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美人如兰》花满月楼

3、何事猛然吠一声

　　由穆嬷嬷和两个小厮陪着，贾兰溜哒进了贾珠暂时养病的暖阁，见李纨正在喂贾珠吃东西，闻着味道像是冰糖燕窝。

　　贾兰在心里不禁对荣国府的富贵奢靡生活发出慨叹，

　　他自己早上固定的一碗蜂蜜牛乳，四种变着花样的点心，贾珠和李纨另有营养粥点四样，类似于燕窝，虾贝，火腿，瘦肉各种，中午大家一起吃，四荤两素，再有饭后消食茶点各四种；荣国府里没有过午不食的习惯，晚上和中午相反四素两荤，消食茶点也没有少，也算是养生了。贾珠平日里若是挑灯夜读，小厨房还会有类似于鲜肉馄饨的小食做宵夜。

　　贾珠院里还不是荣国府里吃穿用度最高最好的。

　　据她以前时空的野史所载，向来以奢靡享受著称的乾隆，也不过是早上一碗冰糖燕窝养生而已。

　　后来贾家明明没钱装大富大贵了，还硬撑着面子，最后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可惜这些危机感，只能贾兰自己体会，而她如今年小力微，有些事触及不到。

　　“兰儿傻愣着干什么，你爹爹与你说话呢？”

　　李纨温柔的声音将贾兰拉回现实中，他走到贾珠身边，仔细打量着自己付出惨痛代价才救回的便宜爹。

　　出生三四年来，他见贾珠的次数屈指可数，贾珠不是在贾政的书房接受考校，就是在自己院子里的小书房发奋读书，偏偏还要应对王夫人送来的莺莺燕燕，忙得脚不沾地，能有贾兰这么个健康儿子，多亏了李纨的身体底子好。

　　贾珠勉强坐直身子，颤微微若风中秀竹，虽病弱却不失傲骨，让贾兰又想起他挺直脊背跪在正院时的情景。

　　听下人们说，对于贾政的责打，贾珠并未承认也没有辩解，读书人的迂直有时很让人头疼啊。

　　贾珠尽力装出严肃的样子询问道：“平日里可曾练字？”

　　他从未适应过父亲这个身份，只能依葫芦画瓢学着贾政的样子对贾兰。

　　贾兰小大人似的轻叹口气，应道：“回父亲的话，孩儿已经练了数十篇大字，只等父亲身子好了检查，只是……”

　　“只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怎么能吞吞吐吐？”

　　贾珠一本正经地训诫，让贾兰不由摇了摇头。

　　“父亲喜欢祖父吗？”贾兰自问自答，“我见父亲对祖父只有敬畏，和祖父交流也没有欢喜之情，为何也学祖父，让孩儿只敬畏于你呢？”

　　贾珠被说中心思，面红耳赤地驳斥：“黄口小儿，信口胡言，为父对你祖父的爱敬岂是你能揣度的？”

　　贾兰没有应声，余光瞥见隔断上隐隐约约的人影后，心底微动。

　　李纨想张口替贾兰解围，不料贾兰又上前一步，小身板挺得笔直，朗声道：“父亲，我曾听您读过孟子，有句话叫“责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儿子不解其意，请父亲教我！”

　　贾珠怔住了：“你何时读了《孟子章句》？”

　　《孟子章句》是这个时代的儿童蒙学教育，只节选了孟子通俗易懂的名言警句，让家里的小孩死记硬背。

　　贾兰没有回答贾珠的话，复问道：“父亲，我翻遍论语未找到“小杖则受，大仗则走”的出处，请父亲教导儿子。”

　　先是“父子不责善”，又提“小杖受，大杖走，”十三岁就中了秀才的贾珠，此时哪能不明白贾兰的意思，儿子哪是求教，明显是教父。

　　贾珠不怒反喜，好奇地问：“兰哥还能看论语了？”

　　贾兰摇了摇头，老实答道：“并未全读，这些话是前日听祖父的清客先生说起，不解其义。我去问了二叔，他胆子小只与我说了大概意思。”

　　贾兰可不是扯出贾宝玉背锅，他确实是去问了贾宝玉，只不过他这个二叔涉及到他自己的事，胆子也没那么小。

　　贾宝玉刚开蒙学，还去请教了先生，得了全义解析，还与贾兰商量下次要是贾政再责罚他，他就拿这话堵贾政。

　　贾兰和贾珠说了贾宝玉的打算，有意问道：“父亲是听圣人的话，还是听从祖父的话，二叔说，若是祖父的话入了圣人言，他便舍了圣人听祖父的。”

　　“孽障，一派胡言！”

　　贾政中气十足的呵斥从外面传来，吓得贾珠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贾兰倒是镇定得很，冲着隔断入口处高声喊道：“祖父，非礼勿听，父子不责善，你莫要再骂我爹爹和二叔了，不然那些清客先生又要背后说您了。”

　　不知贾政是何反应，只听见脚步声由近及远，随着沉重的棉帘打门声渐渐没了声息。

　　贾珠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瞧向自己儿子，仿佛头次认识他。

　　回院里的路上，李纨紧紧抓着贾兰的手，轻声埋怨：“也不知你从哪学来的脾性，和你祖父拧着来，你也不怕挨板子？”

　　贾兰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准备瞒着李纨：“今儿听三叔说祖父祖母要给我订娃娃亲，我心里气恼不过。”

　　李纨腾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贾兰，美目中全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什么娃娃亲？”

