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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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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程域一行往符州赶时,永安那边也在动作了。皇后下葬的第二天,隆平帝就不顾群臣反对,执意退了位。次日,太子徐程慕登基为帝,改元新始元年,因太后新丧,所以也并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一切典礼仪式通通从简。
新帝登基第二天,新始帝便祭告太庙昭告天下,削掉徐程域的属籍,废他为庶人。接着又命宿将李炳忠为征虏大将军,都指挥使刘文琦、都尉李商为副将,带兵讨伐徐程域,又命挚王徐程挚、平王徐程平等人分道并进。
而符州这边,徐程域击鼓扬旗誓师起兵,不承认新始年号,仍用隆平年号,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裴先、袁书仪等人也马不停蹄操办设官置署事宜。
说来也怪,符州地区的人民难以教化,各家各派各自为政,稍有不痛快就刀刃相见,林怀恩费了死劲才能使他们稍稍安分一点,但是一遇到造反这事儿,那叫一个团结啊,真的是简直了……
“域王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我老冯家别的没有那银子是管够的!”这是冯嘉掖的声音,中气十足。
林怀恩听着这个大嗓门,想到前不久他去冯家催秋税,冯嘉掖装病跟他哭穷的场景……捂住腮帮子,他觉得自己牙疼……
会议结束,冯嘉掖等人乐呵呵地往外走,看到慢吞吞地走在后面的林怀恩,冯嘉掖特意放慢脚步:“嘿!林大人您又反了啊!”
冯嘉掖老当益壮嗓门嘹亮,他这一嗓子使得屋里屋外的人全都看向了这里。
林怀恩当下只有一个想法,他想把这老头儿的嘴给缝上。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一走了之,毕竟已经是同一边的人了,只好万分尴尬地扯扯嘴角,“呃,我、我、呃、对,又反了。”
冯嘉掖点点头,“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嘛,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林大人多多指教指教。”
林怀恩捂住腮帮子,“……冯爷,我牙不太舒服,那啥,先走一步了。”
“欸欸,怎么走了呢?”冯嘉掖转着手里的玉石球,不明所以,他说错话了?那他可不是故意的,他是真心想跟林怀恩套点近乎搞搞关系来着,毕竟之前也算是闹得不太愉快,现在成一家人了,该改善的还是要改善的,那什么,攘外还得先安内呢!
“这个什么冯什么掖真的是符州的一霸?怎么感觉有点缺心眼呢?”冯嘉掖的大嗓门在屋外的薛礼也听得一清二楚,啧啧,哪儿有这么问话的,这让人这么答嘛。
童雪翻了个白眼儿,“这种人目中无人当大爷当惯了,做出这种事不奇怪。”
薛礼摸摸下巴,“怎么?听你这口气,对他挺有意见啊?他可给你们家王爷送了不少银子的!”
“稀罕!再说了,他这银子也不是白送的。”
“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童雪抬头望望天,“他原来想我给他当小老婆来着。”
“我去!这个老不要脸的老匹夫!”薛礼虽然也只比薛桐大了五岁,但是自她喊过他九叔后,他就很自觉地把自己往长辈的位子上摆了,这下子听到这么一个糟老头想糟蹋他如花似玉的大侄女,他不干了,他出离的愤怒了。
“还有那个徐程域也太不是东西了!他还是不是男人了?!”
“别激动别激动,他不知道这件事。”
薛礼依旧皱着眉,“你怎么没告诉他?”
“好多年前的事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唔,也是,还是不说的好。”被这么个人看上,确实挺掉价的。
童雪看到徐程域从议事厅内出来,赶紧往那边走,“九叔,我去找下王爷,等会儿再跟你说。”
薛礼看着童雪的背影,啧了两声,摇摇头,女大不中留啊。
徐程域刚出了议事厅又进了书房和沈密谈话,童雪在门外等着。从永安回来后,徐程域就忙得脚不沾地,这还是童雪第一次在府里见到他。
见微瞅见童雪,偷偷把她拉到一边,满脸愁苦,“童姑娘,你可赶紧劝劝我们王爷吧,他这些天忙得跟个陀螺一样,没睡过整觉也没吃过正餐,除了公事也不跟人交流,再这么下去就是铁人也要倒下啊!”
