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王一鸵

15、第 15 章

　　肖子逸的作品被安排到靠近走廊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户打在玻璃上折射出来的光刚好为这幅作品增添一些柔和。
　　“沉浮。”邹军念了一遍卡片上的作品名，“你画的吧？我记得好像在你朋友圈看到过。”
　　“我就发了一个角，你都能猜出来？”肖子逸有些惊讶。
　　“A XIAO是什么意思？”邹军指了指作者名。
　　“阿肖。”肖子逸指了指自己挑眉说，“我的艺名。”
　　“.……”邹军竖了竖大拇指。
　　正式开展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肖子逸过来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拿一些画具回家，最近行动不方便，来回跑小蛋壳很麻烦。
　　“这个小格间是你租的？”邹军坐在肖子逸画画的椅子上，长腿有些收不住的往前支着，把本来就不大的小蛋壳显得更加拥挤。
　　“啊，有意见。”肖子逸问他。
　　“没意见，又不是我给钱。”邹军瘪了瘪嘴。
　　“啧！”肖子逸啧了一声，“怎么，见不得别人有钱？”
　　“没有没有，有钱了不起，了不起。”邹军说。
　　挑了几只常用的笔，还有一些没有画好的底稿。细看也没有多少东西。
　　“走吧，还得麻烦你送我回去。”肖子逸收拾好东西杵着拐往楼下走。
　　老白这次的展出挂了不少的作品，有很多都是随意的朋友画的，还有一些是老白的朋友。规模还挺大的。
　　路过肖子逸作品的作品的时候邹军拍了拍他肩膀；“你不拍照发朋友圈？”
　　肖子逸停下看了一眼说；“算了吧。”
　　邹军到是掏出手机来照了一张，他觉得挺画好看的。
　　“周一上学的时候我过来接你，阿彪已经把小绵羊的使用权给到你脚好了为止。”邹军把肖子逸送到楼下，看着而他进门才骑着小绵延去上班。
　　去的路上他在考虑要不要买一辆小绵羊得了，这玩意儿的用户体验比死飞好太多。
　　周末的俱乐部课程排的挺满的，上午请了半天假，下午居然有点犯懒不想工作。
　　果然人就不能犯懒，只要以松懈就会迷恋上那种什么都不用干的感觉。
　　“你上午干嘛去了？”江扬裹着浴巾走过来，脑袋上还有水往下滴。
　　“你离我远点儿。”邹军用手指把他往旁边推了推，“上午去做治疗去了。”
　　“卧槽！你这个把人利用完就抛弃的渣！男！”江扬捂住胸口做受伤状，“你居然推我！”
　　“行了！你别演了。”邹军把他推开。
　　“你知道你带的那个小姑娘有多费劲吗？”江扬擦了擦脑袋上的水，“一上午尽跟着他来回跑了，费老鼻子劲。”
　　“你不是觉得她萌萌哒吗？”邹军笑着说。
　　“长得是挺萌萌哒，折腾起来要了老命了。”江扬说。
　　邹军收了收泳池旁边散落的浮板，江扬就跟着他一个劲儿的叽叽喳喳，比宋萌萌烦个二十八倍。
　　“你能不能闭嘴！”邹军转过身在江扬屁股上踹了一脚，对上了对面走过来的周雨眼神撞上了。
　　邹军放下踹江扬的脚，抱着浮板放到储物室。
　　“哎，你俩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江扬凑过来问，“告个白也不至于整得这么生疏吧？”
　　“你懂个屁！告白的的结果只有两种。”邹军伸出两个手指，“一、成功。这种大圆满结局是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二、失败。就是我和她现在的处境。如果那个女孩向你告白，你给人拒绝了，然后你俩还能好好说话 那你牛逼！”
　　邹军走出储物间又折了回来对江扬说；“当然你是体会不了这个的，毕竟也没有那个女孩眼瞎。”
　　“卧槽！我跟你说，你说话要讲良心！你怎么就知道没有人……”
　　“滚！”
　　江扬的声音被邹军甩在脑后，不是每一个人的呐喊都应该得到回应的；也不是每一个人内心的声音都需用呐喊来表达。
　　邹军觉得自己有时候很怂，不要说是呐喊了，有些话题说的声音大点都会害怕别人听见。
　　小心翼翼，小心翼翼。
　　他有时觉得，如果有些秘密能在水里说出来也是不错的，所有的不敢说的，见不得光的都像冒泡泡一样“咕噜咕噜……”
　　邹军潜在水底下吐泡泡，咕噜咕噜的……
　　下午的课程上的有些乱七八糟的，临下课邹军都有些不记得自己教了些什么。
　　“今天教的大家都记住了吗？”邹军问面前的小孩们。
　　“记住了---”
　　“好的，下次上课我要检查！”
　　小朋友们散了以后，邹军在江扬拉他吃饭之前先跑了，江扬烦人的程度大于等于二十八倍宋萌萌，一倍都受不了，二十八倍就算了，更何况是处于八卦的风口浪尖上。
　　徐女士很难得的在家睡到了中午起床，邹军跑完步回去的时候不敢发出大动静儿，就光着脚跑到阳台上来打发时间。
　　等徐女士起床的时候邹军在阳台上都又睡了一回了。
