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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转世1 ...


  •   「这里不是你这个小鬼头可以撒野的地方,快快去轮回道投你的胎!去去。」一个人高马大、长着一张鬼头头上还长着一对旖角、似乎是鬼监的人拿着他的三叉戟对着眼前这个看似只有二十几岁上下的幽魂做出催赶的姿势,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情。

      一听到对方的话,那「小鬼头」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微微抬起他的下巴用着相当轻佻的语气说道:「什么『小鬼头』?我可是已经二三十岁的男人,不是你这等家伙可以随便羞辱的。」

      「二三十岁?在我几百岁的时光里还没有人敢跟我谈他的岁数,而且你已经死了不是小鬼是什么?」鬼监挑了挑眉继续说道:「而且你说的那个什么小星星我根本就没印象,每天来这儿走走停停的鬼魂那么多,你觉得我哪会特别留心哪个家伙?」他的语气相当的轻描淡写,好像那些魂魄都是些不值得一提的蝼蚁。

      听着鬼监头头的语气,这个「小鬼头」魂魄的男人眼神中尽是说不出的烦躁,要不是死后武功尽数作废,他可想拿着自己的剑狠狠把这家伙劈的连他妈都不认识,这个念头一出来他的脸上便多出了几分戾气。

      这个魂魄的名字叫做薛洋,虽然长着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而且生前也做了很多人神共愤的坏事,但他个人倒是认为死掉后他还算个安分的孤魂野鬼,也不知道是谁将他超渡到冥界轮回道去投胎,不过他还有着一件略为挂心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在这边跟这个鬼监大眼瞪小眼。

      「甚么小星星?你给我注意一点,是晓星尘。」薛洋撇了撇嘴角,本想下意识地举起左手握着应该悬挂在腰间的配剑,但这时才想起自己的左手在死前已经被他人砍下,而且人间的对象是不能带到冥界的,因此也就握了个空,又让他更加烦躁了几分。

      虽然薛洋记得晓星尘的魂魄在锁灵囊中已经所剩无几,但既然自己这个坏事做尽还没有人悼念的家伙都有人超渡,那么没理由晓星尘会继续保持着残魂的状态待在人界,况且夷陵老祖魏无羡被招了十三年的魂都没被招到,结果都还成功的被别人献舍成功,他就不信这世界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

      正当他烦躁的在那儿双手抱胸敲着手指不知在等待什么,一阵熟悉却又令他感到厌恶的嗓音立即在后方响起,薛洋的眼神划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改为一如往常的自傲向后方看去,随即便看到自己在这儿等待已久还再三询问的魂魄出现在后方。

      当然,连那个碍眼的小瞎子魂魄也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不对,原本她是看的到的,不过被薛洋自己给弄得瞎了又没办法说话,但他倒是不在意这些,最重要的是她旁边那个风度翩翩、长相俊美的男子魂魄。

      「啊.......啊.......」原本兴高采烈地牵着道长的手要去投胎的阿箐察觉到一股厌恶的气息,想也不想就觉得是薛洋的她发出了几声喊叫,一知道哪里不对的晓星尘双眼蒙着布、显然是看不见,便询问身旁的小姑娘道:「阿箐,怎么了?」

      阿箐不愧是装瞎子装的连薛洋都被骗了数年的聪明人,一听到道长的话便跳起身来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对方脖子上的伤痕,然后激烈的吼叫几声,感受到身上的伤口被人触摸,晓星尘立即想起让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虽然是自己,但间接造成这种模样的人正是薛洋那个他这辈子最不想再遇到的人!

