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修炼 ...
-
最后，还是一目连先开口了，他本就不是一个太过强硬的人，现在到底是不忍心看着二月在他面前那么为难的样子。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只要打破沉默，似乎接下来的话也不是多么难以说出口了。
“嗯，所以，您要教导我使用灵力？”二月抬头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是的，你的天赋很好。”一目连摸了摸探出头的巨龙，轻柔的语气变得有些感慨。
二月很少被人夸奖，或者说，除了那个老人，再也没人夸奖过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抬头细细地看了看一目连，这次，她没有错过他的眼睛。
二月这是第二次只需要一眼就能记住一个人，十年前，她记住了那位卖药的大人，十年后，又记住了面前这个人。
嗯，果然，他们都很特别。
二月用隐晦的眼神打量着一目连背后的巨龙，那真的是一只很漂亮的生物。
粉色的鳞片，周身飞舞着神秘的符咒，威武地盘绕在他的周身，时不时探出头来，用那双古老的眼睛打量周围，又不动声色地退回他的身后。
她终于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之前大多是一闪而过，所以，直到现在，二月都没有记住他的样子。
他的眼睛果然很漂亮，二月看到第一眼时就忍不住想，那是她所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眼睛了。
绿色的眼睛，是生命的颜色呢。
二月知道，她不能看下去了。
很早之前，或者是遇到母亲之后，她就很清楚自己的弱点了。
她不害怕面对任何人，任何猛兽，却唯独害怕面对他们。
那么温柔的人。
她的防备，她的敌意，似乎只要他们多说一句话，就要溃不成军一样。
二月张了张嘴，却到底没吐出什么话来，她慢慢低下头，冲着面前的人行了一个礼。
“拜托您了。”
从这天之后，二月每天的梦中都跟着他学习新的东西，有关于灵力的运作，也有关于符咒的撰写，而更多的，却是无边无际的知识。
确实是无边无际，一目连从诞生之日起存在了几百年，除去生而知之的传承，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对于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番见解。
看的多了，想的多了，似乎就没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就是从来不曾涉猎过的领域，他也能知道一二。
他从来不去要求二月必须记住什么，知道什么，更多的，似乎只是缺少一个说话的人一样。
他也不需要二月去回答什么问题，有时候，他自己都能把自己问住。
这时候，他会突然沉默下来。
二月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想笑，还真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的老头子呢。
她也不去打扰他，就坐在他的对面，和他身后的巨龙大眼瞪小眼。
当然，龙是大眼，她是小眼。
她总觉得通过那双眼睛可以看到好多东西，是她曾在一目连眼中看到过的，却不曾理解的东西。
有时候，那只龙还会把头伸到她的面前，喷她一脸鼻息。
或者，用两条长长的胡须顶顶她的脸颊，弄得二月痒痒的，却不敢动作。
果然，无论老师严不严厉，学生都很害怕吗？
慢慢地，二月居然真的从他这样的教导中得到了灵力。
那天，她听了一晚上他的声音，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她真的很高兴，可是高兴之余，居然还有些不敢置信。
毕竟，她本来都不报希望来着。
在她眼里，他需要的是一个听众。
所以她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倾听者而不是一个学习者。
可是现在，居然真的成功了。
嗯，那么他是认真地在教自己？
这个想法让二月有了些负罪感，原来，他是个好老师啊。
可是，她却不是个好学生。
虽然她白天也有仔细地去回忆晚上他说的话，但果然，她还是偷懒了吗？
其实，二月觉得自己挺冤枉的，那个人哪里有在教导别人的样子啊？
这样也难怪她会错怪他啊？
虽然在心里偷偷抱怨，二月却在白天给自己加了好多任务。
一目连是在半个月后的晚上发觉的，那时候，他回过神来，就发现她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似乎是在害怕他发觉，她的背挺得笔直，头却低了下去。
要知道，平时他说话时，她的眼睛总是盯着他，现在这样，他怎么可能发觉不了？
还没等一目连说什么，就发现原本在他身后的龙飞到了二月面前，它似乎是感觉到他有些郁闷的心情，所以一到就把整个龙头塞到了二月的脸下面，鼻子狠狠地喷出一口气。
这是，想要吓吓她？
一目连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看看即使是这样也没有醒过来的二月，他却是有些心疼地想，算了，就让她睡吧，想来这段时间是累着她了。
第二天，他难得准备外出放她几天假的时候，却发现她穿着巫女服，在神社外直直地站着。
一目连有些奇怪地靠近了些，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是闭着的，呼吸却很缓慢均匀。
让他有些讶然的，却是她体内的灵力在随着呼吸一点一点地增长运转。
