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殊》一节竹子

12、第11章 摄政王回京

　　连日春雨不绝，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濛濛水雾中。
　　好不容易放晴了一回，护城河外一排长了近百年的柳枝正发了疯地抽枝发叶。
　　傅怀濬懒懒打了个呵欠，斜了一眼身边同样百无聊赖的宋昭珩。
　　此刻两人正蹲在其中一颗柳树上，满打满算蹲了快一个时辰。至于为什么要蹲在树上，就得问宋昭珩了。
　　傅怀濬自太傅府回来后，一直空闲在家。
　　而消失了好几天的宋昭珩，某天大清早忽然擅自翻墙闯进他的后院，说是有热闹可看。
　　原来正在关外与西蛮交战的薛晏清结束征战班师回朝了，有骑兵先行回京报信，大军最多还有十日即可抵达京城。
　　皇帝听闻消息后，第一件事就是昭告全城，百姓们到时可以站在入城道路两旁瞻仰凯旋而归的将士们风采，除此之外还决定亲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以示尊重。
　　薛晏清率军凯旋回京，再加上文武百官也会陪着皇帝出城迎接，这可真是自无花山庄春宴之后京城里最为轰动的消息，故而全城百姓都出动了，将城墙内外围得水泄不通。
　　傅怀濬被宋昭珩硬拉来凑热闹，两人都不愿跟人挤在一起，就趁封道的侍卫不察溜到树上，这样视线又好又自在，一举两得。
　　唯一不太满意的是，两人在树上动静不能太大，以免被下面的侍卫发现。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时辰，宋昭珩蹲在树枝间，双手托着腮，眼巴巴看着远方，嘴里还小小声地念念有词：“快点来快点来快点来……”
　　傅怀濬被他嘀咕得烦了，随手摘了一片柳叶正准备塞进他嘴里，忽然动作一顿，侧耳仔细听了会。
　　远方似乎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其中还混杂着不少战马嘶鸣声和车辕在地面重重滚动的声音。
　　这规模，至少超过三万人。
　　宋昭珩显然也感觉到了，嘴里停止了念叨。
　　没过多久，随着大地隐隐传来震感，前方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百姓们兴奋地互相转告“来了来了”，边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只听一声嘹亮的号角声从远方传来，无数“薛”字军旗迎风招展遥遥可见。
　　众人正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城门里忽然又传出一阵骚动，傅怀濬和宋昭珩同时回头望去，只见一众禁军侍卫在前方清空路中的闲人，随后皇帝乘坐的銮舆在百官和皇宫侍卫的拥簇下，从城门内徐徐现身。
　　远方正在行来的军队似乎也察觉到城门口的动静，一队百人左右的骑兵脱离队伍驾马狂奔而来。
　　等离得近了，便能瞧见当先一人全身银甲，带着红缨头盔看不清面容，外面罩着的猩红披肩在风中上下翻飞，远远望去只觉气势极为肃杀慑人。
　　傅怀濬微微眯起眼，打量着逐渐而至的身影，“这名武将就是摄政王薛晏清？”
　　“没错，正是他！”宋昭珩眼睛也一直盯着薛晏清。
　　只见这一队骑兵在离御驾还有七八丈远时便收紧缰绳，只让战马缓步徐徐前进，唯有薛晏清反而一催马肚加快速度。
　　陪在銮舆左右的官员们此时神情各异，有些武官摩拳擦掌，兴奋地看着薛晏清。而文官们平时就惧于薛晏清威严，此刻更是战战兢兢，颇有想立即转身逃命的架势。
　　只可惜还有皇帝在，谁也不敢退后一步。
　　薛晏清直催马飞奔到銮舆仪仗前，才收了缰绳翻身下马，猩红披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缓缓落在身后。
　　只见他随手将缰绳扔给旁边的侍卫，转身大踏步走向皇帝所在的銮舆。
　　周围百姓早在他下马时就已纷纷低头跪下，文武百官包括侍卫也都拜倒在地，齐声恭贺摄政王凯旋回城。
　　薛晏清对百官们的震天呼声听而不闻，只径自越过禁军侍卫，直走到銮舆前站定，抬手将头盔取下，露出一张冷峻面容。
　　傅怀濬意外挑眉，没想到薛晏清常年在外带兵，居然没长了一张粗犷的脸，五官竟然非常俊朗，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加上身材高大，此时众人都跪拜在他脚下，颇有些鹤立鸡群之感。
　　想来宋昭珩也是同样想法，侧头跟傅怀濬对视了眼，竖起一根大拇指。
　　虽然距离皇帝銮舆仪仗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内心深厚，可以清楚看到薛晏清冷峻面容上露出一丝柔和笑意，注视着銮舆内隐约可见的那道身影沉声道：“皇上，臣幸不辱命，得胜归来。”
　　“皇叔一路辛苦。”
　　銮驾内传出皇帝带笑的声音，紧接着垂下的帷帐被掀起，从里面伸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薛晏清将头盔搁在旁边，左手帮着撩起帷帐，右手握紧皇帝胳膊将他扶下銮舆。
　　等到穿着绣有金线盘龙云纹的天子朝服，头戴天子冕旒的皇帝下了步辇抬起头，傅怀濬和宋昭珩终于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
　　极白的肌肤，极墨的发，极精致的眉眼，唇色却是浅的，又穿了一身玄色龙袍，整个人站在那里，极清，极冷，遥若高岭之独立，自有一股让人臣服的尊贵气势。
　　宋昭珩缓过神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
　　都说皇帝承袭了其母的绝色美貌，本来他还很有自信，非要拉着傅怀濬过来，也是存了比拼的意思，毕竟自己的容貌已是难得，可今日却不得不承认，果然人外有人。
　　很美！美得绝世无双！
　　说实话，真的被惊艳了一把，也终于明白上次在无花山庄为什么他会带着银纹面具。
　　身为天子，却有如斯绝代风姿，恐怕不是一桩幸事！
　　也难怪京城里会传出他跟薛晏清的各种传闻，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
　　那边薛晏清将皇帝扶下步辇，两道剑眉跟着皱了起来，“今日有风，皇上在宫里候着就是，何必出来。”
　　皇帝宗峍唇边带着浅笑，“皇叔是为国征战，朕出城迎接一下也是应该。”
　　说着上下打量了薛晏清一番，“皇叔可有受伤？”
　　“那倒不曾。”
　　薛晏清扶着他的臂膀，也不管还在跪着的一堆人，转身指向停在身后的那数万人的庞大军队，“走，皇上既然来了，就去看看这些打了胜仗的士兵们，给他们鼓鼓士气。”
　　宗峍欣然应允。
　　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跪趴在地上的文武官员以及百姓们才敢陆续起身，偷偷在背后打量着他们。
　　从宋昭珩的角度看来，这两人的背影显得极为亲密，于是拿胳膊捣了捣傅怀濬，脸上带着看八卦的神情，“哎，你说他们两表现得这么亲近，到底是在演给百官看，还是真就如此？”
　　等了一会没有动静，不由疑惑回头，只见傅怀濬微拧着眉，脸上神情纠结。
　　“怎么了？”
　　傅怀濬抬手打开他在眼前晃悠的手，过了半晌，才满脸不解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皇帝陛下，总给我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