      「薛洋,是你?」晓星尘的嗓音略显枯燥,但语气却平静的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熟悉的声音响起薛洋便勾起了愉悦的微笑,响应:「晓道长,许久未见,你一样的令人感到厌恶。」

      让人感到厌恶的人是你!你这个臭到冥府还继续发臭的烂水果!如果阿箐可以说话的话此时此刻她便会愤怒的飙出这几句,但可惜自己的舌头早就被对方给割去,因此只能发出「咿咿啊啊」的声音,生气地胡乱上下跳着。

      「......」看上去似乎是不想继续跟他言语,晓星尘很直接地牵着阿箐的手往前走去,见到有两个新面孔不意外就是要来投胎的鬼监看到三人之间的互动,便大致了解了这三个人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但人生前有多大的怨恨死后所有便皆化成空,唯有来世才能改变一切,对于这些他都是看透了也看惯了的,虽然庆幸那个一直烦自己的小鬼头找到了他口中所说的那人,但看来似乎不是个让人愉快的结局啊.......

      「投胎前先去那边,小鬼头你看的见,带这两人去我指的那个方向。」鬼监朝着一旁佝偻的身影指,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可以看见一个老太婆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向每个路过的鬼魂送去,嘴里喃喃念着些什么过后那些鬼魂便带着些许犹豫的神情喝下那碗汤,然后眼神涣散的朝着轮回道继续前进,不意外的话那老人就是传说中的孟婆,而那碗汤就是孟婆汤。

      对于鬼监口中的「小鬼头」感到不悦,但既然都等到了晓星尘因此薛洋也就忽略了那份不快,领着那两个人走到孟婆的面前,后者在看到来的三个魂魄皆长的一副好看的脸便不禁多看了几眼,然后用着她听上去像生锈齿轮一般的嗓音缓缓说道:「在喝下去之前我再三叮咛,喝下孟婆汤后你们所有前世的记忆都会消失......」

      「那如果不想让前世的记忆消失呢?」不等孟婆说完,薛洋就用着听上去相当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虽然像是不经意地询问,但若是仔细看他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他对这句问题的答案是非常在意的。

      「......那就吃下这个。」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几百岁的鬼魂不礼貌的行为,孟婆也不在意,径自从脚边拿起了一串绿绿的草叶,说道:「这些是哑巴草,吃下去之后你前世的记忆会保留,但是来世你会是个哑巴......」

      听完,薛洋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哑巴草,然后直接端起孟婆汤往嘴巴送去,一旁的晓星尘和阿箐感觉到薛洋的举动,也跟着喝下了孟婆汤。

      在确定晓星尘和阿箐都喝下了孟婆汤后,孟婆便目送着两人进入了轮回道,然后看向独自一人留下的薛洋,嘴角竟不自觉的上扬几分:「小子,我看你好像对这世有着很深的执念。」

      似乎是喝下了孟婆汤,但实际上只是将嘴唇对上碗而没有喝下的薛洋用他带着傲气的口吻说道:「胡说八道,我只是不想自己这辈子的回忆都没了而已。」嘴上虽然这样讲,但薛洋还是拿起了哑巴草,在看了一眼孟婆还有已经走远了的晓星尘背影,果断将这些草叶吃下去。

      晓星尘,我为了你吃这些苦,你来生最好还我一个幸福!薛洋心里这样想着,然后三步并两步的追上了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渐渐消失在轮回道的尽头。

      慕淳,字惟郁,生于惟孙慕氏这个继姑苏蓝氏、兰陵金氏、清和聂氏、云梦江氏四大仙门世家以后以修仙之名迅速窜起的修仙家族,随着射日之征、两次乱葬岗大围剿的结束,惟孙慕氏极其搜集两次征战所留下的温氏遗物以及魏无羡遗留的手稿和发明,借着这两项研发出自己的独门武学,闻名于江湖之中。

      虽然生在了这个打从娘胎便不愁吃穿的大家族,但慕惟郁自从懂事起便不曾开口,周遭的人本以为只是慕惟郁心性不喜言谈因此便不加注意,直到事态严重了才惊觉原来这孩子并不是不爱说话,而是个哑巴,身为慕氏家主逸方君慕惟春的孩子,说真的并不是件很光彩的事情,要不是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武学一点即通而修为了得,才稳稳坐上了慕氏长子、下一任家主的位置,不然以他底下那些弟弟的心性,他这个哑巴哥哥不被他们欺侮甚至是踢出家门就已经是恩泽了。

