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吴虚

3、初十 上

　　又是新的一天。
　　余阾回到学校时，同桌张耀忧心忡忡地拉着他问：“你脸色好糟糕，怎么了？还有昨天下午怎么没来，出什么事了吗？”
　　“不太舒服，回家休息了。”余阾不好意思说自己旷课睡了一下午，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他。
　　“那陈安康呢？”张耀又问。
　　余阾摇摇头，人都没有见到，实在不清楚他的情况。
　　张耀还想再问，上课铃声响了，话题也就没有继续。
　　高三的学习生活十分紧张，陈安康的事随之就被余阾抛之脑后。

　　余阾端着饭在食堂里找到位置坐下时，饭堂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他特地避开了用餐高峰期，可以挑凉快点的座位。
　　余阾坐下去没吃几口饭，就有人端着餐盒坐在他对面。
　　余阾抬头看了看四周，全是空位。
　　不是认识的人，在这种空旷的饭堂里坐在对面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余阾难得好奇多看了他几眼。
　　对方应该是刚打完球，全身都是汗。埋头吃饭时，还有汗从太阳穴滑下，他随意摸了几把，继续吃饭。
　　长时间盯着别人太不礼貌，余阾收回视线，过一会又忍不住偷偷观察他。
　　好热啊，余阾替他感慨。
　　饭堂里高高挂起的风扇无力驱散夏日的高热，对方坐了一会还是汗蹭蹭的。可能是汗水进眼睛里了，他随意揉了眼睛，可手背也都是汗，蹭得眼睛都有点红。
　　余阾想给他递纸巾，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性格非常被动，连向陌生人表达善意都要纠结许久。他对与人交往的距离把握得很好，但这也导致他没什么朋友。
　　对方也没给他纠结的时间，很快就吃完饭走了。
　　留着余阾对着饭纳闷，食不知味。

　　夜自修时，余阾趁着上洗手间的间隙偷偷跑到天台吹风。
　　以往天台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但今晚天气不好，也就没有人来。
　　天空卷着厚厚的云，盖住了遥远星系传来的星星点点的光，月亮也罩在云层里，快要下雨了。
　　余阾在栏杆旁站着，直到休息时间结束，想走时瞥见了角落了躺了一个人。
　　铃声响了也没动，应该是睡着了。
　　余阾望了望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对方。
　　“同学，快下雨了，还是下去休息比较好。”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中午吃饭时坐在对面的同学，真的很巧。
　　他果然睡着了，连余阾的话都没有听到。余阾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对方挣扎了一下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问：“上课了吗？”
　　“嗯，而且快下雨了。”余阾见对方已经醒了，就准备回去上课。还没转身，就听到对方用很熟稔的语气说：“要陪我坐一会吗？”
　　余阾诧异，那人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在夜色里依旧很亮，是认真期待回复的表情。
　　不善于拒绝别人的余阾，这一次依旧没有成功。

　　余阾在他的身边坐下，却也没说话，气氛一时就有些尴尬。
　　“今年还没台风登陆。”对方先开口。
　　余阾愣了一下，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阾水镇靠海，每年都有大大小小几次台风，当地居民对这习以为常。余阾不知他此刻提起台风的用意，斟酌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你是期待放假吗？”
　　对方没预料到余阾的回答，惊讶地看了余阾好一会，笑出声来。
　　“这倒不是，就单纯喜欢台风天。你喜欢吗？”他还在闷闷地笑，语调上扬，看得出心情很好。
　　余阾对他的笑点有点莫名其妙，脑内弹幕划过几排“？？？”，却没有接话。
　　他也没等余阾回答，继续解释：“风的呼啸声很酷。学霸也整天想着放假吗？”
　　“你认识我？”余阾直接忽视他中二的喜欢理由。
　　“你的照片在荣誉榜贴着，每次经过都会看到。”他突然贴近余阾，仔细看了看余阾的脸。他的眼神过于专注，余阾不知所措，却也没有转头。
　　“本人好看一点。”
　　余阾一时没反应过来，等领悟他说的话后，脸顿时热了。
　　夸奖的话余阾从小听到大，但被同龄人用这么温柔的语气直白地夸奖还是第一次。
　　“你也很帅。”余阾急于说点什么掩饰自己的困窘，话一出口，却觉得有点客套，又解释了一下，“真的。”
　　对方坦荡地收下了夸赞，笑着说谢谢。
　　余阾被他的虎牙晃了一下眼睛，稍微转移了一下视线。
　　那人突然起身，去角落里捡回睡觉时滚走的篮球。见余阾看着他，示意了一下，把球扔给余阾。
　　“打吗？”他看起来兴致勃勃。
　　“不了吧，楼下能听到声音，主任会上来教我们做人。”余阾接住球，如果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余阾非常愿意来几局。
　　“那下次一起吧，我知道阾河附近有一个篮球场，就废弃工业区那一片，很少有人去，我们可以玩个够。”
　　余阾点了点头，想了一次补充道：“周末有空。”
　　“那就周末啦。”他捡完球没再坐下，就靠着墙低头和抱着球坐着的余阾说话。
　　他刚好被墙影盖住，整个人笼罩在黑暗里，余阾离他几米远，看不清他的神情。
　　余阾鬼迷心窍般，想把他从阴影里拉出来。就像中午想要给他递纸巾一样的心情。
　　但是这次余阾伸手了。没等余阾站起来，他就从角落里走出来，自然而然地走到余阾面前，握住余阾伸出的手，把他拉起来。
　　从阴影里走到光亮处只要几步，余阾看得很认真，甚至没有错过光照在他翘起的几绺头发那个瞬间。然后余阾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伸手的动作很像撒娇。
　　余阾想解释自己的行为，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懂，为什么会伸手，为什么看到对方站在黑暗里会难过。
　　余阾对自己的灵魂拷问只持续了几秒，就听到对方问：“饿了吗，要不要吃芒果？”
　　余阾：……

---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看
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