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东流》苏料峭1

5、二班的夏

　　春华秋实，四季更迭。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揉一下不知何时进到眼睛里的飞尘，肥水起身拉开了左手边的窗帘。午后的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来，一瞬间，竟然恍惚有点像是十年前离开渔水村时那天的午后。
　　此刻是京都附中高一下学期一个平常的午休时间。附中的同学几乎都是都来自市中学，彼此之间早已十分熟稔。班里不少同学都歪着头在课桌上午睡，猛然照进来的阳光竟也能晃醒那么几个似睡非醒的人。肥水的同桌肖樱便在这几个人之中，醒了之后小声问道：
　　“江月，你怎么不睡会儿，都不用午休的吗？把窗帘拉开干什么呐？好刺眼哦。”
　　肖樱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给人的感觉总是又柔又美，提要求都带着一股娇嗔的味道；这样性格的女孩再加相貌出众，又舍得花时间装扮自己，差不多可以说是这届高一男孩子公认的理想女友。
　　江肥水闻言起身把窗帘重新合上，扭头调笑肖樱：“刺到我们家金贵的大小姐眼睛啦？要不要我给你揉揉啊？”
　　两个女孩嘻嘻哈哈乱作一团。片刻过后铃声响起，其余的同学也都陆陆续续抬起了脑袋。午休玲响之后离下午课开始隔有二十分钟自由支配时间，大家都还在刚睡醒的恍惚里犯迷糊的时候，门口坐着的华原朝南侧窗边吹了声口哨，待江水肥和肖樱把视线转移过去，华原赶紧坐直了身子喊到：“江月，你哥找你呢！”话是说给江水肥，目光却黏在肖樱身上，期待女神多注意自己一会儿，少年的心事总是透着光。
　　走到门外走廊里，江喜正趴在走廊墙道上往下看。江水肥悄咪咪的靠近之后，猛的窜起来伸出双手圈住江喜的眼睛，也不出声，咧着嘴等江喜猜人名。
　　“阿肥，今天我的时间不多，没法陪你多玩，先把手放下来好不好？”
　　18岁的江喜已经长成了一个高挑标致的男孩，简单穿件素色T恤就能俘获一片少女痴心；声音变得更磁性，成绩变得更出色，能力变得更出众，气质变得更稳重，不变的仍是对妹妹十年如一日的宠爱包容。
　　听到自家哥哥没猜就确定了答案，江肥水也就松开了手，接过江喜手里买给自己下午体育课喝的饮料，不满的嘟囔：“怎么就非得喊阿肥，真的好难听啊，我又不是个胖子；大家都喊我江月好久了，你可别什么时候人前给说漏了啊，好没面子。”
　　“好啦别生气，我不在人前喊就是了。不过说回来，水肥鱼美，爹给你取这个名字真的挺好。”
　　猛然间提到爹，江水肥和江喜都沉默了片刻，：“下次爹娘来看我们是什么时候啊。满打满算都十年了吧，总也不让我们回去看看，过个年都是他们来这里。哥，你说，村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捋了捋江水肥的头发，江喜柔声安慰：“每次爹娘来不都是好好的吗，他们两个身体好好的就行。既然那么阻拦我们回去，肯定有他们自己的原因，我们现在也帮不了什么，就做到不去添乱，让他们多舒坦一些就是啦。
　　我得走了，下午毕业班誓词大会整点举行，我得早些去准备发言材料。你就安心学习就好，什么都别怕，有哥哥在呢。”
　　江水肥点了点头，把一点忧虑抛到脑后，笑着挥挥手：“那你快去吧，别迟到了；你看我们班那帮花痴又窗口偷看你，你又不是不常来，也不知道她们怎么看不烦。”说完拿着饮料冲窗口摇了摇，一蹦一跳的朝女生扎堆的方向嘻哈玩闹去了。

