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妖怪捕获计划》徵白

19、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啊（五）

　　温宇熙揉了两遍眼，才确认自己真的是身在一片棉花糖世界中。

　　远处传来欢快的音乐声，似是有人在嬉笑玩闹。温宇熙循声走过去，沿途看见不少眼熟的建筑，大多是游乐场的样式。他抬头望见远处有一座巨大的棉花糖摩天轮，摩天轮上的座舱都是做成云朵形状的棉花糖，远远望去甜蜜梦幻，简直如同童话王国。

　　嬉闹声渐走渐近，温宇熙停下脚步，看见这方世界中唯一不是棉花糖的两个人。

　　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洁白的小裙子，抱着一柄樱花伞，抬头看向面前对她弯腰微笑的青年。

　　“你为什么要买棉花糖给我？”小女孩面无表情地问道。

　　青年想必是没料到小女孩会问出这种问题，顿了下，笑道：“我们两个一起出来玩，棉花糖也一人一根，好不好？”

　　小女孩歪着脑袋，像是在认真考虑。

　　温宇熙认出他们，青年正是阮蒙，而站在阮蒙面前，模样跟刘娇的妖怪形态非常相似的小女孩，应该就是阮蒙提起过的方馨愿。

　　温宇熙这才想起来，他第一次看见刘娇妖怪形态觉得眼熟的原因。他在阮蒙桌上看到过方馨愿的照片，当时匆匆一眼，只觉得这个小女孩挺可爱，没过多关注，没想到是方馨愿。

　　想到这个小女孩的经历，温宇熙就觉得难受。她这么可爱，漂亮得像瓷娃娃，却在最美好的年华到来之前匆匆结束了生命。他想走近一些看这个小女孩，却在目光触及她抱着伞的手臂上时骤然停住脚步。

　　那两条嫩生生的小手臂内部斑斑驳驳都是划痕。阮蒙曾说方馨愿在接受他的导师治疗时就已经有了自杀倾向，可没想到如此严重。

　　温宇熙不是圣人，看到有人这么摧残一个幼小的孩子，他胸腔里有股怒火直冲上来，恨不能立马跑去方馨愿的姑姑家把那群禽兽都套上麻袋揍一顿。

　　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游戏机的音乐声，温宇熙见前面的两人已经如同雕塑再也不动，便循着音乐声找过去，又看到阮蒙跟方馨愿，两人站在抓娃娃机前，阮蒙全神贯注满头汗水，抓了好几次终于给方馨愿抓到一个娃娃。

　　那是个穿着汉服的人形娃娃，看起来尤为精致，寻常时候基本不可能出现在抓娃娃机这种地方。娃娃机前的阮蒙也好奇地翻看几眼，但方馨愿看着很喜欢娃娃，他便没怎么细想。

　　抓完娃娃后，阮蒙领着方馨愿在旋转木马外停下来，蹲下身问方馨愿：“想坐旋转木马吗？”

　　方馨愿往里面看了看，没摇头也没点头。

　　阮蒙对她很有耐心，她不说话，他就微笑着陪她看旋转木马。看了大概有三十分钟，方馨愿身子一歪，似乎被谁撞了下，阮蒙立即扶住她：“没事吧？”

　　方馨愿摇摇头，指着旋转木马问：“那个很好玩吗？”

　　阮蒙看着她，良久，微笑道：“你坐上去试试，说不定就知道了。”

　　这回方馨愿低着脑袋思考好久，终于轻轻点头。

　　阮蒙把她抱了上去，方馨愿看样子很紧张，紧紧抓住木马的柱子。阮蒙哄着她，跟她再三担保：“没事，我就在旁边看着你，我不会走的，我发誓！”

　　方馨愿仰着小脸看着他，没说话，但攥着柱子的手微微松了松。

　　木马开始转动起来，温宇熙听到了旋转木马轻快的音乐声。他跟阮蒙一起看着方馨愿坐在木马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一圈的时候，木马缓缓停了下来，消失无踪。留下方馨愿一个人站在原地，抱着娃娃，迷茫地四处张望。

　　周围棉花糖做成的游乐场变成高楼大厦的模样，不远处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温宇熙看到一辆车朝方馨愿撞过来，他下意识扑上去想抱住方馨愿躲开，但还是没来得及。

　　没有见血，这辆车也是棉花糖做成的，它撞上方馨愿的时候就变成粉色蓬松柔软的棉花糖，将方馨愿盖在里面。方馨愿就在云朵般的棉花糖堆里睡着，睡着，再也没能醒过来。

　　温宇熙听到一阵歌声，他转头，看见原本掉落着娃娃的地方已经空了，有个身穿汉服，打着樱花伞的少女蹦蹦跳跳朝他走来，嘴里哼着轻快的童谣，正是本来相貌的刘娇。

　　刘娇在温宇熙面前站定，把手里的粉色笔记本托在他面前：“这是刘娇的，我想把它交给阮蒙。你帮我一把，让我见见他。”

　　“那你为什么不去他梦里找他？”温宇熙疑惑道。

　　他知道这是一个梦，从踏足进来的那一个就很清醒，筑造这个梦境的妖怪没有故意要让他神志被迷惑住。

　　刘娇苦笑道：“你是妖怪捕获者啊，妖怪是可以进入你们的梦境的。但是进到别的人类梦境里，是触犯妖界法律的。”

　　所以这就是你们扰民的理由？

　　温宇熙很想吐槽，但现在不是时候。他只好抑制住自己躁动的内心，应下刘娇：“我会告诉他，你在等他。”

