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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遇见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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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林宝搭上了尤皓开往北京的车。
事情说起来还挺离奇。林宝居然是全区唯一一个没有在出口关闭前出去的人质,等他和尤皓跟着一堆武警到达指挥中心,其他人质早就按照户籍送往个个县市的戒匩毒所去了。最棘手的是,林宝还是个暂时无法确定身份的被拐卖人员,据他自己所说,原来还是个北京户口。
整个车队赶上春运的开端,在成都的高速路口堵住。
尤皓停下来看在他身边睡的沉沉的少年。
林宝的脸被清理过以后愈发显得稚嫩,输了液以后因为失血过多而煞白的脸蛋也红润起来,让他看起来年纪很小。
尤皓这个人,心肠有时候很硬,有时候又很软。他听完林宝地身世就对这个小男孩不再抱有别的看法,只觉得可怜。
“尤哥。”王栋东的脑袋从窗外钻进来。
尤皓下意识地往林宝脸上看,发现对方没被吵醒,才警告地给王栋东飞个刀眼过去,轻手轻脚地开门下车。
“干什么?”尤皓关上车门才问。
王栋东掏出烟啧啧两声:“果然长得好看就是有特权。”
“特个屁,”尤皓朝他伸手,“你出来干什么?”
“我打电话问我女朋友了,她说前边堵了一大截,起码再等一小时,”王栋东一边说一边把烟递过去,还殷勤地给他打火,“唉,我和她都两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长胖。”
尤皓剜他一眼:“你就跟我说这个?”
“那不是,”王栋东嘿嘿地笑,“这不是个前奏么,我其实是想问问你对回去以后的职位有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上面怎么分配我就怎么干,还能有什么看法。”
“你就这么看得开?”王栋东的声音都大起来,“我们可当了两年的卧底,两年啊!本来我儿子说不定都一岁了!”
尤皓皱着眉把他从车旁拽开:“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
“不能,”王栋东说着却也降了音调,“我的好尤哥,你要是不上去咱们谁也上不了,你要是上了我们就都能上,你明白吗?”
尤皓没说话。
“尤哥~~”王栋东拉长了声音,“又没让你贿赂谁,你就去走动走动,一句话的事儿。”
尤皓沉默了一阵:“我搞不来官场那一套。”
“我搞得来啊!”王栋东凑上去,“我教你,我跟你去,行不行?”
尤皓看他:“你就这么想升职?”
王栋东都要哭了:“尤哥,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女朋友要娶,你说呢?”
尤皓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
王栋东本来也就是找他说这事,解决了也就坐回车里。
倒是尤皓自己,靠着栏杆慢吞吞又抽了好几支烟。
他不是圣人,不会去鄙视王栋东这样世俗的上进心,反而是有点羡慕的,别人统统都有根奋斗的主心骨,而他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说好听了是潇洒,说难听点是浑噩,他自己也时常觉得空虚。
吐出的烟雾和呵出的水蒸气混在一起,尤皓跟魔怔了一样,盯着看半天挪不开眼,一直到晃动的车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林宝的毒匩瘾犯的毫无预兆,等尤皓暗骂一声打开车门他已经缩在车位上抖成一团。
尤皓赶紧爬上去拽住了他要往手腕上撕扯的手。
“你…你骗我…”林宝说完这句,就几乎失去了全部理智,难受地死命要往车门上撞。
尤皓与他撕扯半天,最后毫无办法地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扣住了。但他没有办法堵住林宝一声声痛苦的尖叫。
车队的人统统都被这声响吸引过来。
马蔚阳的眉头一下皱起来:“他怎么回事,瑞丽的同事说这批人注射的纯度很低,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发生戒断反应。”
“我他匩妈怎么知道!”尤皓的腰隔着棉服都快给林宝扣断了,一点也不想听这种理性分析,“倒是快想办法啊!”
