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君冷且宠》柳绪琬

4、004

　　这男人的眉心蹙了起来，他很快转头看去，就看到宋庭枭骑着马飞奔而来，溅起了一路的飞尘。

　　不过片刻的时间，宋庭枭跃下马来站到他面前，待看到脚下涟漪阵阵的池塘水，他面色骤变，问都没问一句就奋不顾身跳下去。

　　池塘里很脏很脏，有一堆衰荷败叶，还有一堆污泥。

　　宋庭枭胡乱摸着，心头焦急得无以复加，待抓到了一根手臂，他顿时舒了口气，又以极快的速度将人捞了起来，离开池塘。

　　陆零榆沉下去没一会儿，还有知觉的，她微微睁开了双眼，转过头就看到了宋庭枭，心头那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是放松下来。

　　她知道，既然他救起了她的性命，就绝不会让她立刻死去。

　　刚才那个男人想上来阻拦，宋庭枭抱着陆零榆，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幽冷。

　　这男人立刻止步，因为心中胆怯，就没有说什么了。

　　“马车能坐吗？”

　　“能。”

　　“快马加鞭去医馆！”

　　然后，宋庭枭抱着陆零榆上了马车。

　　这男人想了想，心中有所不甘，但也没说什么，很快跃上马，开始启程了。

　　马车里面温暖而舒适，宋庭枭让人拿来干净的衣裳，给陆零榆擦了擦额头的污泥。

　　她就像一头小鹿一样，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安。

　　宋庭枭想起这些天，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却被他所累，失去了清白，还险些赔上性命，就觉得心头过意不去。

　　没道理让她承受那么多的。他也从来不想欠别人什么。

　　到了医馆后，大夫给陆零榆诊脉，说她身子没事，不过看上去比较虚弱，要尽快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免得受寒了。

　　宋庭枭想了想，道：“有热水吗？”

　　“有。”

　　“可否借贵地，让零榆姑娘洗个澡？”

　　大夫很好说话，道：“可以。”

　　陆零榆就在大夫的安排下，去后院洗了个澡，宋庭枭不放心她，一直守在外面，又让手下去买两件干净整洁的衣裳来。

　　刚才那男人是不大情愿的，宋老爷交代他的任务没有完成，他已经很心烦了，就犹豫道：“宋学士……”

　　宋庭枭冷眼瞥着他，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幽冷、狠厉，给人一种彻骨生寒的感觉，这男人顿时噤了声。

　　又听他面色愤怒道：“别让我知道，你玩什么花样。”

　　这男人吓得面色惨白，赶忙道：“是。”然后就出去了。

　　待陆零榆洗完后，衣裳也买来了，宋庭枭找了医馆的一个婆子，将衣裳送进去。

　　衣裳很合身，陆零榆穿好后就出来了，见他还蓬头垢面的，犹豫道：“你也进去洗洗吧！”

　　宋庭枭瞥了刚才那男人一眼，那男人立刻垂下头去，他想了想，就扭头与陆零榆道：“你在外面等着，别走远了，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

　　“嗯。”

　　宋庭枭进了浴房后，因为不放心外面的情况，就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冲洗干净，然后换好衣裳出去了。

　　两人准备离开医馆，走了一半，陆零榆突然看到郭禹伯母过来，心头怔住。

　　郭禹伯母的脸上贴着一张白色纱布，她刚才已经去看过大夫了，那巴掌扇得不轻，火辣辣的疼，她怕留下伤痕就抹了好些膏药。

　　这会儿的时间，她也看到她了，上来冷笑道：“哟！我说是谁呢！没想到陆零榆你也来医馆了，真是冤家路窄！上哪去呢？你把老娘打成这样，老娘今天正好收拾了你这个小贱人！”

　　一旁的几个婆子劝她不要冲动，郭禹伯母却不听，作势就要上前来。

　　宋庭枭虽不知其间矛盾，但听语气也知道一二，来者不善，他就护在陆零榆面前，道：“滚得远一些！”

　　郭禹伯母一愣，这才注意到宋庭枭，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心中也有些紧张。

　　但很快，郭禹伯母就看向四周的婆子，笑道：“哎！你们看，我说的不虚吧！陆零榆这么快就带了个嫖客回去，一看这位公子的衣裳，就知道是个有钱人，照这样下去啊！你们也别怕陆秀才一家还不上钱了，陆秀才女儿长得清秀，可是一颗摇钱树啊！”

　　她大声嚷嚷的，说出来的话又不堪入耳，四周的人很快围过来看热闹。

　　“哎！乡邻父老们，你们哪个有需要的，不用去青楼了，直接找陆零榆吧！她刚出来卖的，不比青楼女子干净？瞧瞧这我见犹怜的模样，可一点儿也不比万花楼的花魁差，你们说是不是啊？”

　　四周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到她身上，陆零榆早已脸色惨白了，暗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握得紧紧的，眼中满含凶光。

　　她也是实在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过分，说了一次还不够！

　　一婆子看不下去，小声道：“你就少说两句吧！我看陆家小姐的脸色很差。”

　　郭禹伯母笑道：“我这是在帮陆零榆拉客，她回头还得感激我！”又看向陆零榆，道：“就是不知道一次要多少钱啊？不如直接开个价！也好让我们大家心里有数，负担得起的以后说不定就去找你了。”

　　陆零榆再也受不住了，往前迈出一步就要去对付她，手臂却被宋庭枭突然抓住。

　　陆零榆一愣，转过头看他。

　　就见宋庭枭正盯着郭禹伯母，脸色无比暗沉道：“你骂谁是嫖客？”