      然而还没完,虽然慕惟郁的武功了得修为不差,但他性情孤傲,喜欢干些小坏事,跟那些长辈们口中所述的当年那个小魏婴一个样,若是会说话估计也是个口舌毒辣之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本人却喜欢吃甜的东西,尤其是糖,与他的个性截然相反,那些忌妒他地位的弟弟们不少拿这件事当作玩笑背地里骂着他,但很快就被一旁的长辈斥责,运气差一点的则是被本人给发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都被他的手段吓得皮都剥掉了一层。

      这天夜晚,慕惟郁一如往常的独自一人在校场练着剑,他不怕有刺客或是其他人跑来这儿偷袭他,偷袭他的下场很简单却没有半个人知道,只因那些人都已经被他干掉了,因此也就没有唇舌在那儿胡乱传话。

      练剑练累了,他就爬上那棵不知为何长得特别高大的树上,一脚垂下在那儿晃啊晃的一边仰望着星空,若是仔细看的话便可发现他的眼眶稍微红了,好像在借着天上的星辰而想起了某个谁,但没有人知道,仅仅只是好奇。

      就在此时慕惟郁看到了不远处一个提着灯笼摇摇晃晃走来的娇小身影,身影的步伐轻盈而富有活力,左手还提着一个篮子看上去像是个饭盒,朝着慕惟郁坐着的森天大树前来,在灯笼微弱的光线照射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身影的面容,是个相当甜美可人的小姑娘,脸上笑盈盈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来到树下之后姑娘便抬头望向对方,然后咧开嘴笑道:「惟郁哥哥,萍儿带了排骨汤过来给你喝。」

      在慕氏门生中,哪些不是忌惮他地位或是武功而百般对他讨好奉承的,唯一待他就像对待亲哥哥一般真诚,也不因他是哑巴就厌弃的就只有这个叫做萍儿的小师妹,一看到她慕惟郁的眼神便闪过一丝柔和,但还是很快地就回复到一如往常的傲气,从树上刷拉拉的飞了下来。

      「(手语)多谢。」慕惟郁在胸前比划了下,萍儿便知道对方是在跟自己道谢,脸上的笑容又甜了几分,然后从篮中端出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递给了身旁的慕惟郁,两人就地找了块石头坐下,萍儿就安安静静的看着师兄喝着汤,单手拖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萍儿生出了想跟慕惟郁聊天的心情,虽然知道他是哑巴不会说话,但她就是想说些什么,因此也就抬头望着星空,看似不经意却又带着几分期待的问道:「惟郁哥哥,你常常在这儿看着星星,是在想什么?萍儿想知道。」

      将最后一根骨头啃得干净之后,慕惟郁把碗放到了篮子里,然后用着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起萍儿,心里在喃喃嘀咕着:看这丫头长的还跟阿箐有几分相似,我就姑且当她是自己人?

      既然知道阿箐这个名字,不意外的慕惟郁便是二十年前坏事干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在生前被蓝忘机砍下左臂、身死义城却没人知道的薛洋的转世,只可惜为了他,他吃下了哑巴草不能说话,不然此时此刻他很想直接跟萍儿谈起自己的前世,但想一想对方又不见得会相信,因此也就只好作罢。

      慕惟郁在胸前比划良久,萍儿很专心的看着,大致上也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就开口询问正确与否:「哥哥说,你看到星星就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慕惟郁点了点头。

      「那一定是个长相貌美、温柔婉约的女子,才会让哥哥如此记挂。」萍儿看上去没有任何奉承之意,而是用着相当纯真的语气说道。

      长相貌美、温柔婉约?那倒是,只不过不是女人......慕惟郁在心中如此想道,也不知道晓星尘转世后会落在哪个家族,又成为了个怎样的人?看看自己重生之后性情倒是柔和了许多,也没有像前世那般张狂,只不过还有着几分孤傲而已,晓星尘的话......会变吗?他、自己跟阿箐是走同一个轮回道、同一个时辰投胎的,已经过了二十年,那两人也应该跟自己一样是个男人和女人了吧?