童雪忆及刚刚见到的身形,好像是又瘦了好多,“你没劝劝他吗?”
“劝啊,怎么没劝,我跟知著劝得嘴皮子都快秃了,不听啊!童姑娘,到如今也只有你的话王爷才听了。”
“嗯,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跟他说,你去让厨房去熬个鸡肉粥。”
“好,我马上去。”
沈密已经离开了,童雪道:“那我先进去了。”
“欸!等等!”见微叫住童雪。
“怎么了?”
“那个、那个常安王不是什么好人。”
“什么?”
“我之前在永安的时候,就听说他有不知道多少个小妾,花心得很,不像咱们王爷从小到大就喜欢你一个人。”说完,见微就一溜烟儿跑了。
“……”
童雪进来时,徐程域正在看地图,听到动静以为是沈密去而复返,头也没抬就问道:“还有什么事?”
“没事。”
听到声音,徐程域抬起头,许是没有休息好,突然一阵眩晕,他用力闭了闭眼睛才缓了过来。
童雪什么也没说,绕到徐程域身后,替他按起了太阳穴。
“我没事。”徐程域向后去拉童雪的手。
童雪躲开,仍旧不说话。
徐程域又去抓她的手,这次她没躲掉,被他拉到身前,“我真没事,欸、怎么哭了?”
童雪抹掉眼泪,带着哭腔,“你不吃饭不睡觉,你是想干吗?”他真的太瘦了,刚刚远看只觉得又单薄了些,现在凑近一看,才知道他瘦得有多厉害,从进书房看到他的第一刻,她的鼻子就止不住地发酸。
徐程域笑了笑,拉她在腿上坐下,“谁说我没吃饭没睡觉的,我又不是要当神仙。”
童雪背对着徐程域,看不到他的脸,她想转过身,却被徐程域禁锢住,“别动。”
徐程域额头抵在童雪背上,声音闷闷的,“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会儿。”
童雪没再动作,却感觉交握在她腰间的手越来越紧,她抚上他的手,任由他发泄似的搂着她。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童雪心里一惊,她感觉到了后背的湿润……
第二日,童雪醒来时,身边的位子已经空了。她侧过身,看着空出的铺位,想着昨晚徐程域的泪水和梦中呓语出声的“对不起”,闭上眼睛,童雪捂住心口的位置,撕心裂肺般心疼,她还记得当年初识时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铠甲英姿勃发地睥睨她的神采,那样的骄傲那样的不可一世……半晌,她拉过被子盖过头顶。
以前在钻牛角尖的时候,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受尽风餐露宿朝不保夕之苦,现如今……她嗅着被子上徐程域的味道,终于明白,大概她的万卷书万里路皆是为他而读为他而走吧,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这些年受的苦是值了。
起床梳洗后,她去找林森。自起兵以来,林森就负责了一切的钱粮事宜。走到一半,就见着裴先急匆匆地往这儿赶。
“师父师父,你走慢点儿,腿脚还没好利索呢!”
“知道了知道了,王爷让我回来拿份公文,急着要呢,先走了哈。”说着就要走。
“诶诶、等等!”
“怎么了?”
童雪指指裴先怀里露出的纸张边角,“师父,那是什么?”
“什么?”裴先低头,抽出来一看,还真就是要回去拿的公文,一拍脑门道:“嗨,果然是年纪大了,这记性也越来越差了,那我先给王爷送过去了。”
“那个,师父,我有事跟你说。”
裴先脚步不停,“欸?还有什么?”
童雪也跟着裴先边走边说:“师父,我、我打算去找林森。”
裴先脚步骤慢,“跟王爷说了吗?”
