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VB西游]多情自古空余恨》荱荱花

9、冰释前嫌

　　金光从天边罩下，瞬息间风止声静，压迫感全然被庄重佛意驱散。

　　玄奘将灵笙小心扶到一旁，才郑重对着上方的灵吉菩萨行了一礼，温声道谢。

　　灵吉菩萨只是点头示意，未说一言，转眼就携着周遭佛光一同消失在天边云海。

　　劫后余生，灵笙头脑还有些蒙顿，半晌都未能反应过来，看着玄奘怔怔眨了眨眼：“黄风怪被带走了？”

　　玄奘摇头：“未曾，但施主不必忧心，悟空已经追去了。”

　　灵笙这几日接连耗损，耳中嗡鸣不断，眼前的玄奘又忽然成了重影，晃得人头疼。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你说什么？我听不大清楚。”

　　玄奘正待再说一遍，视线扫到前方却愣了动作，下一刻面上弥漫欣慰喜色，站起身朝她身后喊了声：“悟空！”

　　灵笙随着玄奘的视线看去。

　　几步之外，孙悟空身着锁子黄金甲，头上戴着龙宫凤翅紫金冠，若不是手中提着的黄鼠尸体煞了风景，端看这一身耀眼非常的打扮，倒也真匹得上大圣爷这称呼。

　　她平素里爱好不多，这喜爱多彩晶亮之物便是一个，大约也是与她那住了几百年的孟婆庄有些关联。

　　她那黄泉路上，就只有望不到边的彼岸花，一眼看去，满眼艳红，若是逢值阴间节日，那更是是漫天黄沙，灰蒙一片，实在是单调得紧。

　　后来上来凡间，才知晓这人间百般媚色是何等销魂，尤其是那会在日头下闪闪发亮的玩意儿，只看上一眼，魂都要被勾去了。

　　孙悟空不知其中缘由，看她这样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自己，还以为是叫黄风怪打坏了脑袋，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说灵笙也是为了保护师父才成了这个样子，他虽然厌恶妖精，却也不会是非不分，当下便消了这几日以来的芥蒂，将黄鼠尸体扔到她面前地上，道：“以前算是我误会了你，不过我也帮你报了大仇，就算是抵消了。”

　　灵笙耳中还是嗡嗡作响，目光又被他这一身行头吸引，半个字没听进去，见他走近，不由自主伸手去摸那黄金甲。

　　“你做什么？”孙悟空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急急后退两步，眼睛睁得滚圆，“你别以为你救师父有功就可以随便摸大圣爷，我不是八戒，我不喜欢女人的！”

　　灵笙见他后退便已回过神来，自知失态，不好意思地别开眼。

　　耳内恰时泛起尖锐刺痛，短暂阵痛过后，消失了半晌的外间的声音重新飘了进来。

　　“我不喜欢女人的！”

　　平地一声惊雷起。

　　灵笙慢慢调转视线，猴脸上密密麻麻的茸毛也掩不住认真的神色，再看看一旁唇红齿白的玄奘，她这几日在孙悟空那处积攒的郁气全数消尽。

　　原来如此。

　　魏晋那时，她接过的鬼魂也有不少像他这般的，倒也不觉怪异，只是还是免不了惊讶一把。

　　“你们这样，呃……”她仔细想了想，小心指了指他们两人：“修行之人，也可以么？”

　　玄奘一头雾水：“施主所指何事？”

　　他不知道？灵笙慌乱地捂住嘴巴，讪讪看向孙悟空，不知该如何补救。

　　好在玄奘一心向佛，不谙情爱之事，灵笙装痛哼唧了几声将此事糊弄了过去。

　　只是趴在孙悟空背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好奇：“你不打算同他讲么？”

　　孙悟空不解：“讲什么？”

　　灵笙只当他扭捏，便小声讲了许多那魏晋男鬼间感天动地的往事，说到动情处还忍不住与他分析玄奘。

　　听了半日，孙悟空终于将她的种种奇怪言行联系到了一起。

　　“哎呀——”灵笙忍着痛楚仰头看他，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松手。

　　良久

　　灵笙扬起笑脸：“我明白了，怀疑大圣爷的向佛之心是我的罪过，我发誓再也不会了。”她伸手推了推眼前金光闪闪的棍子，道：“能先把它放下么？”
　　——————————

　　正午日光刺得眼都睁不开，灵笙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脚步更加沉重。

　　以前这种时候，她都是躺在软皮小榻上，吃着小狐喂到嘴边的葡萄，日子过得舒服又开心。

　　若是早知取经是过这样的日子，她就把小狐一起带上了。

　　悔恨间忽听玄奘唤她，灵笙扭头看过去。

　　“我看你脸色不好，不若你来乘马，贫僧步行便可。”玄奘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

　　灵笙自化形以来都是术法代步，从未一步一步这般踏实地走过这么长的路，走到现在已是耐着性子，听到玄奘这样说自是不客气，上前要将他扶下马来。

　　孙悟空一个箭步冲过来，刚要阻止，地面突然一阵摇晃，灵笙被日头晒得晕晕乎乎，反应不及时，便跟孙悟空撞了个满怀。

　　沙僧担着行李，难免晃得厉害一些，费力稳住了身形奇怪道：“地震啊？”

　　猪八戒瞅了他一眼，望着前方摇了摇头：“什么地震，我看是山洪暴发才对。”

　　孙悟空推开灵笙，扭头看了看两个师弟：“猜什么猜，等我去查查不就得了。”他将金箍棒收进耳中，嘱咐道：“我去前面看看，你们几个看好师父。”

　　话音刚落地，人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灵笙巴不得能得片刻休息，待孙悟空不见人影之后，立刻寻了处阴凉地方，掏出手帕铺到地上，端端正正坐了下去，倚树闭目休息。

　　“到底是女孩子，灵笙妹妹就是跟他们不一样。”猪八戒不知何时走到了她旁边，拿他的钉耙将树下的杂物拨了个干净，才揽着衣摆坐下。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以前也很爱干净的。可是你知道取经嘛，就是要风餐露宿，这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看这样子，今天估计也是找不到地方睡咯，唉——”他突然叹了一口气，好似忧郁又无奈的模样，“也不知道嫦娥妹怎么样了？”

　　灵笙惊讶于他变换话题的速度，不由接茬道：“你跟嫦娥姑娘……”

　　话未说完，猪八戒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捧着心口：“说起我和嫦娥妹，那可真是——”他突然起身望天，右手对着空中虚揽了几下，深情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灵笙也学着他一般抬起头。

　　日头仍旧绕眼，她只瞧了一眼便赶忙垂下了眼，内心却被猪八戒方才那几句闲聊激起了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住在破庙已经很过分了，风餐露宿也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吧！

　　猪八戒仍沉浸在过往回忆中不能自拔，她便不再理回，起身打开了自己的包袱。

　　在色彩鲜亮的衣衫和首饰之间徘徊许久，她才忍痛拿出一支凤钗，目光不由飘到了玄奘身上。

　　如果他先松了口，其他人应该不会反对过得舒服一点吧。

　　灵笙攥着凤钗犹豫了片刻，正要上前跟玄奘商量商量变卖首饰改善生活的事，孙悟空却像去时一般突然的冒出，横插了一脚。

　　他说前方的车迟小国敬道灭僧，佛门中人遭逢此劫，苦不堪言。

　　师徒几人都对此事大为忧心，想对正在受苦的佛门中人施以援手，个个都愁眉紧锁。

　　灵笙悄悄将金钗又放回了包袱中，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尽力做出痛心的模样，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今晚有庙可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