得好看但穿衣品味奇差的男人手拉手走了大半天，心情无比复杂，好在这时，小女孩频率紊乱的灵魂终于和他产生了共鸣，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角，弱弱唤了声：
　　”哥哥...“
　　男人闻声停下脚步，极尽温柔地一歪头：”嗯？怎么啦，走累了吗，要不要我背你？“
　　成说刚想回答那感情好，小女孩就摇了摇头，报以山花烂漫的一笑：
　　”不是的，我不累，只是想到...还不知道哥哥的名字呢。“
　　男人牵起她的小脏手，继续朝前走，步伐却无形间放缓了许多：
　　“我全名叫卯蚩阿木古郎，你一定嫌太长记不住，叫我阿木就好。我从很远很远的苗疆来，苗疆你知道在哪吗...”
　　一路上，阿木都在做着絮絮叨叨如同相亲般的自我介绍，这个男人表现欲之可怕，好比发情的公孔雀。
　　祖籍苗疆，无父无母，长得很帅，职业炼蛊，成说好不容易从一通长篇大论里摘出了中心思想。
　　“宝宝？还有在听吗？”突然，话锋一转，阿木阳光和煦的面容蒙上一层阴云，“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他曲起拇指和中指弹了下女孩的耳朵，给她片刻的跑神来个小惩罚。
　　女孩脚步不自觉顿住，怯生生地抬头看他。
　　“哈哈，别紧张，主要是因为你可爱。”
　　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又回到那个露八颗牙标准笑容的大帅哥。
　　日头西斜，桨声灯影里的河畔渐次升起袅袅炊烟，女孩伤势挺重，却执着着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不让抱，长期在挫折教育阴影笼罩下成长的孩子，多少都有点少年反骨的毛病，越是困窘，就越要把自己藏得滴水不露，可多灾多难这个小婊砸，对弱者总是格外青眼有加。
　　“嗵”的一声闷响，女孩膝窝一软，膝盖重重磕在石板路上。

　　一个时辰前，鬼城某杂草堆。
　　“你他妈往那厢谷堆谷堆，我褪都被压麻了！”
　　“嘘...万公子你安静些，外面现在不安全，还是多躲一会的好。”
　　“...躲就躲，你抱着我干什么，男男授受不亲啊喂，我没这么重口味的，我喜欢小鲜肉，对老大叔不感兴趣。”
　　“咳咳，对不住对不住，地方小你委屈一下。”
　　一声难抑的哀叹，支楞八插的杂草中突然奔出一条逆天大长腿，万剑一以地鼠出地洞的姿态愤然顶出脑袋，大口呼吸着也不怎么新鲜的空气，双手吊着自己险些截肢的腿，单脚蹦出来。
　　“诶诶诶你瞅瞅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耐心呢，贸然出来多危险啊。”
　　郭伯钊见他平安落地后，也嘟嘟囔囔地跟着离开了余温尚存的杂草堆，临了还回头看了眼被万剑一踹出的那个大洞，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
　　万剑一单手揉压着眉心，无语望天，这人怎么看怎么像个猪队友。
　　“郭大哥，成说现在还生死未卜，万一还跟那坨手拿大镰刀的黑影关在一屋，我们晚一秒钟他就会有生命危险，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跟你搂搂抱抱地躲在一堆杂草后头玩躲猫猫啊！”
　　“咳真是不好意思啊，咱们这就去找成贤弟。”
　　郭伯钊疯狂挠头，头皮屑落了一肩膀，冷面神断的人设完全崩坏，估计是刚才从高空摔下来的时候崴了脚，现在一走快还有点跛，一蹦一跳地努力追上万剑一的步伐，结果跳的猛了直接扑街，脸着地前还拽掉万剑一一整条袖子。
　　万剑一的嘴角随着布料苟延残喘的撕拉声逐渐泯成一条线，冷静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独臂大侠”的新造型，再瞧瞧两颊粘灰，捏着一只袖子，笑的很是尴尬的郭伯钊，觉得分分钟能光速去世。
　　留给他感悟人生冷暖冷冷冷冷的时间并不太长，一阵吵杂的骂喊声自屋外传来，间或夹杂着女声微弱的喘息，万剑一和郭伯钊快速交换一下眼神：“走！”
　　像两个痴汉一样一路尾随父女俩，还默默围观了一出家暴现场，待到阿木出现，郭伯钊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个左耳有痣的人偶师。
