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记》西门大娘

2、好亲戚

　　说来也是惨，河阳郡主秦笙，贵为晋王殿下掌珠，皇帝陛下的亲侄儿，晋州说一不二的小霸王，可自打年前进了京，就没消停过。
　　不论何时，过年都是华夏族最重要的节日，繁文缛节，七姑八舅，把可怜的秦笙给折腾的够呛。
　　皇家本来就人多，就算先帝子息不丰，那上头好几代人坐一起也是一大群，还不包括所谓的皇亲国戚重臣家眷。
　　秦笙头一次入京就遇见这种阵仗，呼啦啦一群人，谁和谁好像都是亲戚，一个个打扮起来活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于是秦笙只能在太后拉着她介绍这是你表舅那是你堂婶时，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从年前看到年后，秦笙还是没能完全认出谁是谁来。
　　大周风气相较于前朝开放很多，没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少男少女们约着踏青观灯的比比皆是，宫中的宴会那素来就是大型相亲现场。

　　叫我们自由不羁的小郡主来说，这样的相法儿简直就是祸害人啊。
　　本着华夏人素来帮亲不帮理的惯例，在座诸位，大家都是实在亲戚啊，说出个什么不好来岂不是得罪人。于是放荡不羁爱酗酒的叫魏晋风流，林下之风；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叫娴淑贞静，温柔婉约……
　　就这么以讹传讹吧，看最后到底谁祸害了谁。

　　秦笙自打进京，就一头扎进太后的永乐宫，然后就被高墙内院困住手脚。虽然数次试图出去感受京华风光，但是世上还有一种束缚叫做“祖母觉得你应该学绣花”。
　　好容易，今天早上钻了太后召见宗室女眷的空儿跑出来，约了在认亲大会上新认识的几个小伙伴，出城去放风。
　　小伙伴们为了照顾两眼一抹黑的秦笙，接头地点就安排在太白楼上。
　　太白楼由大周朝太、祖亲自命名，处于丹凤门门外的朱雀大街中心地段，历史悠久物美价廉规矩奇特，号称京师第一家。
　　难得的是一层门脸儿通透占地大，只放着四方桌子长条凳。不论身份不论金银，一个桌子不坐满就不让开另一桌。贩夫走卒高官显贵同坐一处，时政要闻朝廷邸报随处可听。来长安城，不到太白楼听听“闲话儿“，可就算是白来一趟了。
　　秦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一层层的宫门守卫的围追堵截中脱身，到了地点就有些晚了，不由暗骂不醒事的倒霉守卫。
　　一进二楼包厢，发现大家伙儿目光灼灼看着自己，有些受惊，“你们一个个吃错药了？至于跟望夫石似的吗？”
　　就像触动了什么机关，大家从石化状态恢复，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吐槽这种“叮咛嘱咐让大家一定早到结果自己却迟得没边儿”的过分行径。
　　“你还知道来！我们都商量着不然就在这吃一顿就地解散了吧！”
　　“您瞧瞧这日头都多高了，城外肯定人挤人，好地儿都被占了。”
　　声音最大的是常宁大长公主的宝贝孙子赵瑛。这位就是皇家有名的“魏晋名士“，斗鸡走狗吃喝玩乐无不精通，每日里沉迷于倚红偎翠肥马轻裘，算是个风流浪荡的高端纨绔。难得却与秦笙脾气相投，说话也多了几分亲近和调侃。
　　“祖宗您心疼心疼小的。我天还没亮就打城外庄子上出发了，城门外头还等了好久，好悬没冻死。我这样远天远地的都到了，你一个住宫里的怎么才来？你说你，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我们迟到，我们一个个跟三孙子似的，半夜半的摸黑往起爬，还当你要来多早。好嘛，我坐太白楼看日出来了！“其实是竖着耳朵听了一肚子楼下的张家长李家短。
　　秦笙让这混不吝怼的没脾气，没好气的回嘴，“要怪你怪守门的卫士去，防我防得忒紧了些，险些没出来……”这话就让人没法儿接了。
　　所幸这赵大公子虽然名声在外，却也知道分寸，反劝道，“守门的那也是职责所在，我不也让堵城门外吹冷风了吗，说到底，人家查你查得严，那也是你金贵不是！”说着话锋一转，很有几分不正经，“我还以为你是沉迷于梳妆打扮忘了我们这群苦哈哈等你的倒霉蛋儿了。说说吧，今儿打扮这么好看打算见谁去啊？”
　　靠窗坐着的一个梳双鬟的圆脸姑娘一听这话，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唉嗨，真的哎！郡主，您今儿这身儿打扮还真挺好看嘿，这衣裳我也想做一件。你有衣裳样子吗？头上那个小玉冠哪里买的啊？这个马鞭子看着也挺好哎……但是你长得好看，我就是找到一模一样的衣裳首饰，打扮起来也没你好看……”
　　一听就知道这姑娘性子有点彪。

