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领主！》一株金鱼草

32、游侠

　　“异端。”

　　为首的苦修士冷漠地吐出两个字，决定了面前来人的命运。在父神的指引下，一切异端都无所遁形。

　　罗维没有出声争辩，在狂信者前，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希尔斯给他讲过苦修士。

　　那是一群真正的信徒，为了离父神更近，用荆棘与鲜血磨砺自己，追求□□上的痛苦与精神上的享受。

　　他们被誉为教廷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你们就不怕特洛伊追究吗？”

　　罗维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亚历山大问道，特洛伊名为新教教首，实际上，他的背后站的是教宗。

　　那苦修士呢？

　　他默默想，神圣教廷的改革派和保守派终于针锋相对了，如同火苗上的细线，在烟熏火燎下逐渐断掉。

　　只需要一阵风。

　　亚历山大会是那阵风吗？

　　“妄图曲解父神教义之人都是渎神者，地狱之火必将燃烧到他身上。”苦修士虔诚地闭上双眼，抚摸着脸上的伤疤。

　　“我们无所畏惧。”

　　他们念起了祷语，一开始只是细微的呢喃，而后音量越来越大，如黄昏时撞响洪钟，沉闷而令人心悸。

　　白色的光幕从天空轰隆垂下，将罗维和奥古斯都都围了个严严实实，透过光幕看出去，就像水中月，影影绰绰。

　　结束了，没有异端能从圣狱里逃脱，塞拉斯用绳子拖着亚历山大往远方而去，其余的苦修士亦步亦趋，迎着西边的晚霞。

　　不，其实有一个人逃出来了，塞拉斯忽然想到，那个人后来成了诺兰的供奉。只是可惜了她的脸，当年是教宗陛下都夸过的美丽。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时间就要来不及了。于是一行黑袍人渐行渐远，路面上隐约的血迹证明了他们来过。

　　光幕之中。

　　“走吧。”罗维叹了一口气。

　　亚历山大不值得他冒险，或许少年死了更好，特洛伊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呢？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奥古斯都用剑轻易地划破了光幕，信仰之力瞬间倒塌，分散成光粒重回了天际。

　　…………

　　夜晚，炉石酒馆。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的少年，金色的头发，天蓝色的眼珠子？”风尘仆仆的旅人像巴顿打听着人。

　　巴顿眯了眯眼，打量着来人，人高马大，周身上下都是粗纹布，或许是长时间的舟车劳累，关节处磨损得厉害，腰间佩着把铁剑。

　　与其说是旅人，倒不如说是游侠。

　　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位有钱少年的朋友，他端起酒杯，摇了摇头：“抱歉，我没见过。”

　　那人两条眉毛耷拉下来，失望极了，出了酒馆。

　　他从帝都日夜跋涉，还是没赶上。伯尼只觉身体千斤重，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伯尼不是预言家，却做了个梦。梦里教宗陛下驾崩，传位于消失三年之久的亚历山大一世。

　　新任教宗创立了宗教裁判所，不止审判异端，还包括渎神嫌疑的普通人。他残忍嗜杀，喜爱品尝处|子的鲜血。

　　据传闻，他性格的转折点就是在考特城，那之前他还是个普通的少年，没人知道他在三年里经历了什么。

　　即使隔了两个多月，伯尼仍然每晚被梦中的黑暗与鲜血惊醒。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到未来的教宗陛下，然后杀掉他。

　　伯尼走在考特的街道上，三年后便会迎来战与火的时代，而平民们沉浸在美酒美食中，大人抱着小孩儿，情侣牵着手，闹腾腾地逛街。

　　街道边鳞次栉比摆放着各种小摊，大多是异国的商品，也有不少食铺，一长串灯火从街的这头点到街的那头。

　　伯尼恍惚间以为自己到了帝都，一样的不夜城。

　　可这是西南啊。

　　他怔怔地止住了前进的步伐，后面的人推搡着把他挤到了一旁，那是灯火照耀不到的角落。

　　按梦中的时间轨迹，此时的西南早已被野蛮人入侵十余城，只余下布鲁诺子爵和爱兰伯爵苦力支撑，但也不该如此热闹！

　　他随即抓住一个行人的手臂，死死地不放：“我要见布鲁诺子爵，他在哪儿？”

　　行人像看白痴一般看了他一眼：“布鲁诺？早死了，现在继承爵位的是他遗孀。”

　　“死了？！”

　　伯尼手发着抖，是有人改变了历史，还是梦只是个梦？

　　他决定在考特城的旅店住下来，但伯尼惊讶地发现住一晚竟然要五个铜币，立时就不乐意了，店家解释价格够公道了。

　　“你去其他店看看，保准不比我便宜。商人成群结队地往我们这儿来，不提价房间根本不够住。”

　　囊中羞涩的伯尼当真去货比三家，发现店家没有骗他，整个考特城的物价水平比其他城市高出一大截。

　　很快，他就花光了兜里的最后一枚铜币，流落街头了。这在闲人不多的考特，尤为显眼。

　　“妈妈，他是乞丐吗？”

　　“是的，宝贝可不要学他好吃懒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伯尼握握手中的剑刃，看了还不到他膝盖高的小孩，忍住了。什么叫好吃懒做？他足足预备了三个月的金币，可在考特用了不到十天。

　　别提找到亚历山大了，凑不凑得齐路费回帝都还是个问题，他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伯尼的身材比常人健壮许多，饿得也就越快，今早有人扔给了他五个馊馒头，吃完了还是饿得不行。

　　他开始怀疑侯爵那么爽快让他走，也是因为自己太能吃了。

　　“是你啊？”

　　他听到耳熟的声音，抬起头，发现是酒馆遇见的中年人，那人蹲了下来，视线与他平行。

　　“想不想吃饱饭？你看上去饿坏了。”中年人笑眯眯地问着他，“有个地方很适合你啊。”

　　“什么地方？”伯尼谨慎地回应。

　　“鹿丹堡的酒厂，他们在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