一目连怔怔地看着她，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迈不动步子了。
这天，他没能出去。
他就远远地跟着她，看着她修炼。
二月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自从那天领会了黑暗中的世界，她就会时不时地闭上眼睛。
每一次，都能让她止不住地赞叹。
慢慢地，她就想，黑暗，真的是恐怖可怕的吗？
可是为什么，对她来说，却那么舒服。
在黑暗里，她能更清楚地感觉到世间的一切。
她不用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神社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丝尘埃。
她能听到风带来的讯息，远处，一只漂亮的猫咪生产了，是五只小猫。
蝴蝶把卵放在了神社外的树洞里，那里面已经有新生命在诞生了。
村子外的田地，哥哥们刚刚拿着工具到来，正准备干活。
她知道，这就是灵力，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对修炼是有利的。
所以，从领会灵力的那天开始，她就没有再睁开过眼睛了。
从最开始就连走路都得摸索到现在能够通过灵力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二月的身上到处都是摔倒所致的青紫，不时撞到都疼得她倒抽冷气。
但是，她没有想过放弃这个方法，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别的途径。
可后来她却发现，这是最快也是最适合她的方法了。
而且，她很喜欢这样。
就是静静地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似乎都能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
等到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二月开始动了，她保持着闭上双眼的姿势，慢慢跪坐到了地上。
风，是什么呢？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水生风，风属木，风生火，这是那个古老的国度中所提及的。
与风密切相关的就是水与火了，一个被它所克，一个却克制着它。
而它本身却也是千变万化的。
它可以是抚慰人的双手，也可以是摧毁人的飓风。
凶猛时，它能扬起尘土，裹挟着狂暴的力量，撕毁世间的一切。
温柔时，它能安抚人焦躁的内心，给予一丝慰藉。
它比不上光与电的速度，也比不上刀剑的尖锐，更比不上土地的厚重。
可是，只有木属的风能够带来新生，在风到达不了的地方，土地不会有一丝生机。
这些话，二月是听不懂的。
可是，她记住了。
或者说，只要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她储存在了大脑里。
有些是天马行空的，有些是杂乱无章的，甚至有些是自相矛盾的。
可那些对于二月来说，却是无比珍惜的东西。
她那么清楚地知道，有一个老师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到现在她都能回忆起老工匠和小工匠的身影，他们是那时候最奇怪的两个人了。
就是再饿，老工匠都会把自己的食物留下来给小工匠吃，他会看着小工匠吃下去，然后慈爱地摸摸他的头，笑着说一堆的大道理。
然后，小工匠就被带歪了，都来不及问问他吃没吃。
那时，是刚刚开始逃荒的时候，粮食并不是特别紧缺，可是对于她这样的孤儿来说，却并没有什么差别。
二月饿得头晕眼花，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肠道在一阵阵地紧缩，时时刻刻在提示着她该进食了。
但是，她觉得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四周的声音在慢慢地离她而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就听到了他们的话。
老工匠说，这个世间是存在神灵的，有专门看管做了恶事的人的神灵，也有高高在上引人入天堂的神灵。
我们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做过的，经历过的，正在忍受的，未来会遭遇的，就像是打造一把好刀需要千锤百炼一样。
神灵就像是我们工匠一样，把好的引入天堂，把坏的打入地狱。
所以，饥饿、痛苦都是神灵给我们的考验，说不定他正在天上注视着你呢。
小工匠好奇地问，原来我们工匠这么厉害啊，那等我以后到了天堂，能把师傅也带进去吗？
老工匠笑呵呵地道，当然能了，到那个时候，师傅可享福了。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二月却忍不住想，神灵，真的存在？
如果现在是对我的考验，那么是不是等我成功了，就可以和父亲、母亲和妹妹在天堂重聚了？
只是这样想想，她就仿佛一下子有了力气。
后来又遇到他们，看到事情的前前后后，她才反应过来，老工匠是在哄小工匠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二月就无比憧憬能够有自己的师傅。
而现在，那个人就是她的老师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修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