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凉之祭

31、傀儡（四）

　　常晋和甄淙洺回来时，推门正好看到王博文正闷闷不乐趴在桌上发呆。常晋十分纳闷跑到他身边，手放在他眼前晃啊晃，也不见有任何反应。见状常晋对着一脸好奇的甄淙洺摊手耸肩，只好又走去一边忙自己的事情。

　　甄淙洺想了想，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书，一边好似漫不经心的说“我俩刚刚回来路上见到孟老师了，你要不一会儿打电话问问。”

　　“恩，我知道。”

　　王博文依旧无精打采的回话，这令甄淙洺十分诧异，他不是一直都想见见孟瑞的么？怎么这人都在附近，王博文却又没了劲头呢？

　　“你没事吧？”甄淙洺担心的走到他身边，说“怎么感觉自从你跟着班长一起去了办公室之后，就怪怪的？”

　　“甭提了。”王博文深深叹气，明显不想再说话。

　　甄淙洺撇撇嘴也不敢再问什么，只能等人心情好点时试探试探，就在这时，宿舍门又忽然被打开，洛韵好似没察觉屋内反常的氛围，自顾自的放下东西又准备出门。

　　可就在他转身之际，忽地停下脚步，猛然扭头。其他三人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可以称之为“激动”的情绪，正疑惑着，洛韵便开口问“刚刚有人来过这么？”

　　“有么？”常晋和甄淙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王博文，说“我俩刚回来，你问问他。”

　　“恩？”王博文仿佛刚刚结束梦游，洛韵只好又问一遍“方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犹豫着点头，王博文心想应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道“孟瑞······不，孟老师来了，还带了一个光头道士。”

　　“光头道士？真的？”洛韵欣喜若狂，抓紧王博文肩膀问“那他现在去哪里你知道么？”

　　“呃，我不知道，他大约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吧。”洛韵听了垂头丧气，但忽就放开了手，冲出宿舍，跑去隔壁直呼吴诛和他一起，两人匆匆忙忙跑出去不知干嘛。

　　三人愣愣的看着洛韵这幅反常模样，过了一会儿常晋反应过来才满腹好奇问“光头道士是谁啊？这世上还真的还有道士啊？话说王博文你已经见过老师了啊。”

　　“恩，见过了。”虽然见过了面，但王博文仍然心情不佳，这令另外两人摸不着头脑。

　　“那道士呢？”不过常晋更关心这个。

　　“就是上学期十月份那会儿，你不是说遇鬼想要驱驱邪，要找小时候救了我命的那名道士么？刚刚走的那位就是。”

　　“哦······那长的是什么样子？”常晋抱着原本要拿出去洗的脏衣服凑到他跟前追问，遮掩不住对此事的新奇感。

　　回想着还很鲜活的记忆，王博文忽然狠狠地摇头，打了个冷颤，嫌恶的说“一个怪人。”

　　“怪？”常晋完全不能理解他说的话，但依王博文的表情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常晋打消念头，准备把衣服都装进桶里，抱去走廊尽头洗衣房。可他边迈步出宿舍门，边回头冲屋里甄淙洺说话，“嘭”的一声，撞到不知谁身上桶掉落在地，衣服洒了出来。

　　“谁啊，不长眼睛！”常晋恼火的冲着来人撒泼，被撞到的人也不生气，急忙蹲下身子去捡衣服。

　　这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不就是陆深的室友孙辉么？他突然这么急着跑来干嘛呢？

　　“有事么？”甄淙洺也疾步走过来帮忙，当然也看出来人面色惊慌，便示意都先进门，问“你难道遇到什么麻烦了？”

　　“不，不是我。”孙辉喘口气，拍拍胸口稳住心绪，才堪堪开口道“是陆深。”

　　又是陆深，难道陆深真的出什么事了？

　　三人相互对个眼色，不着痕迹的拉过凳子，准备听他解释。

　　“陆深自从这学期来学校，就感觉怪怪的。”