　　刘娇感激地朝他笑笑，消失在他面前。

　　整座棉花糖的梦境归于黑暗。耳旁又想起似是鬼哭狼嚎的歌声，温宇熙睁开眼，绝望地捂住耳朵。

　　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歌做铃声？跟自己的歌保持距离美不好吗？

　　温宇熙认命地爬起来，刷牙洗脸。殷盛早就出门，临走前给他备好了早饭，温宇熙匆匆吃完，出门去赶今天的行程。

　　拍杂志的空档，他打电话给阮蒙，把刘娇的话转达给他，并跟阮蒙约好晚上六点医院见。

　　因为第二天就要去拍真人秀，所以温宇熙只有六点到七点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八点半就要上飞机。他匆匆忙忙赶到医院，阮蒙已经在门口等着他。温宇熙大半夜还要带着鸭舌帽跟口罩，怕阮蒙认不出来，就朝他招手，阮蒙看了圈周围没人注意，便迎上去。

　　“其实你不用来，我一个人可以搞定，她还能吃了我不成？”阮蒙知道温宇熙今晚要赶飞机，对他说道。

　　温宇熙心想还真会吃人，面上不动声色，笑着揽住阮蒙的肩：“本来就是我把你拖进来的，怎么能丢下你不管？我的良心会痛的！走，我们进去。”

　　阮蒙笑着摇摇头。方馨愿这事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坎，今晚要直面方馨愿留下的遗物，他心里还是很感激温宇熙能来。

　　病房里，刘媚已经睡下，刘娇给他们端来两杯饮料，并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粉红色笔记本递给阮蒙：“这是方馨愿留下的。我觉得你可能想要看看。”

　　阮蒙接过笔记本，深呼吸几口气，积攒翻开的勇气。温宇熙拍拍他的后背，招呼刘娇到旁边去。
　　刘娇捧着饮料趴在窗台上，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跟刘媚一模一样的容貌，但在夜色里她的轮廓却有着刘媚无法企及的柔和。温宇熙看着她，问道：“我答应你的事办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变成刘媚的样子？”

　　刘娇朝他笑了笑：“你应该看出来，我是当初那个抓娃娃机里抓到的布娃娃。”她舒口气，缓缓道：“那时其实我受了伤，被方馨愿带回家。方馨愿很珍惜我，可是这孩子命不好，我虽然是精怪，但也无法起死回生，只能看着她被葬下。力所能及的事，就是装成闹鬼去报复狼心狗肺的那家人。报复之后，我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妖力已经散去大半，留下的也只能勉强维持人形，而且还只能变成经常接触的人类样子，这样最省妖力。我承认，当初我是想过要将刘媚取而代之，她不好，我不喜欢她。”

　　听到她这样说，温宇熙蹙眉，问道：“妖怪协会明确禁止你们杀人，你以前没杀过人吧，不然你不会才是D级。”

　　“对。”刘娇抿着唇朝他笑：“我下不去手。原本只是想多吸点刘媚的精气，但是遇见了你跟阮蒙，就想着能完成方馨愿最后的愿望也足够了。你帮了我，项圈拿来！”

　　“啊？哦，好。”温宇熙没想到她会主动要项圈，有点措手不及，连忙跟105号要来妖怪捕获项圈戴在刘娇脖子上。

　　“对了，跟你商量个事。”温宇熙搓搓手：“你能不能去妖怪协会注册个合法居民证？”

　　刘娇噗嗤笑起来：“别得寸进尺啊你！”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倒不是不能考虑，看你怎么孝敬我。”

　　这边温宇熙解决了刘娇的户口问题，那边阮蒙做足心理准备，打开方馨愿的日记本。

　　开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方馨愿每天或是不写，或是只写了寥寥一句，直到后面，大约在阮蒙老师治疗了方馨愿半年后，方馨愿的笔记本出现变化。

　　上面开始提到有关阮蒙的话。一开始方馨愿提到阮蒙，都是写有个奇怪的人。后来提到阮蒙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方馨愿死前几天的时候，她写下这样一段话。

　　“爸爸妈妈，今天那个奇怪的大哥哥带馨馨去游乐场，还给馨馨买棉花糖。馨馨不喜欢棉花糖，但是，馨馨吃掉棉花糖的时候，那个奇怪的大哥哥看起来挺高兴。”

　　到方馨愿死的当天，她这样写道：“爸爸妈妈，对不起，馨馨不想死了，馨馨要是死了，大哥哥会不会难过？馨馨不喜欢大哥哥难过，大哥哥每天都朝馨馨笑，他对馨馨很好，馨馨明天还想跟大哥哥一起出去玩，大哥哥答应过馨馨，要带馨馨去买蛋糕，明天就是馨馨的生日啦，妈妈，爸爸，馨馨不是一个人过生日啦！”

　　阮蒙猛然合上笔记本，深吸口气，已是泪眼迷蒙。

　　笔记本下面再也没有内容。在他跟导师终于快要解开方馨愿的心结的时候，方馨愿提早去了天堂。

　　他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快要成功把方馨愿从悬崖边缘拉回来。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还有一点点，这个小姑娘就可以重新站在阳光底下微笑。

　　阮蒙捂住眼，泪水从指缝里淌下。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徒劳无功。原来，他的声音，方馨愿听到了。

　　现在，方馨愿把自己心底的声音传达给了他。

　　谢谢你，方馨愿，愿你在天堂跟父母团圆，再无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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