　　“你怎么睡阳台上？”徐女士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本来我是在阳台上打太极来着，打着打着困了，就睡着了。”邹军揉了一下眼睛，“你喝的什么？”
　　“咖啡，你喝吗？”徐女士回到屋里拿了昨晚上摆在茶几上没有收拾的资料看了起来。
　　“我不喝，喝多了睡不着。”邹军说。
　　“年轻就是好，精力充沛。”徐女士拍了一下他的肩，“我儿子好像长高了，一米九几了？”
　　“不知道，没量过。”邹军挺了挺背，“我还能长个儿吗？”
　　“能啊，男生能长到二十五呢。”徐女士说，“二十五窜一窜。”
　　“是吗？”
　　邹军对徐女士说的话保持怀疑的态度，毕竟还真没见过那个人在二十五岁还能窜一窜。
　　拿出手机来刷了刷，老白在朋友圈发了不少关于画展的图片，看起来还挺火热的。
　　邹军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照的肖子逸的作品，翻出来仔细看了看。
　　肖子逸的这幅画直观的感受，就是很好看。
　　水是蓝色的，阳光透过水，亮一块，暗一块，一只张开的手从画面底部伸出来，想抓住，虚无的、缥缈的、看不见的……
　　沉浮，美丽的挣扎。
　　“能用你的作品当头像吗？”邹军给肖子逸发消息。
　　“这个好说，看你给多少版权费。”肖子逸很快就回复。
　　邹军发了一个红包过去。
　　“才五毛钱？我的作品就才值五毛钱？”肖子逸点开以后哭笑不得。
　　“五毛钱也是巨款好不好！”邹军已经将头像换成那副画，配着他以前只发蓝天大海游泳池的朋友圈，显得相当之和谐。
　　“行吧，谢谢打款的赏赐。”
　　邹军笑了笑，反复把头像点开看了又看，越看越好看。
　　“这个是画出来的吧？”徐女士在他耳边说。
　　“这位女士。”邹军把手机合上，“您能不能尊重别人的隐私？”
　　徐女士挑了挑眉说；“啧，可以。但是能不能先把你的隐私放一放，让我们来讨论一下午饭吃什么？”
　　周一的早上，肖子逸坐着邹军的小绵羊大大咧咧的开进校园，门口的门卫问都没问一下。
　　“为什么我每次有点事儿都会被门卫拦下，而你却不会？”肖子逸杵着拐等他锁车。
　　“笑话，我在市中混了多长时间，你才多长时间？”邹军锁好车，提着肖子逸的书包陪着他一步一步的向教学楼走过去。
　　“所以你进门都是刷脸卡是吗？”肖子逸笑着说，“那下次把你的脸借我刷刷？”
　　“哼，你想得美。”
　　杵着拐跳上他们班所在的楼层，肖子逸感觉这拐都快要把他的胳肢窝杵烂了。
　　坐在凳子上喘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怎怎….么了？这是？”李果看着肖子逸跳进来，身后还跟着邹军手里提着肖子逸的书包，赶紧接过来。
　　“他打的！”肖子逸愤怒的一指邹军。
　　“真真….的？”李果一脸难以置信。
　　“听他吹，我什么时候打过人？”邹军搬了一把凳子坐在肖子逸旁边。
　　“那那….那…”李果还想问，被肖子逸打断了。
　　“打球的时候崴了。”肖子逸说。
　　“哦……”
　　邹军手里按着手机对着肖子逸说，“宋萌萌带了早餐，你吃了吗？”
　　“在家吃了，但还能再吃点。”肖子逸说。
　　宋萌萌和林育到的时候提了五份早餐。
　　“我吃不完这么多。”肖子逸看了这么多东西说。
　　“美的你！”宋萌萌给了他一份，“电专送过来的，我们五个人的，一人一份多了没有。”
　　“咱们比赛不是没打完吗？”
　　“是没打完，但是当时的时间就剩三分钟，我们领先十一分，黑条他们再牛逼三分钟能追回来个屁。”
　　“说真的，咱们周五发挥的不怎么样，要是正常发挥我觉得不只能领先十一分。”宋萌萌一边和这豆浆一边说，“还是没发挥好，以后咱们多打打。”
　　“这儿瘸着腿呢，打什么打！”邹军指了指肖子逸包着的脚说。
　　“.…..等他养好了的。”宋萌萌推他，“上课了上课了，你快回去吧。”
　　邹军走之前搬了一张凳子给肖子逸放腿，班长因为肖子逸要放腿，主动的将座位往旁边移了半米。
　　高光进来的时候眼神在肖子逸的方位停留了一段时间才开始讲课，下课的时候还让他放学去办公室找他。
　　一上午过得都很平静，临中午的时候，肖子逸有些憋不住了。
　　“你有空吗？”他给邹军发微信。
　　“怎么？”
　　“能不能帮个忙？”
　　肖子逸站着酝酿了半天，最终失败。
　　“你…….能不能出去等我？”
　　“.……”
　　“你站在这我上不出来。”肖子逸说，他站在小便池至少有五分钟，但是他实在忍受不了邹军站在他旁边。
　　其实邹军很绅士的转过了脸，而且，在平时并排站着解决的时候也不别扭，要是心情好了比比大小这事儿也做的出来。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邹军怕他站不稳，伸出一只手扶着他，他就十分别扭。
　　“行，我出去。”邹军松开稳住他的手，“你自己能站稳？”
　　“能能能……”肖子逸说，“你赶紧出去吧！”
　　邹军出去了，肖子逸依旧酝酿了挺长时间才解决了。
　　出来的时候邹军手上的一支烟都抽完了。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邹军说。