      一想到心中挂念的那人个性也许会变,变得怎样他不知道,但是这样想就不禁感到些许烦躁,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恐怖的戾气,一旁的萍儿看了虽感到害怕,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但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慕惟郁这样的表情,也就很快的镇定了起来,然后识相地拎起蓝子说道:「萍儿先走了,惟郁哥哥别练得太晚了,夜凉,容易得风寒。」语毕,小姑娘又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去,不知为何看着这道背影就令慕惟郁想起阿箐,顿时又一阵烦躁感袭来。

      「砰」的一声,慕惟郁一拳打在后方可怜的大树干上,几片落叶就这样「刷刷刷」的落下,若是此刻他能说话恐怕就会听见他怒口冲出一句愤怒的「该死」,然后暗自在心底忿忿不平道:他娘的我当时为什么不喝孟婆汤就好?省的烦躁!

      要是当时没有遇见晓星尘,要是当时治疗自己的不是晓星尘,要是给自己那小小饴糖的人不是晓星尘,要是一直让自己心心挂念的人不是晓星尘......此时此刻的薛洋还可以大摇大摆地活在这世上,桀傲不逊、风流一世,也不会在这儿当个哑巴受父母的气、受那些弟子们的气!想来想去好像都是晓星尘的错,而他也就理所当然的把这些错都怪在了对方的身上。

      但无论怎么怪来怪去都于事无补,慕惟郁索性继续拿起他的配剑,配剑取名为降灾,就跟他上一世一样,然后开始练起自家剑法。

      似乎又到了夜猎的时刻,那些修仙世家的子弟们无一不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探听这附近有妖魔鬼怪作乱的地方,越是凶残的越好,这样若是将其拿下便可让自己和家族的名声扬名在修真界中。慕惟郁的听力很好,校场距离惟孙城镇仅有一墙之隔,常常有一些平民百姓的子女爬到墙上偷看慕氏门生练剑,他们也不驱赶这些人,倒是间接成就了慕惟郁交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也就常常翻墙跑到外边偷玩儿。

      在慕惟郁惊人的听力之下他也大致听出了那些人所寻找的地方,不过却换来了他一抹嘲弄的笑容,只因那些夜猎地点的妖魔鬼怪都被他们慕氏门生给抓个精光,稍微强一点的则是被慕惟郁给打得叫妈妈,迁徙的迁徙,魂飞魄散的魂飞魄散,一时之间惟孙城镇都没有什么值得令人注意的地方,也就有许多子弟带着失望的面容铩羽而归。

      然而好像有一人还不死心,仍然继续打听着惟孙城镇奇异的事件,慕惟郁听着这嗓音有着说不出的熟悉,也就将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不过随着那人渐渐走远,这熟悉的声音又慢慢的变得弱小,直至消失。

      也许是哪家认识的公子吧?慕惟郁心中如此想道,偏偏这时手握着剑的右手一个姿势不良,连手带剑的整个歪到了一边,让他的手狠狠的扭了一下,疼痛感顿时爆发出来,慕惟郁的脸也跟着扭曲了,痛苦的握住那扭伤了的右手。

      他在心中暗叫道不妙,修仙之人最宝贵的除了日久天长于体内凝结而成的金丹之外,就是拿武器时惯用的手,慕惟郁试着用左手替另外一只输送灵力,虽然感觉有好了一点,然而似乎是扭伤严重,青红的瘀痕仍残留在上头,让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他的手受伤,最开心的绝对是那些整天妄想他地位的弟弟们,不然就是忌惮、觊觎他武功的门生,这下子他们可找到推翻他这几年来所建立威信的借口,趁机爬到他头顶上,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要在父母的失望以及弟子们的嘲笑中度过,慕惟郁心中便燃起了一把愤怒的火焰,立即将所有的过错怪到刚刚路过他校场外头街道的那个人身上。

      然而现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这段日子隐藏自己的伤口,说谎对他而言可说是家常便饭,也不少拿来用在偷跑出去外头玩儿的借口,但这次的事态比较严重,也许会影响到自己在慕氏的地位,一想到这儿他便一个头两个大,「懊恼」这个词是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会有的只有愤怒。

      不过受伤对这些修仙之人来说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最重要的是在他伤口愈合之前该如何压制那些在底下蠢蠢欲动的弟弟......算了,思考了这么久还得不出答案并不是他的作风,他就不信只凭右手受伤就可以撼动自己在慕氏理头所建立的威望,想来想去都是那个家伙的错!对,就是这样!

