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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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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凌晨起,绵绵雨水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时钟,片刻也不停歇,持续地浇湿发烫的大地。灰蒙蒙的棉花云朵,像是喝足水分的厚实棉被笼罩在天空,没有丝毫愿意挪动的迹象。
人,更加不愿意动弹。
百芝荌和陈小晨各自披着小毯子,垫着小马扎躲在店内透过门缝观察掉入泥土的雨滴跳动。
雨越下越大,屋内湿气愈来愈多,温度也降了好几度。
所以,百芝荌不得不在七月的天,迎着空调热风,架小煤气炉煮奶茶。
当粘稠的焦糖遇上柔滑的牛奶咕咚冒泡时,陈小晨把亲制粒粒珍珠慢慢地倒入锅内,再用小勺子反复搅动变成咖啡色的奶茶。
期间,她抬头瞅了几眼目光呆滞的百芝荌,问:“怎么不见你出去工作?难道疫情也影响你的行情了?”
她发现自上个月去了趟H县,百芝荌整日像是勤劳的小蜜蜂守在店里,晚上也不像是出门寻活儿,看着很平静又觉得不寻常。
陈小晨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百芝荌的眼神问:“上面是不是,不让你工作?”
“你知道了?”百芝荌嘴角微动,脸色闪过片刻笑容,似笑非笑。
闻言,陈小晨急了,关掉火炉,捶打百芝荌的肩膀,“你这笨蛋,凭什么人家赶你,你就乖乖走啊?而且,你可是钦差大臣,他们怎么敢让你离开?”
百芝荌哼哼几声,揉揉被打的地方,“钦差大臣,有何用?你别气愤,事情已经了结,退休金都到账了。”
“我,你,哎呀。”陈小晨火大了,站起身冲她大声吼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忍让?”
百芝荌仰着脖子,眼眶红了,语气也生硬了,“你在害怕什么?”
刹那,仿佛空气停滞,周围声音被吞噬了,包括两人的呼吸声。
“我,我能害怕什么?”陈小晨的声音带出心中的颤抖。
百芝荌抹掉滑落的眼泪,伤心地站在陈小晨跟前,轻声问:“我想,你是通过连靳城知道的吧。听说,他是你的未婚夫。对吗?”
陈小晨惊呆了,瞳孔扩大,脸色惨白,踉跄时毯子也掉了,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言而喻。
咔哒~百芝荌重新拧开小煤气炉,蓝色火焰包围着锅底,默默无声地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调整好呼吸,百芝荌弯腰捡起毯子,扔到前台,把陈小晨拉回身边坐下,给她倒了杯奶茶,又塞到她的手心,缓缓说出曾被隐藏的事情。
“你和南颂弦并非初次见面。前些年,你在连靳城爷爷家见到了南颂弦和他的哥哥。你也知道我父母是为何牺牲,我的奶奶为何甘愿放弃生命。现在,我也放弃了。没有斩灵剑,我不再是钦差大臣,也无需担任职责了。”
陈小晨板着脸拿过抽纸盒,抓出大把纸张狠狠地擦着眼泪和鼻涕,扔进垃圾桶,哼着鼻子嘲讽道:“百芝荌,你可真厉害。瞧我们演戏是不是比耍猴还好看?”
“嗯,还行。”百芝荌点点头,斜视陈小晨,反被戳中了脑门。
“你丫的还敢蹬鼻子上脸,说吧,辞了工作,往后怎么办?”
陈小晨知道百芝荌功力大涨,就算没钦差大臣职称的加持,她的业务能力算得上层。要不借鉴同行前辈,辞了工作以大师身份游走俗世,积累公德,赚取酬劳,扬名内外。
百芝荌也明白她的意思,可暂时没有此等想法,“我打算歇歇,等过个两三年再打算。”
陈小晨也认同,“那南颂弦怎么办?他跟你坦白过吗?”
“你来之前,我把搜集到的资料,打包发送给南颂弦了。”说完,百芝荌晃了晃手机。
陈小晨毫不客气的送了她大大地白眼,伸手夺过她的手机,点进邮箱,低着头嘟囔道:“真是怕了你了。”
“切,我才要怕了你嘞。小丫头,老身看走眼了。”宋大奶奶站在陈小晨的身后,单手叉腰,悔不当初。要不是阅览过罗毅山带来的资料,她这老妖婆都不敢相信看着长大的孩子,有这番心计。
尤其,和甘承谈恋爱的时候,的的确确是陷在爱情里的未经风浪的小姑娘。
谁能想到,人家演技如此高超!
忆起往事,宋大奶奶脑瓜子大如斗,扶着额头靠近百芝荌说:“百姑娘,南颂弦怎么办?”
打小玩到大的发小都是这般欺瞒,逢人介绍的南颂弦谁又能担保呢?
宋大奶奶哀叹道:“小媒婆,你的外孙处境堪忧啊。为了传说,这些人都疯了,疯了啊。”
傍晚时分,滴滴哒哒的雨声停止了,屋顶的乌云也消散了,西边天空里呈现出橙色的夕阳。
百芝荌和南颂弦坐在客厅内罗汉床的两端,久久相对无言。
突然,安家于屋檐下的燕子窝里,传来急促的叫声。几秒后,窗前闪过燕子妈妈的矫健的身姿。燕子妈妈叼着食物飞来了,小燕子们更加吃力地叽叽喳喳喊着饿。
南颂弦是首次进到她家后院,从来没想过为了道歉而来。
“我看完了,你发来的邮件。对不起,让你经历这般事情,辜负你对我的信任。对不起。”
百芝荌轻抿几口茶水,望着他真诚的表情问:“还有呢?”
“我对你是真心的。”南颂弦懊恼地抓了抓自个儿的寸头发,如坐针毡,只会解释:“我从没有想过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绝对没有想利用你的心思。”
看完关于南颂弦的资料,百芝荌对他产生不了厌恶情感,反而觉得庆幸,还好是他。
如果不是南颂弦,对方不知道会挑选什么样的相亲对象。因此,她寄出资料是想听他的道歉,了去心中不平。
“嗯,我相信。”百芝荌并不是想与南颂弦结束关系,她愿意相信南颂弦的真心。
南颂弦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的胸口问:“你信我?你不跟我分手了?”
百芝荌露出柔和笑容,伸手覆盖南颂弦的大手,“不论促成你我的相识是和原因,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也知道了你所做的努力。而且,我已不再履行职责,你不觉得更好吗?”
南颂弦是何等人物,能不明白她的意思?激动地反手扣住百芝荌的手,另一只手粗鲁地抹了把额头的汗滴,“芝荌,谢谢你,愿意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