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人独立》鑫铭

5、四

　　长长的寂静，没有鸟兽人语，一个昏睡的女人，一个沉默的男人，灯都灭了，只留下电脑屏幕的闪烁，以及黑暗中两点幽深的光。

　　那是令人费解的眼神，深邃，又若明若暗，飘忽不定，狩猎者的狂野和精准像是突然爆发了。微微的兴奋让他不觉激动起来。他等了好久，十年或是二十年？为了这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潜伏了整个少年时期，藏起了自己的本性，伪装自己的技术，只等着这么一天。流云般的日子，他打败了个又一个对手，没有任何挑战性的生活让他无聊到想哭。渐渐地，他假装开始做个生手，完全不在任何场合锋芒毕露，昏暗的角落里，他学着怎么表演笨手笨脚的角色。或许这会让他找回更多一点的乐趣，他是一个天才的演员，很久以前就是。

　　“女人么……”他低声的喃呢着，很倔强呢。无所依地托思借游荡，他不顾私下议论别人。他需要对手，一个可以激起他好战的强者，他没有过和女人对垒的经验，或许这一个，她会留下一个让他永远难忘的痕迹。

　　他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不小心敲错了键盘，写错了日期而已——二星期的工作量宿成了五天，他没有虐待员工的习惯，也不打算这么做——如果她不在这里的话，他承认他想让她踢铁板，从来没有人可以使他如此生气。他的修养不错，但唯独对她没有用，似平她是一颗火星。在她面前，他这座炸药库总会被如约而至地点燃，然后，炸得他毫无理性，头发指向天，他要报复，让她知道怒火中烧又无处发泄的滋味。他要让她开始向他挑战，慢慢卷入他的游戏中，对，就是这样。

　　“真是令人赞叹的实力，我实在很惊异。不过，可惜了，有这种水平都被埋没在这种小地方。做总的裁我可真浪费人才，今天的测试我很满意，你，真是不好意思，多费心了…..”悠悠的话像回旋的风般飘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澈轻轻地吐着字眼，慢慢退出门处，留下一室漆黑。

　　门关后的一刹那，一又锐得的眼从黑暗中射出光来，犀利各深究的眼神盯着门板，凝视着他刚才所在的地方，良久，我敛回视线，带着不知名的怒气隐入黑暗中。

　　“总裁，公司的运行由于几天前电脑被入侵有所停滞，但幸好及时修复，目前状况基本稳定，所有的行程可以照旧。”秘书一板一眼地报告着工作情况，面无表情的脸对着一面墙，眼睛掠过凌澈的头发，完全忽略上司的态度。

　　凌澈从电脑荧屏前转过视线，慢慢看了一眼秘书。程序的修复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即使那天那个女人修好了原来的基本线路，但防火墙一旦被别人破坏过，就失去了意义，他在第二天就重新设置了一个程式，只要对方入侵到第四层关卡，就会中病毒导致瞬间瘫痪，不再有任何攻击力。他做事，从来不会留给敌人一点余地，嗯，这副表情很像某个人哪……

　　忽然他露齿一笑，停下手中的工作，正对着他坐在椅子上。“咖啡泡了吗？”他突然说。

　　秘书轻轻一振，疑惑总栽怎么突然说出不相干的话来。“嗯，我去帮您端来，”她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你回过来，对着我，对，就是这个姿势，你看到了什么？”他兴致勃勃地问。

　　可怜的秘书僵着身子不敢动一直，脸扭到一边看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嗯，什……什么都没有……啊，真的，有一只好大的鸟，白……白色的翅膀……”

　　这时凌澈完成了手上绘图的工作，用一支铅笔，三下两下像记录下那脸部特征，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在说什么。

　　“好了，别紧张，你可以放松点，”他很仁慈地说道。让秘书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说公司的电脑被修好了？”