　　“娘亲竟然不知？”贾兰明知故问。

　　她人小言轻，也没有什么可用的势力眼线，若不是贾环临时起意，说不定要等上几年这事才会传到他耳中。

　　李纨只觉得心中冒火，顾不了什么淑女仪态，声音虽小却极其尖锐：“老爷太太订的哪门子娃娃亲，宝兄弟还没有订亲，怎么越过他轮到你了？”

　　显然李纨不认为自己的公公婆婆能给儿子订门好亲事。

　　自从嫁到荣国府，李纨没有一件事顺心过，贾珠性情寡淡，要不是同房两月就怀上了，此时院里的小妾恐怕比她公公的都多。

　　公公逼着她夫君读书，婆婆逼着她夫君传承香火，丈夫和自己夹在中间受气这么多年，总以为忍忍就过了，结果儿子刚满四岁，公公婆婆马上给安排亲事了，甚至都不知会自己和夫君。

　　李纨觉得自己犹如公公婆婆手中的提线木偶，这日子过得没意思的很。

　　贾兰见她神情不对，拉着她的手嘻嘻笑道：“娘亲，兰儿是不是很厉害，长大肯定比爹爹更早中秀才，以后要是中了状元，你就是状元的娘亲了。”

　　李纨想到贾兰敢怼公公，公公不敢露面灰溜溜地走了，“扑哧”笑出声来，用食指点了下贾兰的额头，笑骂道：“你个小促狭鬼，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学了两句歪理便卖弄！”

　　两人边笑边走，回到了院子里，便听到东角门那边传来人来人往的喧闹声。

　　“东边院子里来了什么客人吗？”李纨问守在正屋的素云。

　　素云老实地回道：“回少奶奶，是太太吩咐人在给琏二爷准备新房，太太说那边的影壁颜色不够新鲜喜庆，正在粉刷呢。”

　　贾兰立刻猜到大概是要把青松迎客改成粉油大花色了。

　　李纨坐到坑上，端起丫环沏好的热茶抿了一口：“太太真想把管家权还给大老爷那边了。”

　　贾兰不置可否，看过红楼梦的都知道，王熙凤明面是管家奶奶，大权还不是捏在王夫人手中。

　　不过，李纨想要争管家权，名不正言不顺，再者贾府如今也快到了入不敷出的时候，接下这个烂摊子，李纨可没有王熙凤丰厚的嫁妆往里面填补。

　　却听素云又说道：“今儿府上也确实来了位贵客，丫环婆子来了一大堆人，老爷太太亲自迎的，在老太太那住了下来。”

　　李纨立刻坐直了身子，满脸的警惕：“可知道多大年纪？从哪里来的？”

　　素云摇了摇头，李纨心里急得不行，茶也不喝了，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娘，你走得我头晕！”贾兰忍不住开口道。

　　李纨顿住脚步走到贾兰身边，用帕子拭去他嘴角的点心屑，目光清亮地盯着他，循循善诱：“兰儿想知道与你定娃娃的妹妹长什么样吗？”

　　贾兰本来没有在意素云说的话，还以为李纨是因为不能当家管事烦心，当局者迷，一时竟没有往订亲的人上面去想。

　　在他想来，此时还不到林妹妹宝姐姐来的时候，史湘云前月刚走，所以他失了兴致，不想理会。

　　现在想想，李纨的猜测也不无道理，两下赶巧，十有八九是有联系的。

　　这可能是她穿来后产生的变数，她一定得好好地瞧了。

　　贾兰想明白其中关节，不紧不慢地回李纨：“娘亲不用着急，贵客在老祖宗那又跑不了，我们冒失地去见老祖宗，万一得罪了贵客和老祖宗，以后我还怎么去搬老祖宗这座大山救命？”

　　李纨不禁笑了起来：“合着老太太在你这里只是个有用处的，也不知你这性子随了哪个？我看你爹爹听你读书识字高兴得很，以后莫再与你二叔三叔到处顽，安心读书才要紧。”

　　除了李纨和贾珠，贾兰对荣国府里的人还没有什么亲情，自然是拿他们当工具人。

　　平日里不知听了多少回这样的劝导，贾兰自然连声应了。

　　在原著里李纨也是这般教导儿子，所以贾府的很多活动都看到贾环的身影，贾环还与丫头们赌钱撒泼，贾兰却一门心思只读圣贤书，遇事也是能不沾惹绝对躲得远远的。

　　可惜，如今的贾兰可耐不住性子，既来红楼走一回，不把那些红楼儿女接触个遍，太枉费机缘了。

　　他要是不与贾环玩，贾环怎么与他通风报信，要是不与贾宝玉玩，又怎么得到贾宝玉聪明小脑瓜里的举一反三叛逆之言，偶尔还能让他们挡挡枪、背背锅，把他们往正道上引，省得最后把贾府祸祸的妻离子散。

　　“奶奶，不好了，出事了……”

　　李纨正在看贾兰近日里的练字成果，綄纱掀开棉帘子快步走进来，神情恐惧。

　　李纨放下手里的描红，呵斥道：“慌什么？规矩都学哪去了？”

　　只是她颤抖的手泄露她没有那么淡定从容。

　　贾兰不由皱眉，难道道貌岸然的贾政又要拿贾珠出气，剧情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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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发文时偶然发现正文里有两句诗可以做章节名
然后就用了
今天传稿时想用以前的章节名，突然觉得内心不适
强迫症啊，不用对仗诗句做章节名总感觉字数和立意都不工整
唉，自己给自己挖坑也是没谁了。
大家觉得写得还凑合的话，可以收藏养肥一下哦
渴望鼓励。
另感谢收藏评论的亲~~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