　　“什么……”肖子逸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才需要去医院看看呢。”
　　邹军笑了半天。
　　“你大爷的！”肖子逸骂完自己也笑了半天。
　　男生之间就是这样没羞没臊的开着一些有颜色的小段子，会意以后插着腰笑半天。
　　笑完以后邹军扶着肖子逸一步一步蹦回去。
　　“你放学的时候等我一会，我从游泳馆出来得要点时间。”邹军说。
　　“不着急，高光让我放学去他办公室一趟，估计也要一阵儿。”
　　邹军在办公室外面等了大概二十分钟肖子逸才出来，出来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好，手里拿了一个信封，闷着头吧信封一把塞到了书包里，瘸着脚自己往前走。
　　邹军看他似乎不对劲，也没说话跟着他走到车棚才停下。
　　“你……”
　　邹军还没说完肖子逸就对他说；“你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邹军很识相的走远了，毕竟看肖子逸的表情也不愿意他知道。
　　“你什么意思？”电话一接通肖子逸就压不住心里的火，吼了起来。
　　幸亏现在放学了已经半个多小时，不然他这么一吼，周围至少有一百二十双眼睛看着他。
　　“你吼什么！”老爸那边估计有事儿，说话的声音虽然很生气，但是压得很低。
　　“你跟我们老师送了什么？恩？你是不是总觉得钱能解决一切问题？你知道这事儿要是被同学知道了怎么看待我吗？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肖子逸感觉自己的怒气现在能有三丈高。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你都让我从你视线滚出去了，能不能让我滚得干净一点？能不能不要把你那些肮脏的手段拿来侮辱我身边的人？”
　　“你以为你那信封里装的是人脉，是关系，可是对我来说都是侮辱！”
　　肖子逸有些听不清那边老爸压着嗓子骂他的内容，反正骂来骂去都是那些。可是当他回想起高光把信封还给他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反复的扇耳光。
　　羞愧的感觉，比把他扒了衣服扔在大街上都来的剧烈。
　　仿佛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这个年龄的骄傲，就这样被这个信封里的东西，打的细碎。
　　邹军这个时候很善解人意的没有来打扰他，肖子逸在摔手机和不摔手机之间斟酌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揣到了兜里。
　　毕竟掏钱买的东西。
　　肖子逸站在车棚旁边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他现在感觉这件事儿比直接揍他一顿来的跟让人难接受不了，那种羞耻带来的感觉让他有点想把脑袋埋在地底下。
　　邹军掏出手机打开好长时间没玩儿的游戏，他估计肖子逸的情绪消散的也没有那么快，他就坐在小绵羊上，一边等肖子逸，一边玩儿游戏。
　　手机屏幕上失败两个大字让邹军丧失了继续玩儿下去的想法，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他开口；“阿肖，走了。”
　　“恩。”肖子逸坐在小绵羊的后座，对于邹军喊他的艺名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有些不自在。
　　他感觉邹军大概能猜出信封里装的是什么，他没有对这件事抱有过多的好奇心肖子逸还蛮感谢他的，毕竟换了是谁在这种极度羞愧的情况下都不愿意被人问东问西的，或者是顶着别人好奇的眼光。
　　肖子逸垂着脑袋，小绵羊载着他们两个跑起来都挺安静的，不得不说质量不错。
　　看着自己裹着药还没有消肿的脚，肖子逸的鼻子有点酸。
　　“谢谢。”肖子逸说。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小，还是风声太大，邹军就像没听见一样不开腔。
　　肖子逸有些挂不住面子，他心里还想要不要再说一次？
　　邹军开口了。
　　“恩。”细碎的声音，感觉风再大点就抓不到了，但是肖子逸还是听见了。
　　谢谢你照顾脚伤的我，虽然有一小半的原因是因为你突然冲出来。
　　谢谢你没有让我感到难堪。
　　谢谢你……
　　稍显别扭的氛围在小绵延的前后座蔓延开来，邹军也是实在找不着肖子逸谢他什么，思考了半天才憋出一个“恩。”
　　本来男孩之间也没有那么些别扭的情绪，况且他和宋萌萌之间都不会有这种别扭的时候。
　　但面对肖子逸，他有些搞不明白了。
　　他偏过头，老街旁边的道上一株樱花开的正盛。

作者有话说

　　啊，下一章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