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替身她不当了》森夏葵

12、第12章

　　经过12小时的航程，温苒终于从大西洋彼岸重新回到曾经熟悉的城市。

　　三年了……

　　她离开南城后一直没有回来过，如果不是母亲突发意外，她兴许还会在国外继续躲最后的两个月。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分开了就是彻底分开了，她和霍从淮都会有新的生活，何必死死抱着那段回忆折磨自己？

　　哦，不对，一直放不下的只有她而已。
　　霍从淮肯定早就忘了她……

　　温苒咽下喉间的苦涩，勒令自己不许再去想那个人，定神走出机场。

　　清晨的风拂来，带着夏季将至未至的隐隐燥热。

　　“苒苒！”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是来接她的曹诗诗，正站在一辆小轿车边冲她招手。

　　“诗诗！”温苒激动地跑过去，抱住阔别许久的朋友，“好久不见……”

　　曹诗诗感叹：“是啊，真是好久不见……”

　　坐上曹诗诗的车，属于小姐妹的话匣子彻底打开，温苒聊了在国外培训期间的趣闻，曹诗诗告诉她南城老朋友们的动向，心照不宣地对某个名字保持缄默。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医院，在看到温金花打着厚厚石膏的腿之后，温苒再也笑不出来。

　　她随了母亲的姓，因为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父亲，但她一点都不遗憾，那种强占少女的人渣根本不配当她的父亲。

　　她的到来虽然不光彩，但温金花对她的爱却一点不少，带着她离开小镇，来到大城市，砸锅卖铁送她读书，让她一路念到了大学。不仅如此，还省吃俭用给她攒嫁妆，为的是她往后不被男方一家看轻。

　　这次工伤就是干家政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梯子所致。

　　才四十出头的人被生活的重担压成了五十岁的模样，脸上沟壑遍布，额角也早早显白。

　　温苒心疼地为她理了理鬓发，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妈，我回来了……”

　　妇人粗糙的手抚摸她脸颊，目光慈爱：“我的好闺女，哭什么？妈妈没事。”

　　安慰起了反作用，温苒哭得更厉害。

　　她终于意识到当初义无反顾出国的自己是多么自私！就为了摆脱失恋的阴影，就打着出国深造的名义离开南城，根本没考虑过温金花一个人在南城有多孤独无助。

　　她暗暗发誓，这次回来以后，她再也不会为了任何男人把母亲扔下，她要努力工作，让她过上好日子。

　　温苒在医院里守了一上午，中午照顾母亲吃完病号餐，她才离开病房，准备去便利店买点吃的随便应付一下。

　　坐电梯到了一楼大厅，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喊着并不熟悉的名字——“幸幸！”

　　她脚步一顿，暗骂自己怎么还放不下霍从淮，埋头继续往前走。

　　然而那声音却追着她，越来越近——
　　“幸幸！”
　　“幸幸你等等！”
　　“幸幸，是我！”
　　“医院说你来复查，我……”

　　肩膀被人从身后抓住，温苒被迫回了头，这三年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人近在咫尺，带着惊疑不定的表情。

　　“苒苒……？”男人梦游一般念出她的名字。

　　霎时间，温苒泪如雨下。

　　一切按照薄应雪的安排进行着，正主回国，霍从淮哪还顾得上寻他的替身未婚妻？

　　而昏睡到现在才醒的风幸幸也早把她的未婚夫忘到九霄云外，此时她正抿着疼得要死的嘴唇，心乱如麻地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也许是真的醉了吧，才会在明知他们真正关系的情况下，做出爱人之间的行为。

　　枕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正午的光透进来，洒在空落的那一半床上。

　　风幸幸伸手触碰，指尖暖阳好似另一个人的体温。

　　和薄应雪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她从没想过他们会发展出恋人这条支线。

　　无可否认，不管是少年时期的他还是成年后的他，都足以令任何女人心动，如果不是她一心喜欢着他的哥哥，即便那个人再也不会鲜活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依然执迷不悟沉溺于镜花水月，兴许，她早就看清他的感情。

　　不过好在车祸后做了那场预示未来的梦，如今她彻底清醒，抓着一缕影子贪恋过去并不会有好的结果，是时候放下执念向前看了。

　　打定主意，她掀被下床，决定去找薄应雪谈谈。

　　她原本计划假装失忆继续挖掘他隐瞒的秘密，但现在出现特殊情况，她不得不提前坦白。

　　确认他的感情后，她没有办法继续装傻充愣陪他扮演假夫妻，要谈就认真谈一场，给彼此一个幸福的可能。

　　她走出卧室，寻找着薄应雪的身影。

　　或许是为了给她足够的清静，三楼空无一人，风幸幸在走廊上穿梭半晌，终于在书房外的落地窗前找到了薄应雪。

　　男人正背对着她打电话，身影高大矜贵，是噩运也无法摧毁的光芒万丈，是他注定会成长为的模样。

　　她远远看着，不自觉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站在原地想等他结束这通电话，并非刻意偷听，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这次的药暂时没有出现副作用，但我需要你尽快过来给她做一次心理辅助……”

