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疑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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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月光，
红的太阳，
青青的草原，
古旧的城墙；
原来是父母之邦，
变作了敌人的土壤。
老百姓说：
“昨夜来了一队洋兵。
我们没人抵抗！”
三藩市三面环海，来自太平洋的海风常年吹拂着这座城市，因此就算是在阳光普照的九月份，这里也难得的风清气爽、气候宜人。在这样的好天气中，美利坚的人民都暂时忘却了大萧条带来的阴影，他们成双结对惬意的躺在这阳光明媚的金色沙滩上，游泳、冲浪、沙滩排球……这里欢乐的不似人间。
人类很难去产生一种叫做“共情”的东西，当事情没有发生到自己的身上时，人们总感觉不到他人的痛苦。毕竟美利坚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两边的大洋完美的将这片土地阻隔在战火之外，欧洲也好，亚洲也罢，战火总归烧不到自己的头上来。这里的人民完全想象不到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国家里，那里充满了鲜血、暴力和杀戮，那里的人民在炮火之中苟延残喘、委屈求生。
汪曼春看着眼前在沙滩上无忧无虑玩耍的两个孩子，鼻子一阵阵发酸，平平、安安，你们可知道，就在你们用小手中细沙一遍遍描摹、绘制着中国的版图之时，我们的国家已经被攻破了，你们已经成为了小亡国奴！不知道多年以后，待你们长大之后，想起这段旧日时光，你们会不会为自己此时的年少无知而感到后悔呢？国破之时你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为这个国家哀悼！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这是一个中国人每每想到就会心痛流泪的日子，就在这一天日本人撕破了伪善的面具，朝中国的东三省挥下了屠刀，号称二十万的奉军被不足三万的日本兵赶出东北，他们没有抵抗，没有挣扎，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惨白的日光照的整个沙滩都显得有些不真实，恍惚间远处有人走来，体型健硕，步履坚定。汪曼春猛地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眼前阴影闪过，来人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这熟悉的气息早已刻入她的直觉之中，就算失去所有感官，她也会精确地定位出他的坐标。
明楼看着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她似乎又消瘦了，本就不甚圆润的下颌如今更是棱角分明，她紧闭着眼睛不肯看他，可是她的睫毛却在微微颤抖。良久她紧抿着的嘴唇缓缓地吐出三个字“国破了！”
短短的三个字，字字千钧，明楼只觉得肺部所有的空气都被这三个字压了出去。他的双眸注视着远处的地平线，仿佛是想透过这片海洋看向大洋对岸，看向自己的祖国。
“国破山河在！”
“山河？”汪曼春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直直的注视着明楼“山河在，那是因为守山河的心在，心丢了，我们就只是一群任人宰割的亡国奴。”
一个月前国内传来消息，黎明被秘密押往南京，几乎咬出了半个地下党，所幸汪曼春消息传递及时，各机关机要人员及时撤离。可是黎明急于立功，情急之下扯出了之前与他在党内有过一面之缘的明氏集团大少爷明楼。由于明楼身份特殊，老蒋特批以感化为主、刑讯为辅，就这样不到三天明家大少爷幡然醒悟、弃暗投明。汪曼春本以为今生他们志同道合，他们将会是最亲密的恋人也会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可是她怎么忘记了，前世明楼是军统的王牌——毒蛇，他们怎么可能志同道合呢？
“此时谈亡国还为时过早吧。”果然明楼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语气平静没有丝毫难过的样子“更何况我们的战略准备还不足，委员长此举这只是缓兵之计。”
“东三省的百姓可不这么想。”汪曼春被明楼这副样子气的胸口发疼，战略资源准备不足还成天嚷嚷着“攘外必先安内”？所谓的缓兵之计究竟是为了全国百姓的安危还是为了成全他政治家的野心呢？汪曼春真想揪住明楼的衣服告诉他，他的好委员长一句缓兵之计，东三省可以白送、花园口可以决堤、长沙城可以一把大火给烧了，还有什么是他蒋中正不敢做的？
明楼见汪曼春语气不善，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枝蔓相连，共担风雨”难道这句话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他想起汪曼春对他说她也有自己想完成的使命，这使命和自己的一样吗？他知道汪曼春曾在上海无线电管理处待过一段时间，难道她是为了潜伏在那里获取情报吗？可是黎明供出的上海无线电管理处潜伏人员名单上并没有她啊！明楼眼睛一转状似随意的问道：“曼春，我本来还想安排孩子们跟大姐见面呢，你却直接带着孩子跑到美国来了。怎么走的这么急，连个招呼也不打？”
汪曼春盯着明楼看了半晌忽的笑了，她的心彻底凉了，她知道明楼是在问她为什么离开无线电管理处，他在怀疑什么？他想知道什么？他是想要将自己逮捕起来问罪吗？
“你知道吗？傅煜年在东北没出来！我本来是想带他到美国试试新药的，只可惜……”
汪曼春不敢直接回答明楼的问题，以明楼那举一反三的推理能力，她此刻怎么解释都是错的。她深知组织上培养出一个谍报人员有多么不容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黎明没有将她供出来，那么组织上一旦执行锄奸计划她就有可能回去继续潜伏，她不能也不敢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就算她敢用明楼对自己的感情赌一把，可是组织上会原谅明楼的叛党行为吗？前世他将她骗的团团转，难不成今生要反个个儿？他们之间的八字合在一起就注定是互相欺骗、互相伤害吗？
“据说哈尔滨城破的那天他带着傅家的亲兵上阵杀敌，后来便没了消息。”汪曼春仰着头大睁着眼睛想要将泪水逼回去，可是泪珠却顺着眼角直直的划入发丝，她为傅煜年哭，为明楼哭，也为自己哭。
原来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貌，它并不友善，甚至相当残忍。当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继续前行时，生活会毫不留情的打乱你的计划，将你所有重建起来的美好全部推倒，你不甘、你愤怒、你伤心，你想大喊停下来，可是生活却吝啬的不肯给你一丝喘息的机会。
汪曼春用手指拭去泪痕托着脸庞歪头看着明楼说“他去东北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了，就他那颤巍巍的样子，你能想象到他拿枪时是什么样子吗？”
“傅兄他……”
“他给老蒋捐过飞机，也替□□救过要员，临了儿他也知道自己是个中国人，别人可以拱手让山河，他偏不让！傅煜年活的比我们都通透，他永远知道自己该走哪条路！”汪曼春眼睛一转握着明楼的手直视着明楼的双眸说问道“师哥，你呢？你选择的路是对的吗？”
明楼没想到汪曼春会这样回答，一时间也哽住了。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明楼弃暗投明的事老蒋刻意让新闻媒体大加宣传闹得是人尽皆知，他不相信汪曼春会不知道这件事，既然知道，她为什么又会将傅煜年通共的事情和盘托出？难道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爹地，我想吃冰激凌！”
“爹地，安安也要，安安要巧克力的不要奶油的！”
两个小孩子迈着两条小短腿扑到明楼身上，将这场你来我往的试探打破，他们显然不懂大人之间复杂的情感世界，在他们的世界里喜欢就是毫无保留的喜欢，没有欺骗、没有隐瞒。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疑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