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开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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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论王维山水田园诗诗中之画》芳君
沈凌拿着报纸长舒了口气，归燕识故巢，看来汪曼春这只小海燕总算是站稳了脚跟啊！沈凌将报纸搁置在一旁告诉秘书取消今天晚上的饭局，又打电话给绿柳腻歪了一阵说是自己有可能会晚归。
“老沈你酸不酸呀！别影响我们工作了，跟你们家苏曼回去腻歪呗！”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调笑声，沈凌眉毛一挑见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多话，匆匆说了两句就要挂电话，隐约听到电话里边传来一阵哄笑声，一个尖细的女声说“瞧瞧老沈还不好意思了呢！”。
华灯初上，大上海门口车水马龙一阵喧哗，沈凌在门口随意挽了一个舞女打算先到里面跳上几曲寻个时机再见汪曼春，谁知门还没进去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沈凌一愣转过头去却见到明镜穿着一身淡紫色旗袍手提着一个大皮箱正正愣愣的看着他，眼睛里早已冒出了水汽。
沈凌只觉得喉咙发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旁边的小舞女见状，扯了扯沈凌的胳膊甜甜的说道：“先生，走嘛！外边太凉，人家会冷的呀！”
明镜脸色一白不自在的说道：“你……”
“你先进去点杯酒，我待会就进去找你。”
沈凌打断了明镜的话，从皮夹中抽出一叠法币递给小舞女，走过去打算帮明镜拎着她的大箱子，谁知明镜却一躲避开了沈凌的手昂着头说道：“不打扰沈先生了，我待会儿还有生意要谈，这就先走了。”明镜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要走。
“阿镜！”明镜像是被这声音施了定身咒一般再动不了分毫。她听到了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颤抖，“阿镜”这两个字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了，父母仙逝后还会叫她“阿镜”的人，大概只剩下他了，可是此刻她却没有勇气在回过头来了，这个油头粉面左拥右抱的男人还是她的沈凌吗？
明镜努力的将头抬起来不愿意让眼中的泪水掉落，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眸，她的眼前一片霓虹。
她记忆中的沈凌是什么样子的呢？一身粗布旧衫洗得发白，眸子却似一团火一般灼热，在他眼中生活的苦难对他而言总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他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追逐理想而活着的。
“身居陋室而胸怀天下，砥砺寒窗而志在鸿鹄”这是她见到他时的第一印象。从那以后她的眼里、心里便只容得下他一个，再也装不了旁人。在她看来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应该和他一个样，自由之灵魂，独立之人格，强健之体魄；出身要贫寒，这样才会有过人的毅力；可是思想却是要富足，这样为人才会幽默有趣不死板；胸怀要宽广，要以天下为己任；理想要高远，虽百折而不挠。若不是这样，仿佛这男人便不算合格。她总以两个弟弟还小拒绝一切爱慕者，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等，就算是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她也要等。
“阿镜，这是我的名片，或许哪天你若是想聊一聊，你可以……”
沈凌匆匆走到明镜面前将名片塞到明镜手里，当他对上明镜含泪的双眸，整个人都呆住了。
“呦，大姐，原来我们家明楼这痴情不悔的样子是学了您呐！这位是……大姐夫？”汪曼春穿着一身艳红色水手连衣裙站在明镜身边夸张的上下打量着沈凌。
汪曼春在明镜叫住沈凌的时候就到了，本来她也不想多事，毕竟明家大姐和自己的老上级有什么风流韵事也不关她的事，可是这两个人一个是有抗日倾向的明家董事长，一个是有夫之妇的卖国贼，在这人来人往的大上海门口纠缠实在是不妥，况且依着明镜的那刚正不阿、宁折不屈的性子，见到沈凌左拥右抱她能拉的下脸接下这名片？可是有了她就不一样了嘛！汪曼春想了想老万对她不错，这忙她得帮呀！
果然，明镜一听到大姐夫这三个字立马就炸了，什么悲春伤秋，什么往事难忘统统都被炸没了，明镜一抹眼角转头一看竟是汪曼春？是了，能叫出我家明楼的，除了汪曼春还有哪个敢这么不要脸？
“汪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呵，不过以汪小姐的家教，嘴里只怕是吐不出什么象牙来。毕竟，一位淑女是不可能以杀人为乐的不是吗？”明镜捏紧了手中的名片转头对沈凌说道：“沈先生，我还有事，我们改日再聊。”
明镜说完转头就走，当然在走之前不忘赠送汪曼春一个白眼。汪曼春有些尴尬，她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沈凌才发现沈凌比她还尴尬。只是现在却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汪曼春敏锐的发现有不少人往他们这里看过来，于是她嘴角一勾伸出手笑着说道：“你好，我叫汪曼春。”
“啊，鄙人沈凌，德国领事馆翻译，这是我的名片。”沈凌瞬间恢复了那副点头哈腰的嘴脸，冲着汪曼春挑了挑眉。
“沈先生认识明董事长？”
“有过几面之缘，算是认识吧。”沈凌和汪曼春并肩走到大上海里面，见没有人再注意他们方才点了杯酒说道：“刚才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
“我往心里去了！”汪曼春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沈凌抿了一口香槟舔了舔嘴唇尴尬地说道：“她脾气一向不好，你好歹看在明朔明月的面子上多包容包容她。”
汪曼春一挑眉梢自嘲的笑了一下说到：“我们两的梁子早就结下了，现在就算我再她面前做小伏低她明大小姐也不会说我半个好字！”
“是因为你跟明楼的事吗？或许我可以……”
汪曼春摇摇头：“不止这件事，当初阿楠去特训，我又没办法兼顾上海这边的生意，我想着这里的生意送给明家总好过让日本人吞并了，所以有段时间我一直跟明镜打对台想将产业转到明镜的手下。明镜一开始大概觉得对不起我，一直是忍让有加不肯吞并傅家的产业，也是我心急私底下使了些手段把明镜给惹毛了，她才一举吞并了傅家在上海的两个生纱厂和一个矿场。”
“这么大的工厂说送就送？”沈凌眼睛一抖，心说你们有钱人的世界可真任性。