　　“是的，总裁，被入侵的当天就被及时稳住了，多亏了一个职员啊！”说到这个，秘书本来平板的脸忽然放出光彩来，一脸敬佩的样子。

　　“哦！不是电脑工程部修的吗？”他很惊异地问。

　　“是，是啊，当时情况很乱，是企划部尹燃月先发现状况，幸好好撑握了局面，最终才解决了这件事，她真厉害……”秘书喋喋不休地叙述着，似乎想把她的崇拜之情说尽。

　　尹燃月，凌澈找到了他想要的字眼。“把她从企划部踢出去，然后……就，就做你的同事吧。”他忽然觉得有两个秘书也不错。

　　“嗯？”她顿了一顿，被打断话已让她不怎么高兴，这句话却更让她反应不过来。“您是要让她做总裁秘书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听错了一个字。他微微颔首，之后就又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

　　“天，天啊——”秘书激动地差点晕过去，然后突然想起，“总裁，尹燃月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她小声地说，怕他因为她的旷工而取消刚才的决定。

　　凌澈随便地点了点头，没理会她的话，过了二秒，又慢慢转过头，“她总是这么不守规定吗？”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轻柔的语气让人发寒，秘书吓得绷直了脊背，不觉得回复了无表情的脸来抵御危险。

　　“咔啦”一声，门被打开了。“俊美无韬的外表，伸士的风度，王子般尊贵的气质和令人沉醉的嗓音，哪些完美的你，怎么只知道用你的优势吓坏别人呢？”一个身影优雅地踏进门口，缓缓数落着凌澈，舒缓的语气里带着可惜和轻柔的责备，融化了一室僵硬。

　　“呵，你知道要上班了么？”原来是她，真是莫名其妙，他怎么会有一瞬觉得她高贵不可侵犯呢？

　　“哦，休息够了就回来了。”我向两边看看找到张椅子，随性地坐上去，累毙了，下次该让那个白痴自己来，飞那么久，差点让我撞到玻璃降落错地方。

　　“你很不懂礼貌”他指出，顺便挥手让秘书出去。

　　“有吗？啊，我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难堪了。“我懒洋洋地半躺在椅子上，没有要动的意思。

　　凌澈的脸色显得很有趣，他低下头然后又抬起来，似乎想看他接下来的话对我能起什么作用。

　　“你被升职了，将来会在我旁边。”

　　“哦~ ~ 我配合地拖了一下长音，作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在你旁边，那么我是你的谁？你打算把我当作正式的女朋友了吗？”我满脸期待地向他抛出问题，身体向前倾了倾了，希望听到令人满意的答案。

　　“咳……”他不由自主地咳了一声，显然没有料到这种回答，这女人很奇怪，他以为她是个沉稳、精明的人，怎么现在像脑子里装了豆腐的草包，难道平常的举止和那天的表现都是伪装的？如果这样，那么她就是个有点小聪明的花痴，他的打算还有意义吗……

　　“你从来就这么直接吗？”他微微掀起嘴角，微眯的双眸像二泓晶亮的泉，没有杂色的瞳孔，似把一切都吸了进去。

　　“啊，我失态了”我挂着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的表情窝回椅子，开始合上眼皮打盹，他的眼又眯了起来，只是这次透的是犀利的光，他对他的外表很有自信，只要他愿意，他地女人有着不可抵挡的魅力，但刚才的试验并没有让她作出任何激烈的举动，那么……“总裁，我有个条件”我没有睁开眼睛，声音很轻，感觉像呓语。

　　“你对我很放心么？”他没有理踩我，反问了一句“不是对你放心，是对我的长相放心。”我不为所动，太出你的男人总是要求很多，小女子无才无德，入不了他的眼，

　　“呵……你有条件吗？这是我对你的奖励，你却要我付代价？”

　　“是啊”，他被逗笑了，为我答的理所当然。“我好累，总裁大人，连续加了那么多天班，再加上那天的突发状况，我快去见佛祖了呀。老妈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所以我不打算继续了，密玄集团的林子很愿意接受我这只离群的鸟，他们三个月前就邀请我去做总经理了，态度还不错，本来我不想回应，但最近也开始考虑看看……”我轻轻地吐着字眼，声音越来越小，睡觉真舒服。

