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美人如兰》花满月楼

25、浮萍破处见山影

　　林黛玉避开，把信封丢还给他，果断拒绝道：“不看！知道得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贾兰也没有强求，她更愿林黛玉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可惜林黛玉过于聪大慧，有些事不是想避开便能避开的。

　　时光飞逝，眼看着中秋将近，贾兰内心越来越焦灼不安。

　　她思考过很多把李纨从荣国府接到扬州的方案，发现始终不太完美。

　　林如海关于江南监政的证据已经收集了三分之一，贾兰还是没有想到合理缜密的计划。

　　反而，贾珠收到了贾政催他们回去过年的信。

　　贾兰隐约从李纨的信中得知荣国府的情况，王子腾又升了半级，由副转正了，圣眷正浓。即使彩月怀孕抬了妾，也无法撼动王夫人的地位半分。

　　所以，贾政这是迫于压力答应王夫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最起码在贾政眼里无关紧要，毕竟过年团圆是人之常情。

　　而贾兰却知道回去就有可能出不来了，于是忧心忡忡地等着天气越来越冷，归期越来越近。

　　如果没有贾政的信，他倒可以说服贾珠留下过年，再给她点时间筹谋，甚至考虑下和长孙昱合作，争取在明年开春时把李纨接回来。

　　可如今，贾兰无计可施。

　　这日，无精打彩地趴在书桌上眯眼打盹，突然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林姑姑又在揉她的脸了。

　　“作什么愁眉不展？可是不想回去？”林黛玉明知故问。

　　贾兰委屈道：“难道姑姑厌烦了我，想赶我走？”

　　林黛玉伸出纤细的食指点了下贾兰的额头；‘我对你嘘寒问暖，你却对我兴师问罪，我是不是要回你个不相问闻？’

　　贾兰被绕得头晕，只得打起精神讨饶：“姑姑，侄儿知错了，还请姑姑姑置勿问。”

　　正在闷头背诵的林成栋偷偷歪头朝贾兰做了个鬼脸，笑她认怂的快。

　　贾兰也不生气，毕竟输给林黛玉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林黛玉见贾兰实在提不起精神，悄悄凑近他道：“我前日收到明珠姐姐的信，你心里念的那事儿估计有些眉目，你姑且再把回去的日子往后推推，不管如何总要试试不是？”

　　贾兰没想到林黛玉处事的态度比她更积极，又想到这样的她在原著里写出葬花吟，可见她当时的生存环境该有多艰难，是什么人什么事能把这样的她逼得那么绝望？

　　她定定地望着林黛玉清丽无双的面容，心疼不已。

　　林黛玉从贾兰的眼中看到了莫名奇妙的慈爱怜惜，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啊，今天怎么这么呆？”

　　贾兰突然起身抱住林黛玉：“谢谢姑姑，我知道怎么做了。”

　　不就是再回荣国府与牛鬼蛇神斗法吗？她一定会替林妹妹讨回公道，保护好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贾兰，你不要假公济私，想占我姐姐的便宜，她可是你的姑姑。是姑姑，不是表姐，懂吗？”

　　林成栋突然冲过来分开两人，气极败坏地朝贾兰喊道。

　　不料脑袋突然挨了一下，正是林黛玉拿桌上的书敲了林成栋。

　　“林成栋，你是不是疯魔了？兰儿才五岁，男女七岁不同席。”

　　林成栋有苦难言，他又不能告诉林黛玉真相，贾兰芯子不知道是多少岁的老妖怪。

　　至少他觉得贾兰冷静理智，思想成熟，肯定三十左右上下，完全没想到贾兰年纪比他小，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贾兰对林成栋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责怪他，反而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了解你的真心。所以请你相信我也是真心。”

　　林成栋看着郑重认真的贾兰，瞬间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可是如果让他选择，再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对林黛玉，他也一定跳出来阻止。

　　因为林黛玉是他终其一生想要守护的人。

　　贾兰和贾珠说要晚点回京时，贾珠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让贾兰有些意外，但是贾兰并没有多想。

　　贾兰不知道彩月有没有按照他给的计划，对贾政吹枕边风，也不知道贾环有没有再给王夫人找麻烦，更不知道有没有人鼓动贾母，让贾珠年后带着贾敏一起回京……

　　纵然准备了千丝万缕的线，织成一张密密的网，但是山高路远，那张网是未完残破还是已经开始收回，她都鞭长莫及。

　　天越发冷了，南方的冬天似乎比北方更难熬，那种冷是刺进骨头里的，让人躲避不及。

　　霜寒频降，贾兰也越发焦灼了。

　　这日，贾珠带贾兰出门去访友，在路上贾兰试探着问：“爹爹，是准备和朋友辞别吗？”