      慕惟郁将降灾收回鞘中并将自己的衣服斯下几片包扎在手上,然后踏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慕惟郁的房间在宅邸中算是大了的,然而摆设却只有简单的几张桌子、用来区隔空间的屏风和两张榻子,角落还放着一尊香炉,香炉中所燃烧的香散发着一股甜甜的味道,那是慕惟郁最喜欢的,他的身上也沾染着檀香中的甜味,在闻到这些味道的时候萍儿总是会说慕惟郁闻起来甜甜的,感觉很好吃。

      当然他只是听听而已,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他很好吃,不然对方不是被自己一拳打飞不然就是没有然后了,可见萍儿在慕惟郁的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随意地将降灾丢到一旁,慕惟郁躺到榻子上并小心翼翼的将右手平放,然后躺成了一个他这辈子都还没试过的规规矩矩的姿势,一看到受伤的右手就会令他感到烦躁,因此他别过了脸并闭上眼睛,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坐起身来,左手摸着下巴想道:在我受伤之前那个丫头给我喝了什么排骨汤,难不成是那汤有问题?

      如果是知道他惯来喜欢甜的东西,那送来慰问的应该是个甜羹吧?

      想到在这之前萍儿待他的种种,慕惟郁不禁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这世界上总常有这种吃里扒外的肮脏事,虽然不知道小丫头是受谁指使,但他上辈子就看过了不少类似这种事情,当然也干过了不少,没办法,人为了在这个险恶的世界里生存总是要干些让自己能活下去的事,不管是什么......都会做。

      可这伤是因为自己没把注意力放在剑上而扭伤的......不,不是自己的错,是那个害他分散注意力的臭家伙,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是谁,但如果再让他遇到第二次他绝对会让他这辈子再也没办法分散别人的注意力!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慕惟郁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然后躺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有着几道身影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慕惟郁的房门,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他们的身形有大有小,但皆穿着慕氏门生的校服,看来就是那些平时觊觎、忌惮慕惟郁的那些子弟。

      他们之中看似带头的那名门生长的高壮,然而他就只有外表能看,实际上灵力低微,所以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力气身上,在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慕惟郁睡着的榻子旁,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的两只手,然而就在他伸手的瞬间,一道难以反抗的力道立即从颈间爆发,原本应该睡在榻上的人却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用着充满杀气的双眼注视着他们。

      然而在慕惟郁那几近于杀人般的凶狠目光中,他那受了伤的右手却直接出卖了他的现况。

      左手仍然流转着灵力,但右手却因受伤而没办法出力,似乎看的出来慕惟郁的弱点,站在较后方的门生压低了声音但却能清晰的传到前方那个壮硕的男子耳中:「慕齐哥!慕淳师兄的右手不能动!药效发作了!大家快点上!」

      一听到这个声音所说出的字句,慕惟郁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下,但随即便回到了方才充满戾气的模样,左手一个施力收紧了掌,顿时血花飞溅!

      血珠顺着慕惟郁的脸颊缓缓滑下,凸显了他此时此刻的愤怒,他没办法说话,但从他的眼神大致就可以看出他想说些什么,以他的性情来说不在抓到人的当下就直接捏死他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没想到他们还想针对自己的弱点制伏他,那么他便不用顾虑那么多。

      对他来说这些长年来因为自己是个哑巴而百般明里暗里的瞧不起他、取笑他、欺负他的师弟,根本就不需要顾及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情分.......情分?他们有这种东西吗?