　　郭禹伯母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又想着陆零榆这么个穷酸破落户，身边有一个穿得这么好的男人，这男人不是嫖客又是什么？

　　她就笑眯眯道：“这位公子，这事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花钱，她卖身，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承受别人异样目光的是女人啊！你一个大老爷们又不丢脸。”

　　而后头，刚才那个男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还是头一次，有人将他们家品行端庄的宋学士当成嫖客的，就上前说道：“疯婆子，你给我闭嘴！我家宋学士不是你能侮辱的。”

　　郭禹伯母一愣，还不明白情况，“宋学士？什么宋学士？”

　　乍然想到陆零榆爬床的那个，可不就是姓宋的学士吗？郭禹伯母当即心头一紧，将宋庭枭打量了好几眼。

　　可也不可能吧！人家宋学士是什么人，听说是太子伴读、天子近臣啊！怎么可能跟陆零榆站到一块儿？

　　陆零榆只是一个民女，那翰林学士那么好的前途，眼瞎了才会要一个秀才的女儿。

　　又见宋庭枭紧紧盯着她，郑重开口道：“陆零榆是我宋庭枭的未婚妻，岂是你一个乡野泼妇能侮辱的？”

　　郭禹伯母猛地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置信，“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你该不会是假的……是陆零榆请你来做戏的，给她长威风的！”

　　后头那男人看到郭禹伯母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不由叹了一口气，上前去问道：“怎么解决？”

　　宋庭枭想了想，因为时间比较紧，他也不想将精力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就道：“丢给县太爷吧！就说这女人出言侮辱本官和未婚妻，让他好生处置了！”

　　“是。”

　　郭禹伯母听了后，顿时面如死灰，吓得双腿一软，差一点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又心头颤颤道：“不要……不要把我丢给县太爷！不要把我丢给县太爷！不要把我丢给县太爷！……”

　　要知道这当官的，都是官官相护的。

　　更何况宋庭枭是什么人，那县太爷肯定想着如何巴结讨好他……

　　她刚才说他是嫖客，县太爷知道了，肯定会把她重打三十大板的，甚至活活打死都有可能的。

　　“不要把我丢给县太爷，不要……零榆，你快救救我，你快给我说句好话啊！”

　　郭禹伯母跪下来了，苦苦乞求，眼眶通红的，她看这男人的面色那么冰冷就知道他绝不是心慈手软的，求助他无济于事，也只能求助陆零榆了，“零榆，你快给我说句好话啊！我不要去县太爷那儿……我不要去县太爷那儿……”

　　一旁的几个婆子相互看了几眼，都在小声讨论着。

　　她们以前就觉得郭禹伯母口不择言，迟早会惹出事的，没想到今天把人宋学士都得罪了，也是自找苦吃，没人帮得了她了。

　　“零榆，你快点救救我啊！给我说几句好话啊！零榆……”郭禹伯母跪在地上，神色惨白，不知所措的。她不想受那等苦啊！

　　陆零榆不知道这女人刚才那么羞辱她，这会儿又是怎么好意思求她的？

　　她当即偏过头去，不想看她一眼。

　　很快，就有下人冲过来将她抓走了，郭禹伯母挣扎着苦苦反抗，嘴里一直喊着让陆零榆救她，却都无济于事。

　　看不见人了，陆零榆方松了口气。

　　几个婆子见了，相视几眼，又纷纷上来道：“零榆，我以前就瞧着你是个有福气的”

　　“是啊！瞧瞧你的未婚夫，又高大又帅气，还是当官的，寻常人怕是提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你可真是好命啊！能嫁到当官的人家去。简直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

　　“……”

　　陆零榆勉强笑了笑，不知说什么应对才好。同时她又觉得心里头很复杂，宋庭枭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真的娶她，便是娶了，宋老爷也绝不会接纳她的。

　　到时候多打脸啊！

　　陆零榆就赶忙说道：“我……其实不是……宋学士开玩笑的，我不是他的未……”

　　宋庭枭一直暗沉着脸色，听到陆零榆慌张辩解的样子，眉头一皱，立马拉过她的手离开，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了。

　　刚才陆零榆说得模模糊糊的，后头一群人都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他们又纷纷挤过来看他们的背影，觉得二人真是郎才女貌，连背影看上去也如此般配，令人羡慕。又有人说道，这陆家小姐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啧啧啧，倒还真是好命！

　　到了医馆外头，两个人上了马车。陆零榆坐下来以后，宋庭枭也紧跟着在她身旁落座。

　　马车很快开始前行了，她有些不安地抬起头看着他的侧颜。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他，他确实如刚才那些婆子所言，又高大又帅气，以前她觉得郭禹已经挑不出缺点了，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这样赏心悦目的男子，她还从来没遇见过，更重要的是他的才华也曾令她十分倾慕。十四岁就考中进士的神童，根本不是郭禹可以相提并论的。

　　陆零榆问道：“现在是去哪里？”

　　宋庭枭神色淡淡道：“上你家。”

　　她犹疑着问道：“你上我家做什么？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我不想麻烦你。”

　　宋庭枭瞥了她一眼，这回没有答话了，只眼神幽冷幽冷的。

　　陆零榆被他看得心中生出恐惧之感，愣了一下，很快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她觉得他这个人不好，怎么总是冷冰冰的，连一个笑容都没有？挺可怕的。她又觉得有些局促不安，自己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想和心上人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怎么就偏偏跟这样的人搅和到一起了？

　　宋老爷想要杀她，而她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过去了一会儿后，他突然问道：“你家条件很不好？”