　　她在威胁他，这小妮子，谈判还没开始，就亮出兵器来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威胁戳到了要害，要是人都走了，还有什么戏？“看来我不得不答应了，那么尹燃月小姐，你有什么要求呢？”

　　“我要在你对面坐，就是这张桌子，或者另外置一张，和你面对面。”我迅速睁开眼，及时捕捉到他眼里闪过的惊异，喝了一口秘书大概在我睡觉时放在茶几上咖啡，我起身慢慢踱到门处，空留他在里面复杂迷惑地猜测，哎呀！又忘了向他打招呼。

　　“月丫儿，你很闲哪？”铭鑫躺在我旁边的躺椅上，优雅地用吸管喝着果汁，一边享受着美妙的日光，一边品尝着路过的人艳羡的眼神，很是惬意地伸展着肢体。

　　“嗯，是啊。”我从一块浴巾下冒出声音来，完全不介意她在问什么，这个时候她不过是随意找找话题，经验证明我可以不用回答。

　　“小职员做得挺舒服啊。”

　　“嗯。”

　　“员工福利不错，假期可以长达一星期么？”

　　“嗯。”

　　“带薪放假还增设奖金啊。”

　　“嗯……啊”她忽然一把扯下我盖在脸上的浴巾，横眉坚眼地瞪着我看，“形象形象，这么多人呢1”我很有耐心地拿回临时的被子，不轻不重地提醒她。

　　铭鑫一松手，迅速变回原来风情万种的模样，躺回椅子上，“想好开头了没？”她很柔缓地问，骂定了我要对她说实话。

　　“想好了。”我很没用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准备浪费掉许多口水，别听这语调很动人，很随和，“违抗”命令的下场我体验过，并且不想再有第二次，一次休息那么长时间，还起兴拉她跑到海边，晒日光浴，对一个小职员来说，不起疑也不太可能了。

　　“我干了件大事，一件可以让我在公司一夜成名的事。”我忽然有了兴趣逗逗铭鑫，从公司回来之后，一肚子火气让我无视任何规定条款，放肆地玩乐休息不上班，无缘无故被当成测试的玩具，本小姐何曾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从来只有我将所有人抚在手里，几时遭人设计过，坏透的情绪压抑了好几天，现在该发泄了。

　　“什么？”果然她一下子了精神。

　　“系统，公司的电脑系统被我动了。”我没说谎。

　　“你是说……你毁了……它?”她有些艰难地说出话,我不可置否地眨了下眼睛。”

　　“天，天哪……”她突然跳起来，离我三米之外，过了一会儿，大概发现这么做很蠢，又走回椅子旁，一间公司的系统毁在一个人手里，这已是不平常，关键是这不是一间以工厂为主线的有几代雄厚实力基础的国际大企业。可想而知，其内部网络系统有多严密，作为公司运行的主要途径系统一旦瘫痪，就代表着公司的骨架崩塌，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这个恐怖的女人~ `~ 她开始庆幸自己在这等恐怖分子面前还能活到现在的绝佳运气。“那么说，你是被开除了？难怪你那么有空……”她俯下身对着我的脸，又蓦地抬起头，一脸恍然大悟。

　　“不，没有，恰恰相反，我被表扬了，而且还可能升职，升到……嗯……也许会离总裁很近……”说到这个我若有所思，那个男人会怎么做呢？他曾经发出那么危险的气息……

　　“啊~ ~”她一副他们有病的样子，不敢置信地叫起来，数十双眼刷刷地转过来，她赶紧躺下，学我用浴巾，闷住头，轻轻地说话，“月丫儿，奶牛还产奶吗？”

　　“产。”

　　她有点哀伤地叹息一声“看来世界还正常，就我不正常了……”

　　我无聊地也盖住头，懒得理这些烦人的苍蝇，继续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