停在边上的私家车也都因为好奇打开车窗来观望,还有不少人掏出手机想要拍摄。
马蔚阳皱着眉吩咐人去阻拦这些市民,又打电话给成都市警署联系了中心医院。
原本堵在前边的车倒是缓缓运动起来,尤皓已经没法开车了,马蔚阳过来替了他的位置,让尤皓抱着人去后座。
一通手忙脚乱到达医院,林宝已经全身都被汗浸湿了,叫哑了的嗓子听起来特别妻凌。医生要把他接过去的时候还救命稻草一样死命拽着尤皓的衣角,像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减轻一点痛苦。
尤皓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却不知怎么手都有点抖。
医生手忙脚乱地按着人注射镇定剂。
尤皓看着,虽然知道对方大概是听不进去的,还是走过去覆在林宝耳边轻声地说:“别怕,没事的。”
马蔚阳是真的心硬,除了刚开始的皱眉几乎没摆出别的表情,在旁边没事人一样看完了全程,还对尤皓投去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尤皓还没说话,他就把钥匙递过来了:“我让王栋东等我了,你就好人做到底吧。”
尤皓接过钥匙白了他一眼,想起王栋东的话,便对他说:“王栋东想升职,你帮帮忙吧。”
马蔚阳本来都要走了,听见这话停下脚步来,哟了一声:“你这出去两年,变了不少啊?”
尤皓摆摆手:“你帮他就行了,我你不用管。”
“嘁,”马蔚阳也摆手,“本来也不想管。”
林宝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尤皓原本在趴在床边睡觉,被林宝的哭声给吵醒了。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以为林宝是还难受,站起来就想采取措施。
林宝被他按的哭声停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哭。
尤皓听他哭的还挺平静,试探着问:“没事了?”
林宝根本没理他,哭的别提有多伤心,尤皓听不下去,走过去掀他被子。
林宝也不阻止他,年纪轻轻地躺在床上像是个得了绝症等死的人,枕头都哭湿一半了。
尤皓把他的枕头抽出来,硬是给人换了一面,叹气道:“别哭了。”
林宝看他一眼,还是没停,只是抽抽噎噎地控诉:“你骗我。”
“我…”尤皓都无奈了,“我真的没骗你,你们那一批注射的全都没出现戒断反应。”
林宝一听,哭的更伤心了。
尤皓不知怎么又有点想笑,伸手揉了揉林宝的头发,安慰他:“医生说你情况很轻,说不定不会有下次了。”
林宝却不再相信他了,头摇地拨浪鼓一样,隔了一会儿,小声说:“好难受。”
“嗯?”尤皓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还在揉他头发,手感挺好,“现在难受么?”
林宝摇摇头:“那时候难受。”
尤皓了然,也无法,只能揉地稍微用力一点。
林宝又抽抽噎噎地说:“邦叔,就是在,在难受的时候死的。”
林宝的普通话大概是被拐卖之前留的底子,并不标准,尤皓花了一会儿才理解他的意思,问他:“邦叔是?”
“就是爸爸,”林宝抽了下鼻子,“邦叔死了,他们就帮我抓来了。”
尤皓的动作顿了顿,林宝说的颠三倒四,但他大概听懂是一个可悲的故事,在边境,毒匩品一直便是泛滥平常而又可怕的存在。
尤皓又揉了他一会儿,林宝大概终于是哭累了,也停下来。
尤皓看他肿得和核桃一样眼皮,好笑地摇摇头,起身想去打些热水来敷一敷。
林宝却慌忙把人一把抓住了:“你去哪里?”
尤皓愣了愣,明白过来:“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林宝两天没进水,又哭出去这么多水分,是很渴的,但他刚经历过生不如死的感受,心里很恐惧,不敢松开尤皓的手一个人呆着。
尤皓和他讲了一会儿道理,没讲通,最后只能把小孩从被窝里捞出来一块带去。
林宝躺了两天,脚都是软的,乍一接触室温冻地抖了抖。
尤皓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套到他身上,衣服本来就是长款,由于体型差穿在林宝身上几乎要拖地,小孩还不见外的把帽子也套上了,只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蛋来,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尤皓起了玩心,牵着林宝脚步跨得大起来。
林宝差点一个踉跄摔倒,拽他拽得更紧了。
尤皓转身过来看着他笑,调侃道:“小可怜,跟紧点。”
林宝赶忙听话地把步子跨地更大,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冻着的脸却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