      见到了方才被称作慕齐的大汉被慕惟郁徒手捏爆头,那些跟着的师弟们慌慌张张的纷纷开始逃跑,但慕惟郁可是薛洋的转世,手段极其凶残阴险可说是众所皆知,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他活着的年代还记不记得薛洋这号人物,但有谁管那么多?

      眼睛见血过后慕惟郁便大开杀戒,虽然右手不能动,但这并不影响他下手,只要灵力还流畅的在他体内运转,那么谁都不能阻止他!

      慕惟郁一个蹬脚便往前奔去,立即抓到一个跑得比较慢的,那人先是奋力挣扎,然而在慕惟郁这充满了灵力而力气巨大无比的臂中是无法挣脱的,在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便瞬间没了生气,双手双脚无力地垂下,鲜血缓缓从他的七孔冒出来。

      一些跑得比较快的门生跑到了慕氏家主的房门外猛敲,一些则是跑到前辈们休息的地方把他们都唤醒,在他们睡眼惺忪地起床之后便随便的扯了个谎要他们去制伏慕惟郁,一开始慕惟春还不信,但一想到这孩子的性情变生出了几分可能,身为慕氏家主慕惟春有那个自信可以跟慕惟郁对干,但一想到他孩子那极为骇人的修为因此不敢赤手空拳的前去,转而带上了剑。

      既然已经杀了两个慕氏的门生,慕惟郁认为他这个什么话都说不出的哑巴是不可能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尽数告知他的父母,就算真的表达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因此他便随着自己那暴戾的性情在宅邸中飞奔,见到有人要前来将他制伏便侧身闪过,趁着对方来不及反应过来时将所有灵力灌注到左手上一掌打个对方透心凉,真的是透心凉,因为那掌打出的洞连心脏都不见了。

      一路上慕惟郁经过的地方无一处不是血流成河、血花四溅,没有灵力修为的家仆们见状都纷纷躲避,然而慕惟郁似乎是一不做二不休,连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加以杀害,他们个个死状凄惨,不比先前那些被一掌打死的门生好过。

      在慕惟春匆匆来到慕惟郁面前时,该死的人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见到慕惟郁如此嗜血凶残,慕惟春失望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尽是愤怒,而在慕氏家主后方的女人则是慕惟郁的母亲王氏,看到满地的血印王氏差点就要昏了过去,但她仍强力的保持镇定,用着恳切的语气激动地说道:「淳儿!收手啊!难道你连阿爹阿娘都要杀吗!?」

      爹?娘?我何曾认你们是我爹娘了?

      不对.......我打从出生开始就有爹娘了吗?

      慕惟郁几近于杀红了眼,根本就顾不得那么多,打从他出生起就因为自己是个哑巴而受到了多少冷嘲热讽,爹娘也都只是忌惮自己卓越的武功而不对他加以管教,让他生出这种性子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

      其实只是慕惟郁不想面对现实而把过错都怪到了别人的身上,他这个性子是从上辈子那根本就不是人活的环境之下逼出来的,是怎么也抹除不掉的,尽管这辈子苍天给了他一个优渥的家庭,但仍是让他因长年的欺压之下让这个个性更加的暴戾焦躁。

      「灭门」二字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但灭的门是自己家里的就有点说不过去,不过慕惟郁现阶段不会在意这些,只要有人跳出来阻挡他,那么他便必定会回以对方雷霆手段。

      只见慕惟郁大吼了一声,提起脚一蹬便是一掌朝着慕惟春飞去,后者见状也回以对方一掌,两人都用了十成十的灵力,然而似乎是修为与经验的不同,在两掌相交的瞬间慕惟郁便被弹飞,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摸着自己发疼的屁股,慕惟郁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他不意外父亲对待自己的孩子竟然没有手下留情,毕竟曾经的环境就是给予了他极度不信任人的个性,因为谁都无法相信......谁都无法!