汪曼春笑着解释道：“当初傅煜年对这批产业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让它落入日本人之手，我和明镜虽有私怨但不得不说明镜的人品和她管理产业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美国那边我可以请职业经理人可是上海这里形式实在是过于复杂，商场上那些潜规则太多，我实在是找不下可以信任的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况且，生意在明镜和我手中一样，咱们的经费只多不少。”
沈凌瘪了瘪，傅煜年那家伙他向来看不透，既然人家都不在乎自己家的家业他也没功夫瞎操心，于是便打住口不提此事。
“你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情况吗？”
“是呀，我是想问你能不能请组织上想想办法从国际舆论上给新政府施压，迫使七十六号减少对平民杀戮？”汪曼春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红酒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梁仲春的小舅子童虎搭上了季云卿的线，招了一帮的地痞流氓，这几天梁仲春住院养伤，童虎没有人盯着行事越发乖张，绑票、抢劫、敲诈勒索什么来钱快他干什么。警卫大队和行动处又都不归我管，况且这段时间军统暗杀行动频繁，南田洋子也是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想制造血腥事件镇住抗日力量，现在审讯室里是一卡车一卡车的往出拉死人，影佐祯昭又跑去外地开会，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沈凌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说：“这几天上海的流血事件却是太多了些，戴笠是牟足了劲儿想给汪兆铭的国民新政府一个下马威，黎叔说宝记照相馆那里每天人来人往，若不是王天风和郭骑云遮着掩着，咱们和军统共用一处发报设备的事情怕是就被捅出去了。”
“这样终究是不妥，军统这边的联系还不能断，能不能想办法再运一台电台进来？听说绿柳同志侦听技术一流，发报时可以同时模仿三种指法，不如……”汪曼春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沈凌说：“不如你们离婚得了，反正当初也是假夫妻，现在绿柳同志早已能独当一面，当你的交通员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这样一来你跟明镜不就……”
“说什么胡话？我们两现在的身份有助于双方的工作，现在离婚只会惹人猜忌！”沈凌红着老脸梗着脖子说：“电台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管好你那摊子破事就行了！你的交通员不出这几天就会来上海，人你也认识是你的老朋友周晓萱，我想由她做你的交通员是最合适的。不过目前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这里是你们的接头暗号。”
沈凌将一个信封递到汪曼春手中继续说道：“具体怎么工作她到了以后你自己安排，让不让她知道你的身份、什么时候与她接触，这些你自己视情况而定。另外我的工作最近会有变动，暂时要离开上海一段时间，上海这边的情报工作会由新上任的情报组组长眼镜蛇同志代理。只是这个眼镜蛇是由南方局调过来的，我并没有和他接触过，如果你有需要让周晓萱出面，还是那句话，你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汪曼春“噢”了一声心不在焉的看着舞台上白玫瑰唱着《小冤家》，她在想着另一件事——她真正约老万来的目的。
前几天汪曼春搬回汪芙蕖家中偷偷潜入汪芙蕖书房中正巧看到他与老同学原田熊二的来往信件，原田熊二的信件上说他不负所托对明楼进行了秘密调查，具体情况等到十五日抵达上海再与汪芙蕖详细交谈，并且洋洋自得的说自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上从日本直飞上海实际上却要途经香港再转道上海，这条妙计任谁都不会看透。
汪曼春的内心纠结啊！按照前世的种种迹象来看，明楼应该是在香港解决了这位日本军部派遣到经济司的负责人原田熊二之后才顺利的成为海关总署督察长、财政部首席财经顾问，因而被各方势力倚重。
可是以自己目前的立场来看，特务委员会副主任这个职位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当然会比掌握到一个军统特务手中要好，可是如果自己向组织上汇报了这件事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位置有可能经过操作运转之后被我方人员所顶替，再或者我方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在刺杀原田熊二之后，导致这个位置再次悬空被其他人顶替，那样的话形势将会变得更加不利。
况且汪芙蕖与原田熊二是三十年以上的交情，所以原田熊二才会将自己抵达上海的具体时间告诉老朋友，让汪芙蕖为他接风洗尘。军统那边有办法获取这条情报吗？汪曼春的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如果原田熊二没有在香港遇刺那么明楼的上海之行恐怕就是一条通往西天之路。
沈凌喝完杯中的酒对汪曼春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原田熊二七月十五号途经香港飞往上海。”汪曼春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出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沈凌眉头一皱。
汪曼春紧捏着酒杯有些踌躇的继续说道：“我叔父那里一边邀请我师哥来新政府工作，一边请原田熊二着手调查他。我……我有些摸不准……”
“这件事我会像组织上报告的！曼春……”沈凌坐下长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要让感情影响想你的工作。按照你的说法，明楼很有可能到新政府工作，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明楼已经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明楼了，这一点你要清楚。”
汪曼春猛地将杯中最后一口红酒灌入腹中不在说话，沈凌看着汪曼春惨白的脸色也实在是不忍心再多责备她一句，只能默默的在一边陪着汪曼春喝着闷酒。
对于汪曼春而言借酒消愁不是好办法，受过训练的她是喝不醉的，可是或许只有那冰凉的液体划过食管搅动肠胃所带来的疼痛才能抵消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在那恐惧的尽头是一对举枪相对的恋人。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开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