　　玩乐的时间总过的快，下午的上课铃声总是要响起来。
　　英语老师的一双镜片丝毫阻挡不住后面那双犀利的眼睛，在江水肥自认为掩饰很好的偷打出第二个哈欠之后，一截粉笔头准确无误的砸像她的脑门，
　　“江月，起立！站起来听课十分钟！都是一家孩子你怎么不多向你哥学学，当初我教你哥的时候……”眼见更年期的班主任又开始了追忆当年花式江喜吹，越扯越远；二班的男生们忍不住的想翻白眼，倍感无聊；女生们可不一样了，学习标杆是会引起一定反感，但是这个标杆如果好看的一塌涂地，那反感都见鬼去吧！要命的是，这个标杆还不是书呆子，学生会主席，届届班长，能力强性格好，要不是高了高一整整两届，二班的一些女生都想护着当儿子宠！听别人夸自家心头好哪有厌烦的道理呢。
　　江肥水被罚站的这十分钟，除了刚开始对她数落，后面全程都在听老师各种夸江喜，不知道估计会以为她夸的是自己的孩子；平时严厉的大嗓门每次提起江喜都不自觉转成慈爱舒缓的调调。江水肥听的简直要起鸡皮疙瘩！
　　熬到下课玲响，英语老师慢条斯理的拖了五分钟之后终于心满意足的挥手下了课。二班同学在老班的背影消失之后，几乎瞬间不见了上课时蔫成霜打茄子的疲惫，一个两个精神抖擞，带上水杯一窝蜂的冲向操场-体育课本来就难得没被提前“预约”，而且是一班二班一起上，青春期的少年大都是喜聚喜热闹，体育课不用想都是课程期待排名no.1！
　　江水肥和肖樱混在人流一同飞快的冲向操场，这次轮到一班体育委员点名，一班体委吴戏向来守时，如果被他点到迟到，不知道体育教练怎么惩罚，下课本来就晚，所以加油跑吧！过了点名这一关，万事大吉！
　　一声哨响，清爽的男声开始顺着学号依次点名：“王蒙”“到！”“张旭”“到！”……“木墩”“到！ 哎，都这么久了你们怎么还笑！憋住憋住，等会点到田旺你们再笑～”
　　点名结束，体育教练大声喊了一句：“都安静！立正！”同学们赶紧止住了打闹站好军姿，体育教练故作严肃的绷了一会脸色，也忍不住笑了：“两班一起的课不多，天气也不是很阴凉，今天就不训练了，体育器材老地方想玩什么自己借，大家操场自由活动！吴戏，下课前五分钟集合再点次名！”
　　同学们一阵欢呼，就地解散。女孩子们嬉笑着拉着班里男孩交代帮忙要带的器材之后，成群结队的往树荫里走去。等器材的时间还能互相交流探讨各自知道的小道消息，八卦亘古不变的在女生群里插旗占地。
　　“田旺，跟你打听个事情，你是江月的好朋友，我相信你，不要让别人知道，就我们三个知道，好吗？”肖樱拉着江水肥和田旺悄悄的离叽叽喳喳的女生群远了一些，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脸颊开始泛红。花季少女的梦里大都藏着个心上人，看到肖樱的模样，江肥水就猜到了肯定是要打听哪个男孩了：“咦～看不出来，肖美女藏的挺深的嘛！都没听你跟我说过，快说快说！能入您法眼的是哪家良家妇男啊？我帮你把人捉过来～”
　　“江月别闹，别这样啦，我不想让他知道，倒追太掉价了，他不珍惜怎么办。”
　　田旺听到这可算明白了二班这个发小的同桌拉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和江水肥对视嘿嘿笑了一声，田旺调侃道：“这还没成呢，就想着以后啦？不过你这么漂亮，想和谁做个朋友，稍微靠近一点，就是个和尚也得追你跑～”
　　肖樱还没问出口就被这两大小一左一右彻底说成了个大红脸，本想着要不还是不要问了，一转头目光里又看到了心上的人，心里的羞涩不受控制的又加上了一味奇异的甜蜜，终于下定决心要打听清楚。这么优秀的男孩，肖樱并没有十足的自信在不做准备的情况下茫然闯入就能成功。因此才寻了这个时间来寻问田旺。
　　两双八卦好奇的眼睛注视着，肖樱又看了一眼篮球场的方向，终于打开了口，吐出了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