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木舟已成

9、第九章

　　我带着知书和长风往宅内园子里走去，入眼处是一潭清冽池水，池边点缀着风情摇曳的垂柳和桔梗花。
　　池中立着一个小亭，往来的是素衣侍女和几个抱着花盆的小厮。池子尽头蜿蜒流进了宅子外面的绕城河，那上头架着的石桥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我漫步走上去时就能看清扶手处的浓绿色青苔，华润细腻，颇有年代感。垂下来的杨柳枝条正好触到我的脸颊，柔嫩非常。
　　站在石桥上，抬眼可以看见对岸的楼阁掩映在丛丛幽篁里，从这边望过去有些望不真切。
　　“好一个醉烟山水色，俏丽秀江南。你们这里的园子能布置成这样也算得上是情怀别致了，像是直接从江南隔空搬来的别院。”我转身对着长风道：“难得能在洛阳见到这样的景色。”
　　长风走上前两步，揖手道：“这全是按照笙少爷的意思置办的。”
　　我一挑眉，心想这白廷笙在这方面倒真是应了传闻中风流少爷的名儿，改天倒是可以找他好好讨教一番这园林布置的技巧。
　　只是眼下还有一桩事搁在我心上，须得亲自去瞧个仔细才行。
　　我接着问长风：“你们那对岸的楼阁可能登上我瞧着有趣，想去游一游。”方才不小心瞥见的那抹人影不知怎的很是让我上心，也勾起了我上阁楼的兴趣。
　　“可登上，长公主殿下随着我走便是。”说罢，长风便在前头带路，我和知书便在后头跟着。
　　我们一路穿行，沿着池边弯进了一条小道。
　　知书不解道：“殿下怎么突然有兴致去登楼了？方才不是还说要回去收拾收拾，早些歇息的吗？”
　　这条小道有些偏僻，连一些侍女奴婢也瞧不见，道的两边布满了合欢花树，我伸手拂开触到额间的枝叶，头也不回的说：“既然来了便去看看吧，我觉得那阁楼有些怪异。”
　　“奴婢倒是没见着什么怪异，寻常得很。”
　　“所以我说知书你还欠一点火候，在这细腻心思上还得好好学学。”
　　我不看她也知道她定是一脸不解又满不在乎的样子，嘴上倒是乖巧得很，直直道了声“诺”。
　　说话间，我们就已经走完了合欢小道，三两步就走到了楼前，我看见匾上刻着“临风楼”三个大字，笔锋穷劲，入木三分，颇有些风骨。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这楼很是吸引我，仿佛在冥冥之中早已有了某种联系。
　　登楼远眺白云间，我们一行人慢慢走入临风楼，廊上放着几盆养得蓊郁的天竺葵，侍女穿梭其间向我行礼，拐进一个隔间时，我正好瞧见楼下小园里种着的苏和，头也不回得与知书说道：“知书你看，等到苏和的花期到了，将将这里的苏和就可以调出不少香料了吧？”
　　可是我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回我。扭头一看，知书和长风皆不知所踪，就连方才还在忙活着的侍女们也突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有些慌了神，这时候最理智的做法应该就是从原路返回，看看他们是不是落在后头了。
　　可是当我刚迈出步子，就感到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衣角。手心一凉，额间冒出了两颗豆大的汗珠，想来若不是本公主从小就被赵珣丢来丢去，丢得胆子大了些，此时恐怕得吓晕过去。就在我想着是拼尽全力直接跑路还是拔簪刺下去更加靠谱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衣角动了动，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糯糯的奶音：“你是谁？”
　　我条件反射的低头一看，看到脚边站着一个小奶娃娃，估摸着也不过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蓝绿色绣着金色祥云纹的衣衫，头上梳着一个小发髻，颈间带着一柄长命锁，脚上还绑着一个小铃铛。一张粉嫩的小脸蛋甚是讨人欢喜。此时，他一只小手正攥着我的裙边，一脸正色的看着我。
　　“唉，你是谁？”小奶娃娃皱了皱眉，问我：“来这里作甚？”
　　我瞧着他那张粉雕玉砌的小脸蛋，顿时新生爱怜，便俯下身子与他齐高，忍不住得他脑袋上揉了揉，后又在他脸颊上捏了捏。
　　“我是大齐的公主，来这里做客的。你是一个人在此处戏耍吗？”
　　小奶娃娃拉扯着我的衣领，奶声奶气地问我：“难道你就是要来做白廷笙新娘子的那个女人？”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道：“我与他是有婚约，不过依你的年纪，你得先唤我一声阿姐。”
　　他一把甩开我不安分的手，正色道：“我是白廷笙的小叔，依你的辈分，你得唤我一声阿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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