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上落弦花》公子槿歌

3、『轮回·胤帝』第二章·少年吟之谋计化险

　　天色渐暗，昏黄的灯光昭示着这冷宫仅有的暖意。偏殿一隅，辰礿正就着灯读诗；另一隅，黎氏兄弟正在洗着桃子，害怕打扰辰礿，交谈的他俩把声音降到最低。黎晟痴痴地望着辰礿，暖色的光映出少年清冷英俊的脸庞，黑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一片阴影。“怎么会有如此好看之人......”黎晟在心中默念。“哗啦”一声让小心思被水声拉回，原来黎渊不小心将水弄洒了，黎晟一边低声呵斥黎渊，一边观察着辰礿，见他没有什么反应，长舒一口气。屋中人余光瞥见，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正殿内，泷夫人正在与皇后商讨着复势大计，“皇后一族被打压，没落多年，若是骤然复兴不光会使皇上起疑心，而且难如登天。如今我没什么权力，怕是没有别族愿意施援啊！”皇后忧心忡忡。
　　“是啊，即使有别族愿意共复，但明目张胆些，姐姐复族恐怕会被有心的臣子扣上一个勾结后宫的罪名啊！”
　　“正是如此，我才迟迟没有行动。且身在冷宫，与外界取得联系也是诸多不便。”
　　“如今眼下，只有先复兴墨家的势力。我是一家主母，掌着大权，只要皇上推礿儿一把，我再点起火，不怕他族不愿帮忙。”
　　“皇上对礿儿，恐怕只是有恨无怜啊！”姝后眉头微蹙。
　　“姐姐，你这就糊涂了，礿儿是辰远最后的弥留，皇上会顾及着的。”
　　“言之有理，只是怕礿儿不愿意。”
　　“为国效力，为家尽孝，他通悌孝，况父亲之仇尚未报，我一个母亲也没有什么用，怕是这孩子早已心有抱负了。”墨泷一顿，继而苦笑道：“皇上看重礿儿，暗中为他安排了最好的先生和武师，但却没有复兴辰族的意思。”
　　“复兴辰族恐是无望，辰家本就子嗣稀少，如今四处分散，更是难以齐聚。能提拔的人，也就礿儿一人。重心还得在我们啊泷儿！”姝后喟然，“我有心栽培晟儿，但宫中险恶逢势，若有可能，便要礿儿以后多教教晟儿了。”
　　“一定会的。”泷夫人轻笑着握住姐姐的手。
　　次日清晨，泷夫人将半梦半醒的黎晟带到早已舞剑一个时辰的辰礿面前。“礿儿，晟儿他不精武艺，特来找你请教呢！你可一定要教好你的好兄弟啊！”黎晟迷迷糊糊听到什么与辰礿共学，登时睁大了眼睛：“什么？让我拜师泽箫？”辰礿被他惊得一愣，微微挑眉，彬彬有礼道：“好。”泷夫人笑笑，拍拍黎晟的肩走了，黎晟愣在原地，目光涣散，内心却是有万马奔腾，烟花四绽。辰礿擦擦汗水，抬眸望向黎晟：
　　“陆弦？”
　　黎晟回神，回他一笑：“怎么？”
　　“为何无师？”
　　“弱势人群吸引不了高关注......”
　　辰礿原本沉静的内心仿佛被石子轻轻一敲，声小但力大，几分怜悯钻出：“那以后便要刻苦学了，不懂来问我。”
　　黎晟又莞尔一笑：“好啊，师傅。”
　　“好啊，师傅。”这带着清晨露水般甜香却混着酣梦未褪的四个字，字字击中要害，莫名的欣喜代替怜悯，惊天辟地，蜂拥而出。眼前人半歪着身子，发冠轻轻微乱，几缕青丝伴晨风飞舞。他半眯着眼，笑容灿烂，从此深深印在辰礿的心里。
　　这日下了学堂，辰礿到御花园僻静处练剑，身旁石桌上黎晟正在练字。过了一会儿，黎晟便觉得无聊，支着头倚着手臂看辰礿。
　　“器动四方，灵而潇洒。泽箫师傅，何时也教教我呗？！”
　　辰礿放下剑，整整衣襟道：“剑这兵刃有灵性，有剑气，你若有深厚内力，用剑便无大碍。只不过你现在习武尚浅，内力微弱，不可用剑，小心剑气伤人，伤了自己！”