　　“啊？”贾珠有些心不在焉，“哦。”

　　贾兰以为贾珠也不太想回京城，抿嘴道：“爹爹，我们把娘接到扬州住好不好？”

　　贾珠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贾兰下定决心道：“我们不回去了，想办法把娘接到扬州。”

　　马车突然停下，贾珠没有回答贾兰的话，而是起身掀帘下了车。

　　贾兰长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他知道改变贾珠固有的守礼思想有多难，所以并未抱有希望。

　　下了马车，贾兰发现这里是条清净的巷子，没有几个行人，周围的房子清雅精巧颇有些意趣。

　　跟着贾珠来到一座宅子门前，古朴的红木大门之上挂着红底黑字的匾额，上书：“贾宅”二字。

　　贾兰疑惑，来了扬州这么久，没听过这边有其它族人啊，他突然想到贾雨村这个人，有种转头就走的冲动。

　　贾珠已经敲了门，片刻之后，门“吱哑”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长相温和秀丽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个丫环。

　　贾兰惊讶地看着来人，激动地无法言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哽咽道：“娘……”

　　还未说出第二个字，她便被李纨抱在了怀里。

　　“兰儿，我的兰儿，为娘好想你……”

　　母子相拥而泣，旁边的贾珠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背转身用袖子轻轻擦泪。

　　宣泄完情绪，贾兰从李纨的怀中抬起头疑惑道：“娘怎么来了？”

　　李纨伸手抚向贾兰的脸，满是疼惜道：“傻孩子，你有什么想法为何不与娘说，如果不是明珠，为娘险些坏了你的事。”

　　长孙昱吗？他看出她那些细碎的布置，并帮了她吗？

　　为什么感觉那么不真实？

　　“明珠为了你的事，忧思过重，来的途中病了，如今在厢房躺着呢，人家可是咱们一家能团圆的恩人。你可不许再欺负她！”

　　听了李纨的话，贾兰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长孙昱也来扬州了，能从北静王的眼皮底下带着李纨偷渡，肯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难怪忧思到病了。

　　贾兰跟着贾珠李纨来到长孙昱住的厢房，待看到消瘦到快要乘风归去的长孙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搞成这样了？我娘写信时说你如今长得白白胖胖，像年画里的仙女，这也差太远了吧？”

　　长孙昱看向面色尴尬的李纨，有些哭笑不得。

　　“不妨事，只是看着吓人，过段时间就养回来了。”

　　长孙昱不以为意地回道。

　　贾兰眉头皱紧，看向他宽大衣袖露出的纤细手腕，总觉得事有蹊跷。

　　长孙昱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留痕迹地将手缩回衣袖里，语气虚弱道：“我精神不济，就不陪大爷大奶奶还有兰儿说话了。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叙话。”

　　贾珠一家离开后，忠叔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长孙昱满目心疼，“扑通”跪在了地上，虎目含泪呜咽道：“是属下等人无用，还要殿下以身试毒。”

　　长孙昱坐直身子，冷斥道：“起来！我还没死呢！如果不让他知道我中了毒，来扬州也没精力做其它事，他怎么肯放心让我来？”

　　忠叔趴在地上呜咽着不肯起身：“主辱臣死，属下们不能让殿下以真身示人已是天大罪过，如今连殿下的平安都保证不了……”

　　“闭嘴！”

　　长孙昱深吸一口气，闭目又睁开喘息道：“你们都可以死，唯独我不能死吗？成王败寇，我苟延残喘是为了什么，这天下与我何干，我不过不想辜负你们而已。你们若丢下我一人活着，我怕是活不下去的。”

　　说完这段话他花光了全身的力气，栽倒在床上不醒人事。

　　再醒来时，便见穿着大红夹袄的贾兰坐在床头，满目欣喜地看着他：“你终于醒了，再不醒忠叔他们都要自刎了，我可不想看到满院的尸体。”

　　“你似乎很喜欢穿红色？”长孙昱望着火团一样的她不由开口问道。

　　贾兰没有答话，边起身朝外走边说道：“我先告诉忠叔你醒了，对了，还要给我爹爹、娘亲说下，还有林姑姑，她都急哭了……”

　　看着她扳着指头数人的样子，长孙昱心情莫名好转，嘴角微微上扬，期待着她回来。

　　“长孙，”贾兰再进屋时本来想直呼长孙昱的名字，话到嘴边赶紧改口道，“长孙小姐姐，平时看你挺聪明的，这次干嘛这么实心眼，不能演个假中毒吗？难道是对自己的演技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