      「淳儿,你还要继续吗?」慕惟春的语气异常平静的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但他心里还是有着替自家孩儿担心的那份心情,虽然慕惟郁出生起便是哑巴,不怎么受到父亲母亲的关注,但日久天长下来还是不免会生出情感,看到对方受伤了他的心也会痛。

      慕惟春想弥补这几年来对慕惟郁的不理不睬,明明好不容易他俩的感情有渐渐转好了,但今晚却发生了自家孩儿灭门、还是灭自己门的事情,这不让慕惟春感到痛心还有什么?

      听见了父亲的话语,慕惟郁根本就没把对方说的话放在心上,而是紧咬着牙齿,他那略带微稚气的犬齿就这样摩擦,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看到慕惟郁没有悔改、反而双眼充满愤怒的注视着父亲,后者长叹口气,将剑拔出鞘对准了对方,眼神里竟是说不出的平静而哀伤:「淳儿,你有心要灭我门,那我断断不可让你继续这样下去,就算把你杀了......我也......」

      听到「杀」这个字,慕惟郁里头那承于上辈子的凶残面貌立即浮现于他的脸上,此时此刻他的脑袋已经混乱不堪,无法再继续思考下去。

      师弟要杀他,连父亲母亲都要他死,那么他还有什么顾忌的?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玲珑娇小的身影,那是他唯一在这个家里感觉到温暖的人,还有另一个身型修长、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那又是他上辈子所记挂的那人。

      枉费上苍给了慕惟郁一个富裕的家庭,却没想到他又要亲手将这些毁于一旦,不知道是不是在跟他开一个玩笑,一个悲苦的玩笑。

      那些画面随着自己的意识烟消云散,待慕惟郁回过神来时,剑尖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森冷阴寒的剑身染上了大量鲜血,一滴一滴地缓缓滴落至地面。

      痛苦由身体爆开,慕惟郁单膝跪下,左手抓住了慕惟春的剑,又是一道鲜血流出。

      慕惟郁还不能死,他还没找到晓星尘在这辈子的转世,还没跟晓星尘说前世的因果种种,还要在他面前炫耀自己没有把那颗最后的糖果吃掉,而是好好地带在身边......

      「咳呃.......!」慕惟郁从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无力的倒卧在地上,慕惟春已经把剑从他的身体抽了出来,可见是真要置自家孩儿于死地,位于后方的王氏则伤心地在哭泣,但不知道是不是在夫君的面前演戏。

      就在此时,一道娇软的嗓音响起,当慕惟郁听见这道声音后还来不及判断究竟是谁便昏死过去。

      意识模糊不清,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抬起,对方似乎是将他背在身上,行走了好一阵子过后,有一道青光在他的体内流动,让他原本严重受到的痛苦慢慢减退,渐渐消失不见。

      这些是在薛洋正式脱离慕氏之前所发生的事,待他从伤痛之中苏醒过来后,便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用稻草编织而成的简陋榻子上,身旁飘来了阵阵药草味,一闻就知道是苦的,对向来喜欢甜食的他不禁微微蹙眉,掩住了口鼻继续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个茅草屋,周围都是破破烂烂的工具看来是没什么人在使用,而当他视线飘到了一旁在低头煮着汤药的身影时,立即便意识到了自己是如何死里逃生、拖着残破的身躯离开想要杀死他的慕氏。

      虽然救了他一命,但他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毕竟除去那些在修真界颇有名气的修士,谁都很难在慕氏家主慕惟春的手下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更何况是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么对方肯定是从慕惟春那儿得到什么许可才让他活到现在。

      想到这里薛洋的眼神立即凶狠了起来,正在煮着汤药的萍儿一看到薛洋醒了便露出开心的微笑,但又因为对方所露出的眼神而感到恐惧,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将汤药装到了一个小碗中然后递给对方,柔声道:「惟郁哥哥,快喝下吧!对身体好。」

      听到了这让人整个身体都酥软起来的嗓音,薛洋的眼神稍微柔和了点,但还是掩藏不住他的警戒,然后露出厌恶的表情在胸口前比划许久,大致上是在说:「苦的,我不喝。」

      「你一定要喝,惟郁哥哥,你受伤的那么严重,虽然金丹还在,但不喝的话灵力是无法在你体内顺畅流转的,会让你一直有胸闷的感觉......」萍儿努力地想要劝说薛洋喝下那碗汤药,但她越是劝说薛洋越觉得烦躁,搞得后者很想一掌把那碗药给拍翻,但想一想好像又太过份,所以就只是一直蹙着眉。

