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匪为后》白玉钩

5、人情

　　反应过来的小喽啰们赶忙加入了战斗，继续砍杀大昭士兵，不让他们接近赵正初。

　　“你怎么把他给杀了！”伏玉珠一边与冲上来的昭兵厮杀，一边低声喝问赵正初。

　　“我看你要输了，怕你撤走。”与伏玉珠急切的模样相比，赵正初就显得冷静多了，他一剑刺入身边一个昭兵的胸膛，说出来的话决绝残忍，“他们已经知道了我跟你一伙，今晚这些昭兵，一个都不能留。”

　　伏玉珠嗤笑一声：“说的简单，咱们这边只剩五六个人了，你觉得能打得过？”

　　“能。”赵正初抬袖抹了把脸，“郭志成已经被我杀了，他们没了主心骨，空有一腔热血，不足为惧。”

　　“为了你，我这边可折了好几个弟兄。”伏玉珠没有应和他，冷着脸，语气中满是不悦。

　　但事已至此，除了厮杀到底、你死我活，没有旁的办法。

　　二人不再说话，专心与昭兵缠斗去了。

　　所幸赵正初的自信不是空穴来风，伏玉珠发现，赵正初的武功，有点强。她万幸自己当初给他下了巴豆，要不然，恐怕一个不留神，赵正初真逃了。

　　伏玉珠盯着满地昭军尸体，握紧了手中长刀。

　　她小腿被人砍了一刀，除去两个人已经被昭兵刺死没了气息之外，别的手下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其中有三四个都是重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而赵正初……

　　伏玉珠抿了抿唇，眼角余光飞快的打量着他。

　　赵正初居然毫发无伤！

　　她脑海中不停的回放着刚刚赵正初砍杀昭军的模样，他武功的确很强，但更让她心惊的是，他一直都很冷静，仿佛眼前不是一场生死存亡的厮杀，而是普通的打斗。郭志成算是个大昭的忠臣，理应受人尊敬，哪怕立场不同，伏玉珠也不会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趁他不备就痛下杀手。但赵正初丝毫犹豫都没有，如此冷心冷情之人，又武功高强，若是想此时逃出大角山，那她和弟兄们的性命……

　　“你现在走吗？”伏玉珠看向赵正初，“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让你避开大角山人和大昭官兵。”

　　“哦？”赵正初惊讶的挑了挑眉，“不要那一千两银子了？”

　　伏玉珠神色复杂：“我们现在只剩这几个伤员，拦不住你。”

　　赵正初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后不由笑道：“你怕我现在跑了？或者说，对你不利？”他摇了摇头，“这大角山那么大，没个人带路，再得罪了你，我怎么走出去？”

　　“怕你心思不正，试探一下。”伏玉珠并不承认自己刚刚的担忧，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挂了个轻松的笑，“只要你许诺的一千两银子到手，我保证遵守承诺，送你下山。”

　　赵正初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一双桃花眼打量伏玉珠几眼，似笑非笑的移开了目光，不知是不是看穿了伏玉珠的心思。

　　右腿被砍伤，光线昏暗下伏玉珠看不清伤口状况，但她觉得那一刀并不浅，刚刚专心战斗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放松下来，小腿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疼得她只能靠左腿站立了。

　　“你还好么？回寨里吗？”赵正初瞥一眼伏玉珠瘸了的右腿，淡淡问道。

　　“回去吧。”伏玉珠单腿蹦了几下，跳到一棵树旁边扶着，“赖文，还能走吗？”

　　赖文正靠在那棵树下瘫坐着，他被昭军刺中肩膀，也虚弱的很。听见伏玉珠的问话，他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伏玉珠又查看了几人，轻伤的还好，重伤的那几个，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动了，可他们几个轻伤患，也扶不动重伤的人。

　　伏玉珠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高悬，她出来时还是丑时，就算夏天白日再长，一时半会儿太阳也升不起来。

　　“走不了了，”伏玉珠叹息，“赖文，我先帮你包扎一下，你回寨里找王耀武，让他带上郎中，再多带几个人来接我们。”

　　赖文还算是伤的较轻的一个，伏玉珠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给赖文上了，然后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简单的给赖文做了包扎。

　　“我一会儿带着他们找个地方藏起来，昭军那边迟迟不见郭志成带人回去，一定会出来找，这个地方很快就会暴露。你路上小心，王耀武过来时，让他按老样子给我发信号弹，我自会与他接头。”伏玉珠吩咐完，扶赖文站起，赖文喘了几息，缓过来后，就往上山的路去了。