　　黎晟首次听见冰公子如此侃侃而谈，十分激动，拼命点头。辰礿误以为黎晟学剑心切，于是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出来。
　　“这是我爹留下的，削铁如泥，造工精细，名曰飞花，你可留着防身用。”黎晟接过带有身体温热的匕首，一寸寸地抚摸着，像是抚摸最心爱的宝物般。辰礿见他满足，转身又去舞剑。
　　半晌，黎晟道：“谢谢，泽箫。”辰礿身形一顿，随即继续，只是像是有什么话未说，辗转化作一抹微笑。
　　胤帝这日无事，到御花园闲逛，繁槿桃夭衬着一舞剑的白衣少年，那身形气度都像极了辰远，胤帝失神，脸上似有一抹期待，犹犹豫豫唤：“辰...辰远？”身旁太监接过话头：“皇上，那是辰将军的儿子，随泷夫人入宫的。”胤帝一恍，轻叹一声，慢慢走上前去。辰礿耳聪目明早闻有脚步声接近，生怕生事，便示意黎晟先走，而又转过身。
　　太监拉长嗓子道：“还不见过皇上？”
　　“臣辰礿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贤侄快快请起。”胤帝急忙让辰礿平了身，仔细端详起他来，与记忆中那人相差无几，胤帝忧伤一笑：“年方几岁？”“回皇上，十一了。”胤帝点点头，想起与辰远初识，也不过这个年纪。
　　“剑使得很好，大气而凌厉，赐人参。”
　　辰礿行礼：“谢过皇上。”
　　胤帝挪步离开，喃喃自语：“这孩子真不错，没辜负朕的苦心。”身旁太监眼神一动，向后望去，只见飞跑过去的四皇子以及微笑的辰礿。
　　傍晚，胤帝去庄妃宫里用膳。庄妃得那太监言语，装作闲聊问：“臣妾听闻皇上与辰将军之子相见了？”皇上颔首，微微一笑：“辰礿真是小辰的儿子啊......”
　　庄妃眼神一冷，皇上与辰远的龙阳之情那宫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多年过去了，至今还有情。
　　“臣妾还听说，四皇子也在？”
　　“他？不可能，朕没有见到。”
　　“皇上，侍女说啊，四皇子偷偷藏了起来，哦，她还捡到了四皇子不小心掉的华玉佩。”庄妃拿出一根红缎绳，小小玉石烁烁发光。
　　“这个逆子！见到朕竟然不行礼？眼里还有没有点礼数？！”
　　“就是，臣妾还听闻，四皇子缠着辰将军之子要学武，扰得辰将军之子不能练武呢！”胤帝大怒，重重拍了桌子，满脸阴霾，伸手拿过玉。庄妃急急忙忙跪下，脸上却勾起一笑：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那红绳华玉，是庄家玉庄独有的花纹样式，这样一来，倘若被人知道，也伪造不出来。且那玉庄远在阔疆，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窗外送菜的孙嬷嬷听得心惊胆战，将菜碟飞快放入屋中，拔腿向冷宫跑去。
　　“什么？庄妃阻挠皇上提拔礿儿？”姝后大惊，微微动怒，“这女人往常里得我赏赐不少，巴结谄媚的紧。本以为她会本分，没想到竟是如此胆大。”
　　“姐姐莫慌，皇上如此急于提拔礿儿，说明对礿儿是上了心的。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见招拆招化陷阱为垫脚石，反她一步。不怕礿儿翅膀硬不了。”姝后点点头，略有思索，“对了，辰远不是素爱槿花吗？编个槿花结应该不是难事。”三人会心一笑。
　　月色微凉，一月一冰，一箫一弦，不如趁早牵袖赴白头。

作者有话说

　　师徒就是当情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