      换作是前世的薛洋,老早就把萍儿连同汤药一起打飞了。

      萍儿见到对方一直不肯乖乖服药,索性用灵力将他给压制在榻上,虽然薛洋的修为远远超越萍儿,但由于右手扭到、身上又中了这么严重的伤,一时之间竟使不上力,只能乖乖地任由对方把汤药直接从他的嘴灌进肚子里,属于草药的苦味立即从舌尾蔓延开来,忽然有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萍儿很少会如此逼迫别人的方式让对方乖乖就范,可见她是有多么的担心薛洋,急迫到都需要用这种手段。

      在确实的将药都吞下去之后,薛洋坐起身来猛力的咳嗽,很想把嘴里的那些苦味通通咳出来,最好是有一颗糖可以让他缓解一下。似乎是看的出来薛洋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萍儿从腰间拿出一个装着颗粒物体的囊子递给对方,道:「惟郁哥哥,我知道你喜欢吃甜的,就特别给你准备了糖儿,快吃下吧!解苦。」

      一听到「糖」这个字薛洋二话不说便从萍儿手上夺走那个囊子,正当他想要将里头的固态麦芽糖送进嘴里时,忽然想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他记得自己在右手扭伤之前喝过萍儿送来的排骨汤,虽然自己纳闷怎么送来的不是甜羹,但由于信任对方之下他还是将其喝下,在那之后右手便有些无力而扭伤,不过当时自己怪的是校场隔墙外的那道嗓音害他分心进而扭伤,但或许这并不能全怪对方?还是那排骨汤有问题?

      薛洋的动作很明显的停滞了一下,正当萍儿还在疑惑她的惟郁哥哥怎么不吃糖的时候,他便回过神来用着凶狠的眼神注视对方,嘴巴发出几声「啊啊」,再用手比划出了各种手势,萍儿也很专心的在看着,大致上可以理解对方是在说那天血洗慕氏之前在校场所发生的事。

      当薛洋的手势比划到喝东西的时候动作特别激烈,疑问句也特别的激动,萍儿就知道对方是在说什么了。

      「惟郁哥哥在说那天晚上的排骨汤是谁煮的?」

      薛洋点了点头。

      萍儿稍作思索了一下,接着道:「是慕齐师兄煮的,他说惟郁哥哥在校场辛苦练剑,要我把汤送过去给你慰问,我还在纳闷惟郁哥哥喜欢吃甜的,怎么不是甜羹,不过我看在他有这份好意所以就......」

      慕齐!一听到这两个字薛洋的眼神更加愤怒,他知道慕齐喜欢萍儿,平时就在姑娘家面前展现出自己各种好的一面,所以在萍儿心中对慕齐是有几分好感的,对他说的话自然就不会多加揣测,所以就间接地成就了那家伙的诡计。

      他要萍儿亲自送去就是要薛洋对她心生怀疑,纵使他们杀他失败往后的日子萍儿也不会好过,两人的感情自然就会生出嫌隙,然后慕齐再从中介入对萍儿开导心事,萍儿或许就会将其芳心暗许自己。

      不过这些只是慕齐想太多了,就算真的计划成功,慕惟郁在萍儿的心中依然是不可动摇的存在。

      薛洋想了想,反正慕氏他是回不去了的,也不晓得萍儿是怎么把他救出来的,而且慕齐也已经杀了,这件事如果是前世的他可就不会善罢干休,但现阶段他可是慕惟郁,纵使性情再恶劣还是有着他必须去守护的东西,就像眼前这个与阿箐有几分相似的姑娘。

      他不怪她,也不想恨她,虽然偶尔会在她面前露出狰狞的一面,但他希望对方永远站在自己这里,就像上辈子还不知道真相的晓星尘一样,关照他,爱护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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