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元店老板日常》那抹经典香芋

50、后来

　　正月初六，上午八点，政府下达通知——封城。然而，松月路村长等来了更为悲痛的消息。

　　“什……么？”

　　得到通知的村长，差点站不住脚跟，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的手也是微微颤抖，眼中充盈着热泪，“那其他孩子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无力，凌乱呼吸中传来令人窒息的话语，“第三小组，全都没了。”

　　顿时，村长觉得自己脑内有人用铁锤无情击打，让他看不到前方，“那他们怎么回家？”

　　疫情形势如此严峻，村长怕，怕那些孩子的尸体回不了家。

　　“对不起，特殊时刻，特殊处理。”

　　村长仿佛被人扼制脖子声带受损，张了张嘴好几次才得以说出话来，“……都没了？”

　　“……”无声的沉默，夺去了一切。

　　过了好一会儿，村长问：“还有什么消息？”

　　这是第一通也是唯一一则，关乎那晚离家的孩子们消息，村长想知道更多，确定是否其他孩子也遭受了不幸。

　　“其他人的生命状态尚且稳定，暂无伤亡消息。”

　　“好。”

　　通话结束，村长再也支抵挡不了全身的无力感，瘫坐在地，掩面哭泣。

　　作为村长，他不是第一次接到此等消息。松月路商铺十六户人家，家家都有英雄，宋氏古祠供奉的何止先人？每一个接受任务的人非常清楚自身使命所在，愿意承担宋氏血脉赋予自己的宿命，愿意以自身力量守护国泰民安。

　　身为宋氏后人，他们以历史为鉴，继承先辈的战斗精神，遵守家训，听从组织调令，自强不息。不崇阳个人英雄，团结一致，顽强抵御邪恶力量，坚决保护国家人民的安全。

　　真真假假，假亦真真。传说，并非只是传说。历代朝堂关于宋氏的记载，其实都有真相可寻。自近代战乱结束，宋氏族人应承招纳贤士，成为国家工作人员之一，恪尽职守，听从命令，遵守国家纪律。

　　此次疫情突发，村长接到指令，立即安排吴彤、晋筎等四人为一组，共四个小组的人员赶赴灾情危重地区，接受统一调配，承担符合自身能力的工作。

　　村长从没想过会得到如此惨重的消息，趴在地上痛哭，也不知道让守在门外的自家老伴也是同样的悲痛。那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他们俩送出去的孩子，怎么办，怎么告诉他们的父母长辈？

　　寒风呼啸，冰冷刺骨的一天，唯有村长夫妇相互扶持走在松月路……

　　春暖花开，清明节后全国好些地方都迎来了解封消息。众人佩戴口罩与亲爱的人走在繁华街道，也有人把苦笑藏在口罩下为生计奔波，也有人把面容遮在口罩里为他人服务，也有人把真诚掩在口罩后为他人慷慨解囊。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一切都向着阳光繁荣昌盛。

　　但是，疫情带来的悲痛、恐惧阴影仍然留在遭受失去亲人、爱人、朋友的那些人心中，久久散不去。

　　五月中旬，松月路商铺也迎来了新年开张。

　　早晨七点，十六户商铺排排站在自家门口，互道开张大吉，齐齐聚到村长家里吃早餐。

　　十六户人家，六十多口人，欢聚一堂，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悲喜交加的场合。

　　看着眼中泛着泪水的同伴家属，百芝荌不忍直视，鼻尖酸酸的。

　　“忍着。”

　　坐在旁边的晋筎咬着牙，喝令百芝荌不能表露失态，但自己也是一副即将崩溃的声音。

　　那是他们的伙伴，曾经一起玩水嬉闹的发小，说好一起回家的战友。可随着疫情的发展，牵扯出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严重，数不清的敌人，血雨腥风的战斗，九死一生如昨。

　　离家时十六个人，十个人归家。

　　当他们结束任务回到村里，下车就看见村长领着全村人站在入口处。他们那双饱含希望、欣慰、绝望的眼神，晋筎这辈子都忘不了。

　　就餐即将结束时，村长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是大家伙儿开张的好日子，也是迎接四方来客的第一天。我想说的是，千万要注意个人卫生，做好各项防疫工作，防范疫情人人有责。”

　　【优乐2元店】

　　哑叔和张婶在店外往墙上贴防疫宣传单，百芝荌在店内用消毒水浸泡的抹布清洁地面和展示柜，然后把时间和负责人的名字记在专用本子上。

　　“芝荌，我俩都贴完了，哎哟，你怎么不叫你叔？”张婶和哑叔提着装有浆糊的小桶进店，一抬头看见百芝荌踩着梯子站在高处擦拭灯泡。

　　“我自己能行。叔，不用扶。”

　　百芝荌瞥到哑叔双手抓着梯子，连忙阻止，不想张婶也过来，冲她喊：“你小心点儿，别乱动。慢慢擦。”

　　她能怎么办，只有仔仔细细清洁完，在张婶的指挥下慢慢下梯子，被说了几句也是傻笑不吭声，直到客人进门才得以脱身。

　　开张第一天，意料之中没有多少生意进账。

　　张婶和哑叔回后院忙着，百芝荌戴着口罩守着店铺，一边和南颂弦视频聊天。

　　自腊月二十八分别后，他们两人又是好长时间没能见面，通讯也是时有时无，自然而然，感情也淡了一点。

　　虽不清楚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南颂弦忙着什么样的工作，光看他憔悴、浓重的黑眼圈，偶尔听到的会议内容，不难发觉，他也为此次灾情尽自己的能力。

　　就像现在，边开着与百芝荌视频，边忙着与会议人员核对数据，筹集物资。

　　百芝荌回想两人相识的过程，发现他们都没有坦诚过，各自保留着自己的“实力”。所以，一点点掉马甲的过程也不是那么无趣。

　　一手托腮，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挥笔签字的南颂弦，百芝荌也拿出抽屉里的素描本开始动笔。不到半小时，百芝荌画出了一副南颂弦的抽象漫画。宽大桌面，站着头顶三根呆毛，带有胖嘟嘟奶票的短腿小男孩，穿着西装咬着奶瓶，右手食指蘸着红墨水，要滴在写着《合同》标题的文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