　　伏玉珠目送赖文离开，正打算带着其他伤员撤离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悬崖的方向传来声音。

　　“有人过来！”赵正初凝神听了片刻，道，“可能是昭军，我们先躲起来。”

　　伏玉珠迟疑了一下：“那他们怎么办？”

　　“他们”指的自然是躺在地上无法挪动的重伤患。

　　“……”赵正初本来不想管那些重伤小喽啰的死活，依他看，那些人有的被刺中胸口，只剩下一口气，有的人一条胳膊被齐齐斩断，已然疼昏了过去，短时间内得不到医治，就是必死无疑了。他不愿把精力浪费在死人身上，但伏玉珠不可能不管，他只好说，“一起躲吧，那边有一片灌木丛，我们先把他们搬到那里。”

　　这种情况下挪动重伤的人，其实对伤患也是不利的。但事态紧急，就算伏玉珠把他们丢在这里装死人，昭军发现之后也很有可能上来补刀。伏玉珠认可了赵正初的说法，当即便与他和其他轻伤的小喽啰一同动手，抬着重伤患一个个的把他们搬到灌木丛后。

　　伏玉珠坐在灌木丛后的草地上，拿出伤药，给自己包扎。小腿伤得厉害，再不止血，恐怕会更严重。

　　抬头间看见赵正初蹲着不动，她道：“他们衣裳里也都装的有伤药，麻烦你帮他们先上点药……”

　　赵正初：“……”

　　虽然不情愿，赵正初还是听了伏玉珠的话。算了算了，既然费劲把他们挪过来了，还是救活比较好，这样才不亏。

　　赵正初一一查看伤患，他看见那个断了一条手臂的人，虽然已经被其他小喽啰帮忙简单包扎了，但布料那里还在不停的往外渗血，若不止血，恐怕他就先要因失血过多而亡了。

　　赵正初将耳朵贴上地面，听了听远处传来的声音，判断着距离，他直起身子：“伏玉珠。”

　　“嗯？”

　　“这个人的伤口太大，血还没止住，需要重新包扎，但我看他的药已经用完了，你还有止血的伤药吗？”

　　伏玉珠正欲往自己腿上倒止血药的手一顿，但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就将手中的瓷瓶给赵正初递了过去。“有。”

　　赵正初皱了皱眉，没有接过：“你先用吧，你的伤口不好好处理也会感染。这附近有水源吗？不清理一下怎么包扎？”

　　“你往前边走，有个悬崖，悬崖不高，下面就是水。不过那些人就是从那边过来，你……”伏玉珠收回手，摸了摸放在脚边的水囊，刚刚她给自己清理伤口，水确实用光了。“我的伤不重，能坚持到寨里来人，还是先给他用。”

　　伏玉珠又想把伤药递给他。

　　“我绕到他们后面，小心一点，夜黑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发现不了。你先过来帮他摁住伤口吧，用点力气，先止住血。”赵正初没有伸手去接，“你水囊空了吗？空了就给我，我去给你取水，你先在这里等着。”

　　伏玉珠拖着一条瘸腿挪过去，按照赵正初教的方法死死的按住那人的伤处。“你要走？”伏玉珠有些迟疑。

　　“其实我本可以自己找个更偏僻的地方躲起来。”言下之意就是他真要走，伏玉珠也拦不住他。赵正初嫌弃的扫视一圈满地伤患，“快点，你那手下可是断了一条手臂，不管是没好好清理还是没及时止血，情况都很危险，你觉得你还能犹豫？”

　　当他看不出来伏玉珠在怀疑他的用心么？他一开始确实不想救这些重伤的人，因为他觉得救不活。但伏玉珠和她的手下今夜拼死护在他的身前，让他也很是不适。他想还了这个人情，不管断了一条手臂的人能不能救活，一地的伤患都需要干净的水来清洗伤口，预防一下感染，做了总比没做好。

　　“……”伏玉珠咬咬牙，同意他拿走水囊，“那你小心。”

　　赵正初点了点头，捡起她放在地上的水囊，搁在手里掂了掂，仍觉不够，弯腰在其他小喽啰身边搜刮一番，又拿了两三个水囊，抱在怀里走了。

　　赵正初走后不久，伏玉珠就听见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趴在地上，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往外看，她惊讶的发现，来人竟然不是昭兵，而是一群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