　　这位小圆脸儿是孟家的大姑娘文澜。
　　也是稀奇，累世书香的孟家，这一代的嫡长女是这么个个性。孟家是皇后娘家，前朝还出过大儒，这位皇后亲侄儿孟娘子，顶着这么文气一个名字，愣是虎了吧唧活了十多年。
　　她旁边坐着的同胞哥哥孟文海，数次想拦没拦住，只能无奈拱手，“郡主恕罪，舍妹实在唐突。”郡主面前，说的这是什么话，还你啊我的。
　　秦笙倒是没介意，反倒挺喜欢这二货姑娘的。圆脸弯眉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儿还有俩酒窝，长得跟福娃似的。难得的心思浅白，人还直爽，没甚么说话要拐三道弯儿的毛病，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自己挺喜欢。
　　“行啊，我让青雀画了给你，没甚忌讳，你也能穿。玉冠是男人用的，我拿我哥的，你回家问你哥要去吧。”
　　有些郡主能用的纹饰器具，文澜用不了。她哥大概是怕她用着僭越。
　　孟文澜才不管这些，听说自己也能穿就很开心，“好啊好啊，你一定记得啊。”

　　“我也想要！”一声两响，却是一对有五六分像的姐妹花，赵琼和秦豫。
　　赵琼是赵瑛堂妹，常宁大长公主唯一的孙女，其父为大长公主幼子，不幸早亡，其母郁郁而终。公主怜惜孙女孤苦无依，特意进宫为她请了封号，陛下封其为荣安县主。
　　秦豫则是常宁大长公主之外孙女，母亲因嫁了郡王，女儿秦豫也有静安县主的封号。所以赵瑛赵琼和秦豫还是表兄妹的关系。

　　秦笙私底下倒腾好久才明白这亲戚关系。
　　常宁大长公主有两子一女，长子生赵瑛，幼子生赵琼，女儿嫁回宗室，生秦豫。所以肖母的秦豫和肖父的赵琼能有五六分相像，所以明明赵瑛有同胞姊妹，却是赵琼这个堂妹更得祖母疼爱。

　　衣裳就是普通衣裳，秦笙很大方的答应，“这有什么，不过是翻领胡服，顶多是花纹别致些，我回去把衣裳换了给你们送去，照着做都行。”都是表姐堂妹的，不讲什么客套。

　　秦笙刚进长安时就差点被这个郡王那个县主的逼疯，每一个都是安宁康泰幸福美满。现在能把封号和人对上，算是用了大功了。所幸先帝姊妹兄弟不多，如今硕果仅存了这么一位常宁大长公主，剩下的兄弟姐妹早做了古，留下一堆儿女子孙的，关系到底远了些。
　　当今就更好了，整个儿一孤家寡人。唯一一个妹妹和亲了，就是远在乌孙的懿德长公主。唯一一个弟弟出继了，就是秦笙她爹，晋王殿下了。

　　其实看封号就能看出来了，如今皇室的爵位，大都是有爵位没封地食邑，都是些平安宁静的吉利封号，就是夸夸你罢了，全国各地没哪块儿地是你的。
　　晋王是个例外，河阳郡主也是个例外。
　　这也侧面说明河阳郡主有多特殊，无愧于出宫门还要经过重重难关的金贵。

　　此时一屋子都是沾亲带故，又都是投脾气的少男少女，唯一一个孟文海，人是格外端方些，可就是个老好人，连他妹子都管不了，当然更拦不住其他活祖宗。大家嘻嘻哈哈的，打算按原定计划出发。
　　太白楼下，大家纷纷拿出装备，秦笙这架鹰牵狗的大场面赢得众人钦慕的眼神。
　　“小意思，小意思……”秦笙拱拱手，得意洋洋，假意谦虚。
　　“这还叫小意思，你今儿就这么在街上走一圈儿，明儿京师第一公子的称号就要易主了。表哥，你这眼瞅着过气了啊……”秦豫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使劲儿起哄，恨不得两人搭个擂台比一场。
　　赵瑛：“……好说，好说。“
　　秦笙：“……承让，承让。“

　　一行人在街上打马而过，比状元游街还引人注目。这群人包括——自带风流浪荡气场的“京师一枝花”赵瑛，侧坐于马上红裙蹁跹俏丽活泼的秦豫姐妹，小圆脸儿萌煞众人的呆萌少女孟文澜和一看就是个好人的孟家大哥，以及出场方式格外拉风的河阳郡主。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新文，多多关照。
如果有读者看到本文，请留个言呗，好歹让蠢作者知道自己不是在单机……
谢啦谢啦，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