　　是在说给她恢复记忆的事？

　　风幸幸想过去告诉他自己没有失忆，用不着这些，却听他继续说：“光是药物我不放心，要是她突然想起来了怎么办？我需要百分百保证她再也不会想起从前。”

　　迈出去的步子僵在半途，风幸幸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只是心底的侥幸很快被浇灭，薄应雪用她熟悉的声音不断说出陌生的字眼——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不影响她健康的情况下，我要她失去所有的记忆，我要她从今往后只认得我。”

　　风幸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身逃走，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车库，疯了一样拍打着车门，大喊着要回家。

　　她只知道，自己完全就是个小丑！

　　先是天真地以为她是薄应雪最信任的人，结果他连残疾痊愈的事都瞒着她，现在又愚蠢地以为他是真的很爱她，打算给彼此一个机会，结果他居然给她下药！妄图让她成为只能依附于他的傀儡！

　　她对他推心置腹不求回报，他就是这么对她的？！

　　动静闹得很大，引来别墅上下的注意。

　　但这里是薄应雪的地盘，所有人都听从他的指令，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对风幸幸好言相劝。

　　“太太要去哪儿？要不等先生来了让他带你去？”

　　“什么狗屁太太！”风幸幸忍无可忍，“我才不是薄应雪养在金屋里没脑子的娇妻！我跟他没关系！从来就没有关系！”

　　人在盛怒之下专挑难听的话讲，哪怕一说出口连自己都心头刺痛，更别提紧追而来的薄应雪此刻心里的感受。

　　他站在正午的日光下，面容失了血色。

　　“你…都想起来了？”

　　虽然早就做过心理准备，但这一刻真正来临，还是令他慌乱无措，只能挤出苍白的话语：“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好啊！你解释！”风幸幸走去他面前，声音和目光同样尖锐，“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治好了眼睛和腿还要继续装残疾赖在我那儿吃软饭？堂堂风雪集团掌舵，挤在我的小别墅里，可真委屈你了。”

　　一番话，让面前的人瞳孔骤然缩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好奇我怎么知道的？”风幸幸讽刺地笑了，“你敢把我带来这里，就别怕我会发现你的秘密，毕竟，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失忆。”

　　日光在眼前晕开一片雪白，薄应雪浑身虚脱，几乎要站不住。

　　“为什么……”

　　破碎的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意，男人红了眼睛，表情绝望。

　　心口隐隐作痛，是风幸幸不愿承认的怜惜。

　　她别过脸，狠下心道：“问我之前，你不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刻意瞒你……”他艰难地开口，气若游丝，“我只是怕你不会再那样关心我，怕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日子会被打破……”

　　“所以你就继续装瞎装残，看我像傻子一样为你奔波为你寻医？！”风幸幸声音拔高，又气又委屈，“你知道我有多盼望你能康复？我甚至问过能不能把我一只眼角膜捐给你，这样我们就都能看见了……”

　　难怪当时医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想必也在嘲笑她的愚蠢，一个早已恢复光明的人哪里还需要她的眼睛？

　　不过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毕竟他经历过惨烈的事故，心思敏感不是不能理解，真正让她破防的是他居然给她下药！她那么信任他，要不是担心副作用差点就吃下去了！

　　“你明知道那些记忆对我有多重要，爸爸妈妈、叔叔阿姨，还有应月哥……我好怕他们会随着时间在我脑中淡化，我那么努力地想要留住过去，你却想要把一切抹除……”她重新看向他，歇斯底里地喊，“别说是因为爱我！你连下药这么卑鄙的事都做得出来，你根本不配说爱！”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沉默的男人突然笑起来，他笑得眼眸湿润，神色空荡。

　　“对，我卑鄙，我不配，一切都是谎言……”他自毁式地掐住她下巴，缓缓地、恶意地说，“把你困在这里，不过是不想你把霍从淮当成我哥，和他做男女之间的龌龊事……”

　　狠狠的一耳光，将他生生打得偏了头。

　　多讽刺，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在心疼自己打得太重，风幸幸强忍着眼泪，握紧发麻的手，声音抖得厉害：“既然你早就知道我的意图，为什么当初不阻止我？我是有罪，但罪不至此！”

　　“说我龌龊，你呢？故作深情欺骗别人的感情，还三番五次地抱我、亲我、和我睡一张床，你才龌龊！”

　　“要我失忆忘掉过去？好啊！那就如你所愿。”

　　她会彻底把他赶出自己的生活。
　　就当是从没认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