　　听他讲的三人也不由得点头，他们虽说在常晋第一次提出的时候觉得只是小题大做，但过了这么几天，毕竟住对门经常碰见，也渐渐开始感到奇怪。

　　“他是我们寝室第一个返校的人，我是第二个。那天我提着行李箱回到宿舍时，看到陆深就感到有点不对劲，明明上学期身体挺棒的一人，这学期第一面就觉得有些阴森，脸色有点黄。你说谁不是过年在家吃的白白胖胖才回学校，只有他一人没胖反而消瘦不少。”

　　确实如此，这学期第一次见到陆深，王博文三人就觉得他瘦了许多，不像是健身减肥的效果，反而更像是营养不良。

　　“而且啊，从第一天起，陆深就每夜晚归。刚开始那几天宿舍楼晚上不锁门倒还好，可这正式开学了，他依旧日日晚归，只苦了同宿舍的我们每晚下楼求阿姨帮忙开门，这不，昨天阿姨又骂我们一顿，可陆深就像没事人一样，也不道歉也不顶嘴，就是沉默。”

　　听故事的三人感到古怪，陆深并没有女友，而他身边的朋友按理来说也不会拉着他每天晚上出去狂欢，这细细算来若从他来学校第一天起就这样，那已经持续一周了。

　　“还有吗？若只是晚归，你倒不至于会这么惊慌。”王博文了然的问。

　　“没错，不止这个。”孙辉赞同的点头道“反常的是，陆深每夜回来，总会拿着满满一袋子的东西，用黑色塑料袋装着，从没让我们瞧见过里边；而早上呢，又起个大清早，背着包把昨晚带回来的东西，直接连带着塑料袋装进挺大的一个旅行包，也不上课，消失一整天。”

　　“不上课？”甄淙洺不禁蹙起眉头，也回想起前几日早上见到陆深背着的旅行包，估摸着就是孙辉口中所说的那个。

　　“是啊，昨天晚上他回来我下去找阿姨开门，回宿舍的路上也唠叨了他几句，可他依旧不吭不响走我前边。直到我好奇问一句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他才停下回头一脸阴沉对我说‘别多管闲事’。”

　　常晋听了憋不住火，插嘴嘟囔“陆深怎么一副欠揍的感觉啊。”

　　“是啊，昨晚我气的不轻，但都是同宿舍又是大半夜也不愿意动火，也就气氛僵着回去睡觉。可今天我思来想去还是憋屈，也想顺便对陆深开个玩笑算是报复。”

　　“然后呢？”王博文忍不住问。

　　孙辉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止不住想打冷颤。他今早难得醒的很早，等着陆深起床出门，他枕头底下是昨晚偷偷藏起来的陆深柜子钥匙，打算下午上完课先回寝室，趁着没人时在陆深柜子里制造点小惊喜。陆深临走时也发现钥匙不见，但孙辉没想到他竟然并没有多耗费时间寻找，只是对着柜子愣了愣，就开门走了。

　　于是就在刚刚，孙辉自作镇定打开陆深柜子，准备好好瞅瞅陆深这小子里边到底藏着什么，可是打开的一瞬间，他便傻眼了。

　　柜子里陆深的衣服随意堆着，也不整理。而在衣服之上，有一个洋娃娃，与满是男士着装的柜子极其不搭。

　　洋娃娃看样子并不算新，但能感受出被保存的很好。金黄的波浪卷发垂落肩头，身着一身火红精致连衣裙，整体来看，这个洋娃娃很漂亮，但孙辉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眼睛，对，没错是眼睛。

　　孙辉是第一次见到洋娃娃的眼睛颜色是如此与众不同，以前，他陪家中其他小孩儿逛玩具店时，见到的洋娃娃眼睛普遍是美丽的蓝色或其他极其温和的色彩，但眼前这个娃娃明显不同，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就像它的衣着一样红。