童雪摇摇头,“还没。”本来昨晚是打算说的,但是昨天徐程域的状态太差,她也不忍心打扰他休息。
“现在大战在即,最须的就是银粮,虽然符州大户都、姑且算是慷慨解囊吧,但是若是要以一州之力对抗全国,还是不够的,所以……”
“诶诶,不用跟我解释,你说得那些我能不懂吗?我只是担心林森没有王爷的吩咐,对那笔钱会多有顾忌。”
“不会的,我觉得林森不是那种拘泥小节的人,再说了那钱也不是偷来抢来的,只要钱的来历正当,他不会拒绝的。”
童雪还真说对了,如今的林森只能用捉襟见肘来形容了,征兵要钱,军饷要钱,军粮要钱,装备也要花钱,什么都要钱,可钱毕竟也就只有那么多……童雪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他才不管什么来历正当不正当,有钱就行!不过他也对没对童雪报多大希望,一个跟着师父四海为家的姑娘家能有多少钱,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聊胜于无嘛,杯水车薪就杯水车薪吧。
然后在见识了童雪所说的“她有笔钱”后,林森受到了惊吓。他咽咽口水,指着前面那座山的手也止不住地抖,“你、你说这、这是金山?!这、这里面有金矿?!”
童雪点头,“对,有。”
“确、确定?”
“确定。”林森的反应在倒童雪的预料之中,属正常反应。
童雪之所以知道这座矿山,是因为她曾在这里给原先开采金矿的人做过饭。那个时候,她和裴先正好游历到这里,两个人穷得叮当响,为了糊口,裴先在一个乡村的私塾当临时的私塾先生,她则在街上溜达寻找挣钱的活计时被人抓到一个山脚下,不是被抓来当压寨夫人,而是给一群开采金矿的人当厨娘。
采矿的人不多,但是因为每日的工作量大,所以每个人吃得也多,未避免泄露消息,厨娘就只抓了一个回来,所以童雪基本是每天一睁眼就开始做饭了,然后就是吃了上顿做下顿的,有时做梦连梦里都在切菜。
那是个普通的午后,童雪刚洗好午饭的碗筷,又接着准备晚上的吃食了。正在溪边洗菜的她突然发现溪里的水突然慢悠悠地旋转起来,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盯着水漩涡看了会儿又死命掐了自己一把后,她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是地动!
那是段及其难挨的时间,童雪抱着头在小溪边蹲着,耳边是真实的山崩地裂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地动山摇平息后,她踉踉跄跄跑到山脚下,惊恐地发现,那座独立的有金矿的山不见了,而它两侧的山则向中间聚集累积,三座山合二为一了。原先在这儿采矿的人也全都不见了,整个天地间静得没有一丝声音,那种寂静让人头皮发麻,她觉得自己头发都立了起来。
听完之后,林森惊得半天都合不上嘴巴,“当、当时这座山就没别人发现?”
“应该没有吧,我记得当时采矿的人都是父子兄弟相称的。”
“也是。”这种分钱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而矿山本来就不易发现,现在经过地动之后又被两座山夹在中间,现如今还没被发现也是情理之中,至于那些不见了的采矿人应该都是被吞并在山腹中了吧。
“那、那童姑娘和裴先生自己怎么不……”话还未问完,林森就反应过来了,她和裴先生无权无势,怀璧其罪,拥有这么大一个金矿非但享用不了反而会招来横祸,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林管家,我有一事相求。”
“童姑娘不必客气。”
“林管家在采矿的时候,如果发现那些采矿人的遗骸,还请林管家让人好好安葬了他们。”那些人虽抓了她回来干活,但却没有欺辱过她,后来熟了之后还许她和裴先联系上了。
林森听罢,正色道:“这是自然,童姑娘放心。”
“童姑娘,我还有一事不明白。为何、为何现在才……”林森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说。
童雪明白他的意思,道:“现在才是最合适的时候,不是吗?”
之前裴先暗示说这矿要等到徐程域要起兵时用,她那时还有些不确定,毕竟在她看来以他的性格是绝计不会造反的,她原本想着若是今后他想要回永安,就用这矿山作为交换条件好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个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