　　于是俩人又东躲西藏地跟着他们，一整天净干些不上台面的事，好不容易听阿木天南海北地鬼扯完，眼见要扯上正题了，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突然，一道凌厉的眼刀朝巷□□来，阿木邪魅一笑，躬身公主抱起女孩，步伐明显加快了，嘴上又不着痕迹的扯起闲篇。
　　“靠！被他发现了。”
　　巷口后探出两个黑布蒙面的脑袋，一个脸上没遮住的地方也青一块紫一块，一个不好好穿衣服秀肱二头肌。
　　郭伯钊泄气的一把扯下黑布，问：“现在怎么办？”
　　万剑一半是嫌弃半是埋怨地瞟了他一眼：“管他呢，跟着，看他也不是诚心想甩掉我们，以他的武功，带个小姑娘一蹦三丈高也不是事儿，哪会闲得在大街上遛弯。”
　　郭伯钊完全认同他的想法，用力点了点头：“成。”
　　走着走着，两人都不禁开始打量周遭，还是逢薛庄没错，可跟印象中怎么有点不一样，好像，太新了点？
　　郭伯钊一头雾水，兀自沾沾自喜，在自己不懈领导下村民们家园重建的工程都进展这么速度了，万剑一没理他，不发一语，一股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
　　上次有这种感受，是在朱鹿童用记忆筑造的梦境里，梦境...对，这可能是阿木制造的梦境！
　　“郭少卿”万剑一把拉过尾巴翘上天的郭伯钊，严肃地说道：“就现在，您冲着右面那堵墙，尽全力撞上去！”
　　“哦...”郭伯钊下意识要照做，转念一想来了个急刹车：“你神经病啊！自己怎么不撞——啊！！”
　　万剑一嫌他墨迹，直接一记后空踢给了个痛快。
　　郭伯钊带着做鬼也要把万剑一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决心，视死如归地两眼一翻，依靠重力加速度朝墙弹去，如同一枚即将炸裂敌方领土的打头炮。
　　结果，就像失足坠崖碰巧下面是条河一样，那堵看起来夯实地不行的墙，在接触的一瞬间，募地消散如云。
　　郭伯钊大梦方醒地捧着脸作花朵状，好像发现了什么神奇宝贝，对着其他硬质物体如法炮制了一番，待他穿梭过树桩、柱子、甚至桥墩后，终于玩腻了，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
　　同时，桥上。
　　自从踏上桥面，阿木的步伐明显加快，把小姑娘往胳肢窝一夹，蜻蜓点水的几个起起落落，旋即如片羽般轻而稳地落在桥头。
　　万剑一察觉有异，不敢落后，在梦境中不能施展内力，只能靠自身的重力轻轻下蹲蓄力，准备一展多年不露相的轻功，甫一踮脚，一阵罡风裹挟着微腥的水气扑面而来，守着桥墩做反复横跳的郭伯钊见势不好，急忙闪身一躲，跟野兔子似的，三步并两步蹭蹭蹭攀上了岸。
　　万剑一刚腾起身就被掀翻回地面，脚后跟差点凿进地里，扽地后脑勺发麻，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形，一拳一掌格挡在前，与桥头的阿木四目相对，中间的桥面已经裂开一道鸿沟，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两人一东一西盘踞在两桥头，像独孤求败对战西门吹雪，伴随着应景的狂风阵阵，和脚下波浪滔滔的怒海尘沙，颇有点江湖事江湖了的快意恩仇。
　　郭伯钊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愉快地把自己定义成河边看戏的吃瓜群众，伸长两条胳膊冲阿木晃了晃，意思是：大侠，您二位慢慢打，要不我先帮您抱会孩子？
　　成说目睹全程，在心里默念了一百八十遍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的亏他现在动不能动，只会流哈喇子吃手，不然真怕一个忍不住抱着郭伯钊跳河，这货的官是买的吧。
　　除了不间断的疯狂吐槽，成说一刻没闲着试图散发自己的神识，妄图重新控制这具身体，期间还给万剑一抛了无数个媚眼，统统石沉大海，有时候对象太专一也是个麻烦事，比如现在，老子就在你面前，只不过披了件马甲，你就认不出来了么！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万剑一在别人的梦境里不敢轻举妄动，阿木则是摆了个造型，完全没有开打的意思。
　　方才混乱之中，万剑一偷偷揣了几颗小石子，现下在手里掂量掂量，准备先掷个暗器探探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