　　不仅如此，明明看着像是经过精心保养的娃娃，但在双目之上，有一道竖向伤痕，不仔细看并不明显，如同一条细线。

　　孙辉瞧着瞧着，忽然像着魔一般伸手要触碰柜中的洋娃娃，却在即将摸到的瞬间，被屋外其他寝室高声玩耍的声音惊醒。甩甩头保持清醒，孙辉刚想收回手，却看清楚洋娃娃左侧物品的瞬间，吓得血色尽失，惊慌的跑到对门求助。

　　“所以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常晋耐心不足，王博文看着孙辉直犯恶心的模样，拉拉常晋示意他小心分寸。

　　孙辉实在不想再回忆刚刚的一幕，那足够自己恶心一个月。

　　“里边有一个袋子，刚打开柜子的时候我也没仔细瞧里边装的是什么，等仔细看之后，我真的想砍了不小心碰到袋子的那只手。”

　　孙辉低头搓着手，看来是真的很嫌弃。

　　“袋子里装着满满的虫子，还有应该是已经死去的老鼠。”

　　孙辉话音刚落，其余三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个个都忍不住直皱眉，表情挣扎胃里直难受。

　　“呃，虫子？你是说真的？”王博文不死心抱有一丝怀疑问道。

　　“是真的！虫子！黑色的那种，我也不知道名字，还有不少长长的虫子在里边爬来爬去！”

　　孙辉的描述更令他们难受，浑身的鸡皮疙瘩直往外冒，不行，这画面实在太恶心人了。

　　“要不你们跟我回去看看？也好一会儿陆深回来时追问下原因。”

　　孙辉看三人将信将疑的模样，连忙拉住王博文，说着就打算走回自己寝室。

　　王博文低头瞅着他拉住自己的手，心里是极其抗拒的，毕竟他说的万一是真的，那岂不是自己之后一周都可以不用吃饭了？可王博文又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用眼神示意常晋他们跟上来一起，接到暗示的两人咽咽口水，也只能悻悻的跟上去。

　　来到孙辉宿舍，四人视死如归般盯着陆深紧闭的柜子门，面面相觑，都在等谁愿意第一个打开门。

　　左右看了许久，也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王博文咬咬牙，闭眼伸手猛地一拉，将柜子门打开，在他听到周围三人倒吸气声，就猜到孙辉说的应该没错。

　　也不睁眼，王博文又关上门，庆幸自己的聪明才智免去眼睛遭罪。甄淙洺惊得已经说不出话，常晋勉强面色还行，只是捂着嘴好像有点不舒服。

　　“陆深这是心理有病么？闲着没事抓这么多虫子还有老鼠干嘛？难道拿来吃啊？”常晋用手挥挥脸前的空气，好似要驱赶刚刚柜子里散发的味道。

　　“呵呵呵，怎么可能。”甄淙洺干笑着，但看到另外三人的脸色，又渐渐笑不出声，难以置信道“不会吧。”

　　“哎呀，不管他用来是干嘛的，重点是现在我知道了，还怎么和他住一屋啊！”孙辉真是悔的肠子都快青了，这情况看来，他还不如不好奇打开看的。

　　就在屋里四人还在假设一切可能性，和陆深一会儿回来怎么开口问时，寝室门猛地被打开，陆深一脸倦容背着旅行包出现在四人面前。

　　还好这时陆深的柜子门已经先被关上，而钥匙也放进了他书桌抽屉里，因此陆深进门只看到王博文四人尴尬的对他笑，并不知道背后的一切。

　　四人瞧见陆深回来，慌忙你捣捣我，我撞撞你，但都不愿意自己先开口问。

　　最后，王博文三人很不厚道的把最老实的甄淙洺推出去，挤眉弄眼让他赶紧问问，可甄淙洺站着结巴半晌，也硬生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急的他身后三人直跺脚。

　　最后，他们四人还是眼睁睁看着陆深打开柜子门，用门挡着四人视线，将里边东西装进包里，迅速背上包走人。

　　屋门又再次关上，这时四人才堪堪缓口气，但又气急败坏指着其他三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最终这事还是没问出口，而孙辉决定今晚出去住，明天白天整理好心情再约陆深解决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