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情寇》断水之思

7、流言

　　老秦约程炎到星光溜冰场，他只身前来，费力地在人群里寻找着陆晓风。
　　很多人踩着滑冰鞋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有人故意撞上他，程炎没有理会地躲开。终于在靠墙角的沙发，发现了坐在一堆人里面的陆晓风。程炎背着光，就这么直直地站在他们面前，陆晓风分辨了一会儿，吃惊地认出了他。看了看身边的老秦和他的手下，有点手足无措，担心程炎会责怪自己惹事。
　　老秦看了下手表，这小子还挺快的。
　　程炎没什么反应，表情很木然，黑发随着空调里吹出的风飘扬，根根透着一股懒得跟人一般见识的气势。只叫了一声陆晓风的名字，让他跟自己回去。
　　还没人敢不把老秦放在眼里，他看向程炎，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一个凶神恶煞，一个平静如水。
　　陆晓风跟老秦赔着笑，让他别跟自己弟弟计较。
　　话还没说完，老秦扔了烟头，抬脚就朝程炎踹了过去。
　　这下轮到陆晓风发飙了。他是因为欠钱理亏才这么听话，有人打程炎触犯了他的底线，一拳头也朝老秦砸了过去。
　　星光溜冰场的群架揭开帷幕，程炎还算能打，把围上来的人都撵了开，照准老秦下手揍。混战中有人抢下了程炎的书包，拉开拉链，好几沓钱掉了出来。老秦看到对方是来替人还钱的，正好也被打了满头包，急忙嘴上喊着求和。
　　程炎带着陆晓风离开了，背后的老秦看着他俩，眼神透着股别扭，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走出去很远，程炎才说：“你这么不经打，跟人动手干什么？”
　　陆晓风擦了擦嘴角，破了，疼得直咧嘴。惭愧地耷拉着头。
　　五万块钱，别说是还利息，说句不好听的，放在他们镇娶个媳妇的彩礼都够了。
　　可他陆晓风一毛钱嫁妆没有。
　　程炎又从口袋里拿出他捡回来的手机，递给陆晓风：“收好了。这是我给你的，不要再被别人抢去了，知道了吗？”
　　陆晓风忍不住说：“程炎，我欠你的这辈子还不清了。”
　　程炎看到一个大老爷们在面前红眼眶，心里也挺触动，搂着陆晓风拍了拍背，嘴上缓和气氛地说：“这点钱以后我们很快就赚回来了。”

　　学校里最近像炸开了锅似的，一条消息在快速地传播着，就像一颗雷在深海里炸开：这届高三的人里有一对同性恋！
　　饭后和课间，大家都纷纷猜测着那两个同性恋到底是谁。
　　据说消息最初是从校外龙头老大嘴里传出来的。在场的人都说，亲眼看见那对同性恋在溜冰场里搂搂抱抱，还光明正大地互相摸胸摸屁股。龙头老大有意地透露说，其中一个人他还认识，好像学习特别好，长得又高又帅的。
　　陆晓风发现班里人最近老是有意无意地朝着自己打量。
　　有次他从教室出去，有个同学过来跟自己搭话：“又去找那个程炎啊？”
　　他平时在班里人缘也就那样，表面上谁都是朋友，真正有几个交心的谁知道呢。听见这句就摸不著头脑地答应了。对方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又好像是冷笑：“你们感情挺好的啊。”
　　陆晓风神经大条，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冲那人笑笑。
　　程炎这边的情况就要好点，也许是他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印象，没人觉得他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陆晓风现在欠着程炎一整套嫁妆呢，说什么也不肯再白蹭程炎的了，有时间就去做兼职发传单。家里再给生活费，先还程炎一半，剩下的自己紧巴巴过。
　　程炎就跟他一起吃校食堂最便宜的套餐。
　　两人像往常一样来到校食堂，站在队伍里等着。后面排队的人里有个认出了程炎，跟其他人低声细语了几句，没过一会儿，他们身边的人都像有默契似的走开了。
　　拥挤的食堂，只有两人周围的位置空空荡荡。陆晓风这才觉出不对劲来，紧张地拉了下程炎的袖子。
　　程炎叫陆晓风不要多心了。
　　两人吃饭时，周围也半个人都没有，有的人宁愿端着盘子站着也不坐在他们身边。
　　等到传闻流进当事人的耳朵，长得秀气的程炎在别人嘴里竟然成了被陆晓风这个变态玩弄的小白脸。令陆晓风生气的不是别人骂他变态，也不怪他们弄错了事实，其实自己才是被玩儿的那个。最生气的是他们骂程炎，这些人凭什么？
　　两人关起门做过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身体可记得清清楚楚。要陆晓风挺直腰板说问心无愧，还真有点心虚。
　　陆晓风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给程炎，问他什么想法？
　　程炎听后就是不屑地笑笑，显然也没当回事。

　　随着高考倒计时一页页翻过，除了极个别自我放弃的学生，所有人都在埋头啃书。几次模拟考试，程炎的分数都是全校第一。两人走在一起，陆晓风拍着马屁，说程炎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程炎只是淡淡地看着路面，提醒陆晓风别踩进沟里。这年的五月十二日是许多人铭记一生的国难日，程炎他们在的地方并不是灾区，但也有很明显的震感，学校临时停课两天。
　　小地方很多人都是这辈子第一次经历地震，人们惊慌失措，不断有小道消息在当地流传，最多的一条就是关于余震，据说比前震威力更大更可怕。很多人晚上不敢睡觉，聚集在大广场上。
　　当时地板开始摇晃，整栋楼仿佛随时会散架。等到所有学生跑下了楼，陆晓风在乌泱泱的人堆里寻找着程炎。只见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干干净净的样子那么扎眼。神情焦灼，看上去也在找人。
　　等陆晓风小跑到他的面前，就被程炎一把拽了过去。
　　他们用电话跟家里报过平安之后，也从大流来到广场。
　　平时两人待在一块，程炎总是对陆晓风的话爱答不理的，一般就是陆晓风说，程炎听。这会程炎却变成了一个话痨，不停叮嘱着陆晓风这个那个。要他把随身的东西看管好，不准他随便离开自己的视线。
　　就连陆晓风想上厕所，都要向程炎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